霹雳江湖之雪落莲香

　　素还真是被谈无欲摇醒的。
　　素还真拥着被子坐起来，一手下意识地往旁边探去，却摸到一片冰凉。看样子，剑凛雪醒得比他早得多。
　　于是他开口问谈无欲：“什么时辰了？”
　　谈无欲道：“已经辰时了，懒虫。”
　　“什么？已经这么晚了！”素还真很懊恼，但见谈无欲站在床边神色凝重，便问道，“你脸色很差，出什么事了么？”
　　谈无欲将手里的万年果扔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跨坐到床沿上给素还真看：“这是昨晚慈郎差人送来的，我看了一晚上，未明白其中奥秘，所以特意来请你一同参详。”讲到这，谈无欲一脸嗤之以鼻，“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素还真还赖床没起。”
　　素还真被他刺了一句也不生气，只拢拢身上的被子，笑着伸手接过谈无欲手上的纸条，扫过纸上所书，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只见那纸上赫然登着几个名字：
　　“灵心异佛、罗网乾坤崎路人、枯叶、素还真、半驼废、一钱一命、无形鬼足呼三叹、八面狼姬。”
　　这是何意？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吗？”素还真问道。
　　“没有……”谈无欲摇摇头，露出思索的神色，“倒是那送信的人一口北域口音，这封信会不会与北域有关？”
　　“北域？”北域的势力如今还潜藏在台面下，会和他们有关吗？可此信是慈郎传来的……
　　素还真沉思了一会儿，恍然想起公开亭聚首那天，照世明灯说出的那个名词——他原本以为那只是照世明灯的私事，没有太在意，现在倒一时想不起来，便问道，“你还记得慈郎那天离开的时候，说要去处理什么事？”
　　“天蝶盟。”谈无欲道，“你是说这封信可能与这个叫天蝶盟的组织有关？可现今武林上，并未听说有此等组织的传言。”
　　“也许……”素还真沉吟道，“北域和这些人，还有天蝶盟——有什么关系呢？”
　　“能有什么关系呢？”谈无欲也沉思道，“你也位列名单之上，可曾听说过什么风声吗？”
　　素还真摇头。
　　突然，谈无欲站起身叫道：“我想起来了！当年获得《日月才子宝鉴》的那姐妹俩不是出身北域吗？也许我们可以找她们帮忙。”
　　素还真点点头，连忙起来穿鞋披外衣，“既如此，宜早不宜迟，咱们动身吧。”
　　谈无欲“嗯”了一声，拿起方才扔在桌上的万年果，顺便捎上了素还真的拂尘和发冠，和他一起往北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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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开亭，一如既往地热闹。
　　要找秦假仙，就得往八卦之魂燃烧最烈之处，剑凛雪右手抱着墨玉拂尘，背上背着咎盈剑四处张望，果不其然，就在一间小茶寮看见了摇头晃脑的秦假仙和他的跟班荫尸人。
　　剑凛雪凑过去，拍拍秦假仙的肩头：“秦兄！久见了。”
　　那老秦被他“轻手轻脚”地一拍，“温温柔柔”一叫，直惊得把口中的茶都喷出来，荫尸人同样一惊，叫道：“啊，是一剑凌尘！”
　　秦假仙抬起袖子擦擦嘴，道：“剑仔！正准备去找你，没想到你倒来找我了！”
　　“哦？找我——发生何事了吗？”
　　“是这样的。”秦假仙道，“素还真与谈无欲方才过来，交给我一张纸条，托我转交给你。”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递给剑凛雪。
　　剑凛雪伸手接过，低头看着那八个名字，只觉头痛欲裂。
　　“又来了！就是这个感觉！”剑凛雪捂着脑门，喃喃道，“我总觉得我对这几个名字真熟悉、真重要！但为什么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我到底忘记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头这么痛……”
　　“剑仔啊！你怎样了！”秦假仙见他如此，伸出手晃晃他的肩膀，着急又关切地问道，“你不舒服吗？”
　　剑凛雪身上武息一凛，飞速地调息激荡的心绪，片刻后，他揩掉额上的冷汗，对着秦假仙歉意地笑笑，道：“我没事了——你可知素还真他们去了何处？”
　　秦假仙松一口气，道：“他们说是去北域四琴武宫与四钟练功楼询问这张名单的来历。”
　　“北域这两处地址……”剑凛雪直觉有什么在脑海中闪过，但过得太快，不可追及，遂放过，料想素还真与谈无欲两人行事，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于是他又跟秦假仙说道，“其实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哈哈！有我火龙神探秦厉害出马，什么难题都不是难题啦！”秦假仙一拍胸脯道。
　　“是，这是你的本行，就如桌上取柑一般容易。”剑凛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册子和一锭金子，道，“这是我托专家写的刊本，劳你刊印发售，所得利润我二你八，可行？”
　　秦假仙颇为诧异地看他一眼，暧昧地笑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剑竟还会做这种生意——哎呀，形象崩塌啊！”
　　将本子接过来，略略翻翻，秦假仙恍然觉得自己思想龌龊了，这哪是他所想的那种本子？就是一则很普通的故事而已——刊本所书，乃是一剑凌尘上雨台齐天塔诛杀魔头童颜未老人的英雄故事——也不知是何人所写，笔力雄劲，读来酣畅淋漓！
　　秦假仙合上本子，叫道：“剑仔你不厚道啊！认识如此笔力的作者大手不介绍给我！”
　　嗯！不要怀疑，秦假仙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剑凛雪要杀童颜未老人之上，在他的认知里，剑凛雪可说是苦境最老道的大魔头！他只是随随便便为童颜未老人掬了一把辛酸泪罢了。
　　剑凛雪笑着说：“既然秦兄对这位大手感兴趣，我便绘制一张路观图给你——此人目前隐居在二十四梦花境，你到了之后报我的名字就是。”
　　秦假仙接过路观图，看着那弯弯绕绕的路径，张嘴惊叹：“这位大手居住地好生隐蔽！好不好相处啊？”
　　“不用担心，他是个不拘束于俗世礼法的奇人，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谈得来。”剑凛雪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就算谈不来也没关系，他不敢对你不利，谁让他有把柄落在我手里呢。”
　　“不说了，我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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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台齐天塔。
　　风雨晦暗中，那庞然的黑色巨影，通体矗直，一扇门窗都没有，宛如向天而生的烟囱。
　　童颜未老人的传说在此地流传已久，他性格阴毒，以邪术见长，凡闯入雨台齐天塔者皆会遭到不幸的命运，是个真正的魔头。
　　剑凛雪负剑而来，杀气和着风雪，搅乱了这里凝滞的地气。
　　那看起来高不可攀的雨台齐天塔，竟是安在地气这样虚弱的地方吗？
　　没等他分出神思考，杀招便至。剑凛雪拂尘一扬，轻飘飘地挡住了攻击。
　　“随意攻击路过的旅人，这是恶德啊！”剑凛雪脑海里闪过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咏叹调，顺嘴说了出来，“分辨善恶并给予弱小帮助——这应该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剑凛雪话音刚落之际，童颜未老人便结束了他藏头露尾的行径——不过他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剑凛雪也不知道。
　　但，这也不是重点。
　　剑凛雪从背上抽出咎盈，对着童颜未老人遥遥一指，道：“所谓‘粪虫至秽，化为蝉而饮露吟风’，如果你舍弃了现今功法，改邪归正，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童颜未老人如孩童般稚嫩却阴森的声音响起来：“阁下不请自来，对着主人喊打喊杀，乃是恶客！更何况——你功体不全，真的动起手来，本座也自信能留下你的精纯之体为我所用！”
　　“看来是没的谈了。”
　　童颜未老人确实是高手，能一眼看出剑凛雪有伤势未复，但——
　　“两招。”剑凛雪剑指未老人，沉声道，“两招不能杀你，我自愿入齐天塔做你的邪术试练品。”
　　“哼，夸口！”童颜未老人大笑道，“天下第一剑又如何？不过是本座的鹰犬！注意来——”
　　童颜未老人摆出架势，心中盘算，纵使剑凛雪身上有伤，但也实在看不出他根基何许，保险起见，此阵两招之内旨在保命，待试探出他深浅，再随机应变就是。
　　心思打定，童颜未老人上手出招：“阴阳并流！去！”
　　剑凛雪摇头，手中咎盈一旋，剑气冲着童颜未老人出招的方向直直而去：“一芥化韦陀！”
　　宏大的剑气呼啸而去，破招之后仍不失威力，童颜未老人猝不及防间就被打中。
　　“低估你的敌手，使你脚踏无间！”剑凛雪垂剑向地，“这是第一招，以佛气破你护体邪氛，接下来，第二招——”
　　“捻天指，曲地足——”剑凛雪拂尘一扬，咎盈剑立于身前，“伏魔心咒，接渡天关！”
　　剑招之快，童颜未老人根本不及反应，瞬间命丧黄泉。稚嫩的脸上，还留着震惊的表情。
　　剑凛雪收了咎盈负在背上，以轻功飞速绕高塔一圈，在四周埋上阵眼，然后立在阵前，喃喃吟诵：“苍天当立，馋自不来。天地威神，诛灭鬼怅。六乙相扶，天道赞德。急急如律令！”
　　“……奇怪……我怎么……罢了，来去找秦假仙！齐天塔也是个好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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