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二十章(下)
当圆圆重新回到凤仪阁时,无双不在,只留了空儿守在门口。远远得圆圆就听见小年和草正在内室里笑闹的声响。
她走近,空儿伸手替她将门打开,她看见他看了自己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轻轻摇头一笑。
怜儿正和小年她们在煮茶,听见了开门声都瞧了过来,却立刻给吓了一跳,只见圆圆的左脸微微肿着不说,还赫然多了一条约两节指关节长短的细长伤口。虽然圆圆已经放下了脸颊边的头发想要遮掩,仍是无法遮住这么长的伤痕,一眼就给小怜几人发现。
“……圆圆,你的脸是怎么了?”怜儿放下手中的茶具,讶然问道。
圆圆下意识得拢了下耳边的垂发,边将手中捧着的披风递给走到她身边的小年边不自然得笑道:“回姑娘,这是刚才走了着急了些,在花园里头让树枝给划伤的,让姑娘见笑了。”
听到这解释,怜儿“哦”了一声,刚想回去继续玩煮茶,一直站在圆圆身边未走开的小年突然叫了起来。
“不是啊,姑娘,圆圆姐脸上这伤口又深又细,边缘平整,怎么会是树枝弄成的创口呢?我看着倒像是什么锐器所伤呢!”
“小年!”异口同声的低叱声从圆圆和草正口中同时响起,此时怜儿也已变了面色,她放下手中的茶具,重新走回圆圆身边,重新细细得审视那条伤痕。
“圆圆,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拉开圆圆欲遮挡的手。“不能说?究竟刚才你和谁起了什么冲突?谁这么狠心居然给你留下这样的伤口?”
“姑娘……”圆圆带些恳求得低叫着:“求您不要问了……”
“是谁?柳夫人还是谁?到底是谁!”怜儿抓住圆圆的手,怒声道:“谁都知道你是我的丫头,会在你脸上留下这么明显的伤,分明就是给我看的!就算你现在不说,等会我们去了外头,那人肯定也会变着法子来炫耀她的战功,圆圆,想息事宁人绝对不可能,这样说了,你还是不愿告诉我是谁么?还是,你要我现在自己出去问,到底谁干的?”
“姑娘!求姑娘冷静!是表小姐啊!”圆圆“噗通”一声跪倒在怜儿身前,紧紧拉住想要往外走的怜儿裙摆不放。“是嫣然表小姐,圆圆都给您说了就是,您千万不能现在去送上门啊!”
“嫣然?为什么她会这么做?刚才发生了什么?”怜儿一怔,终于是冷静些,接过草正递上的温茶饮了口,镇定了些心神才问道。
圆圆此时已经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得将方才花园里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全部说完之后还不忘劝慰怜儿道:“姑娘,您别气,谁家院子里头的小丫头都会遇见这种事情,也不过真巧我今天遇上了罢了……姑娘,这不正说明了您正得宠么?”
怜儿静静得瞧着圆圆。
得宠么?代表着在这群女人当中为了那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后暂时的后位?好似那猴山上的宝座?圆圆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两个字好似最尖锐的针,在她心头的伤口上再刺了那么几针,血渗着,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独自伤痛着……
她吸了口气,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该怎么做?闷声不响以静制动?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冲上嫣然那儿将她给的这个下马威狠狠恨恨得甩回那女人的脸上告诉她如今轩辕怜才是无双的女人而不是嫣然这个过去式?
不,那人是轩辕嫣然。不是柳纤云,不是外头的任何一个女人,那是也同样冠着轩辕名字的无双门表小姐。
她双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腹部,闭了闭眼,微微得叹了口气。
“小年,披风给我——圆圆,我们走吧。”她站起,伸手取过小年还捧着的披风,自己披上,然后拉起圆圆。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圆圆想要甩开她的手,终究还是不敢用力,只得低声叫道。
“圆圆,我们走。”
凤仪阁,另一间寂静的内室,嫣然斜躺在屏榻上闭目养神,脚边跪着个正给她捶腿的小丫头。平儿轻轻推门而入,悄声走至嫣然耳边,半跪下轻声禀道:“小姐,怜儿姑娘和露儿在门外,您要见她们么?”
嫣然半睁开眼,冷冷一笑。“见,怎么不见?我还就担心她们不会来呢。”
她让平儿搀扶着坐起,靠上身后的软垫,挥手让小丫头从后门撤了,才又说道:“你啊,先去再点两盏灯,屋子里太暗了……顺便也给火盆再添些炭,都有些冷。对了,听说那位爱喝茶,你再去煮一炉吧,等这些都准备好了,再请她进来。”
她端起小几上的暖茶,抿了口。“她不懂规矩,也就算了,平儿,我们可不能失了礼数贻笑大方,知道不?”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
于是当平儿再次出现在圆圆和怜儿面前时,已经是约莫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期间怜儿几次都拉住想要拖她离开的圆圆。
圆圆不懂,为什么?姑娘明明就该是知道这是表小姐的有意挑衅,却还要找上门去?难道已经无法忍受对方存在的人不止嫣然表小姐一人?姑娘也是那样么?爷的暧昧,即使天天都呆在了姑娘的身边,那样说不明的过去和看不清的未来,终究还是伤到了姑娘吗?
她不是姑娘,即使觉得如今不该为了自己的事情两人对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解。
她也觉得奇怪,依着姑娘平日里头的心性,不该是如此冲动的人才对,怎么会偏向虎山行般拖了她过来?不过姑娘这段时日的确有些反常,可身子上的反复也会让人性子都变化那么巨大?
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要开口时,平儿却正巧推开了门。
“怜儿姑娘久等了,请进。”门打开了约一人大小的缝隙,平儿站在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怜儿点头,当先踏入屋内,圆圆紧随其后。当平儿和圆圆的眼快对上时,平儿先移开了目光。
“姑娘,里边走。”
这间内室在凤仪阁内院后头,算起来也是“闲人免入”之类的重地,不过不知为何,这间屋子里完全没有无双的感觉,没有那些精致浮华带些妖娆的装饰,也没有浓郁得让人不能呼吸的熏香。
大片的淡紫色帷幕后,是一张硕大的弯弓挂在墙上,那也是整间房子里头唯一的摆设。那弓带着强硬和野性,和无双的那种张狂不同,弓给人的感觉,是侵略。
就好像坐在那弓下软椅上的轩辕嫣然。
“这间小间,是当年我外婆的专用。她是西域人,和中原的女子不同,是彪悍惯了的——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和无双一般。不过就如外婆当年所说,轩辕家的男人,总是带着一样的江南气,改不了的。他们会优柔寡断,会不知取舍,会狠不下心。”
“而我,比较像我外婆。”从她说话至今,她的眼一直有些迷蒙得瞧着右侧的烛火,而没有直视过怜儿。
美人慵懒,本该是美景,可惜如今表现出来的,只是一种傲慢。
“你知道么,我最像我外婆的是哪一点?”嫣然终于低头,看向站在她身前七步处的怜儿。
怜儿摇头。
无双曾经说过关于嫣然和那位老人的很多事情,不过怜儿一直都不曾用了心去听的。更何况,此时,嫣然不会是真想要怜儿来回答什么的,怜儿要做的,只是听。
果然,嫣然悠悠开了口。“无双啊,他一直都说,我和外婆的性子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倔、强、野心、好斗。其实无双也是那样的人,不然我和他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不过,我一直觉得,我和外婆最想象的地方,却是执着。看上了的,不管怎样,不管经过多少年,都一定要得到。”
“契丹族公主和一个默默无闻的汉人,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却是山野武夫,还涉及了大宋和契丹两国多年的纷争。即使外公对外婆当年有过救命之恩,但当我外婆提出要下嫁时,所有人都是不同意的。”
她停住了不说,伸手取了边上茶几上的茶水慢慢啜饮。
怜儿仍旧那样站着,微垂着头,貌似非常认真仔细得聆听着这当年的和她八竿子打不到边的旧事。
圆圆站在怜儿身边,,她心里满是不安。姑娘在发抖,由她搀扶着的那只手又冰又冷还出着些微的手汗,整个人在轻轻得颤抖着。
圆圆瞧不清姑娘的样子,圆圆也知道如今自己真不能开口说什么,要是这会给表小姐抓住了机会责骂一番,就算自己不知道姑娘拖了她过来是要做什么,估计也都白费了姑娘的心意。
真的只能这样忍着?
嫣然此时终于慢悠悠得喝完了茶水,重新开了口。“可是,外婆还是下嫁了。她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让自己得不到,而我,最像她的,就是这点。”
怜儿也终于抬起头开了口。“表小姐说的是,我想无双他必定也是万分欣赏表小姐这份执着才是。”
话一顿,却不给嫣然开口的机会,上前一步微欠了身。“表小姐,听说刚才在院子里头,圆圆不巧冲撞到了你?”
嫣然斜眼一挑。“是啊,怎么,怜儿姑娘来替那奴才来打抱不平了?”
“不,怜儿不敢。怜儿是过来瞧瞧表小姐的,你没事吧?”
“哼,幸好没事……就不知道我这个幸好,对某些人来说是否也是如此次了。”嫣然轻声一哼,又把视线转回了烛火——不,该说是烛台边上。
那儿摆着一对小巧的金制珍珠耳饰,是刚才无双让人送过来的,说是新年的礼物。
“表小姐说笑了,谁敢对表小姐你怀那样的心思?怜儿瞧见表小姐如今身子无恙也就心定了,这会过来的第二件事情,是给表小姐赔礼的。圆圆,你过来。”怜儿轻喝道。
圆圆依言走到怜儿右边,默不作声得给上位的嫣然跪下。
“哟,这是做什么?多大的礼,我可受不起呢!”嫣然冷笑道,整个人却动也不动得接了圆圆的跪拜。
“表小姐,圆圆她不懂事,让你受惊还添了气,我给你赔不是了。”怜儿突然一个反手,重重甩了了圆圆一巴掌,正打在那条伤痕之上,力大得让圆圆整个脸偏向了右侧,那条红肿的带伤的脸完全呈现在嫣然的面前。“表小姐,怜儿替你责罚圆圆,还望你大人大量,今晚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怜儿也会严加管束圆圆她们几个,还请表小姐宽心静养。”
步出那充满着不熟悉的冷硬味道的小间,转出了花园,才走至无人的小道,怜儿整个人一软,几乎瘫倒在地,急得圆圆忙连扶带搀得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四下找着能否坐的地方,一边就要叫人。
“别,别叫人过来,圆圆,让我坐一下就好。”怜儿拉住圆圆的领子,不让她抬头叫了人过来,一边指向不远的一棵树下。“那边让我靠一会就行了。”
“姑娘,你怎么了?我去给你拿些热水来好不?”圆圆拗不过怜儿,只能搀着她坐在树下,自己跪在她的身边,焦急得打量姑娘的脸色。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连唇也不见血色,握在一起的双手还在发抖,甚至圆圆觉得自己听见了姑娘牙关互相撞击的声响。
“没事,我只是方才酒喝多了,有些不适……”怜儿抬起手,有些犹豫着轻触圆圆那红肿的左脸。“对不起,很痛是吧?我手重了些呢。”
圆圆终于哭了出来,崩溃着按着怜儿的手贴在自己受了两次打击的左脸上,那边热辣着疼。
她有委屈,她有不甘,她有无可奈何,可是她知道,现在的姑娘,心底疼得一定比她更厉害。“姑娘,圆圆对不起你!”
那样骄傲的连在爷面前都不愿低头的姑娘,圆圆一直不明白为何她会如此忍让表小姐,从表小姐回来后就如此。必定,姑娘是有原因的,所以才一直不愿和表小姐起了冲突,即使表小姐几次的挑衅姑娘都避开了。可是今天,却是自己给了表小姐一个伤害姑娘的机会,自己为什么不更小心一些?自己为什么没挺身揽下所有错?为什么由着姑娘去见表小姐?
是,当时她心底是小小得存了姑娘会替自己报复回来的念头,她曾是爷的婢女,从未受过这样的气,她以为姑娘会像当时红莲时候一样给自己整了口气回来,所以,她才没有劝阻住了姑娘……
可是,她忘了,表小姐不是红莲,那是轩辕嫣然。
正是自己的小小算盘,让她没有去深思为何姑娘会每次都忍让了表小姐的无礼而这次却反常得直面表小姐的挑衅——姑娘刚才的那一巴掌,到底打在的是谁的身上?
她看见的,可能那时候只有她看见了的,姑娘紧咬着下唇对她甩出那一巴掌时眼中的痛苦和屈辱。
是她的小小算盘,伤害到了姑娘。
“说什么呢,傻子,是我给你添了麻烦才是。要是你还是他的婢女,谁敢如今天这般对你下这毒手?你看,你为了我给嫣然欺负,可我还不能帮你出头,圆圆,对不起呢。”怜儿只是笑着,眼微微向下,似乎是看着那双交叠在一起的手,又似乎看着的是那双手下的丑陋伤痕。
她的心就像圆圆的脸,很久很久以前被最亲的人用最决绝的方式伤害过,留下的丑陋伤疤遗留至今。如果当时她还是不自知不甘愿和无法选择的,今天,却是她自己给自己的心口重重深深狠狠得用她最不愿的东西,爱情,作为武器,划下了更深的一刀。
血,淌在谁都看不见的心头,泪……累得无力去流。
“姑娘,您别这么说,您这是喝醉了,圆圆给您断些醒酒的汤药过来,还是先扶您回去躺着?”圆圆几下抹干脸上的泪,也不顾眼眶的泪水还在往下流,站起身子就想去扶起怜儿,被怜儿挥手拒绝。
“让我坐回吧,圆圆,我好累,走不动了……”她靠向身后的树干,抬头瞧着月朗星稀的夜空,眼神黯淡。“我坐会,你去给我取碗醒酒汤吧。”
“姑娘……”圆圆的泪再一次涌了出来,模糊了她的双眼,月光笼罩下的姑娘此时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不真切,看得圆圆一阵心惊,忙不迭得将眼中的泪水都擦去,又唤了一次。
怜儿稍低头,对着圆圆轻轻一笑,带着些许飘忽。“去吧,我不会一个人乱走的,我只是想坐会。”
圆圆终究是点了头,起身边胡乱擦着自己的泪眼和残留着泪痕的脸颊,边快步往外走去。
插入书签
当我发现字数凑到了能更新的地步时,相信我,我比你们更激动
我现在已在半疯癫状态,已经不敢再去思考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大后天应该怎么过,也不能去思考,下一次和下下次或者其他某次的考试要怎么渡过……此人已傻,请用RMB招魂
下次更新,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是在1月底吧,那时候应该一切都安定了
踩着西瓜皮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