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金木

作者:赵弥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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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


      夏末的夜晚褪去了白天的燥热,带来了点点的凉意,微风徐徐,摇曳了朦胧月色。

      从嘉纳综合医院出来的金发青年推着山地自行车同少女并肩漫步,状态放松,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长又缩短。

      走在外侧的永近英良侧头看着得知金木醒来后就收敛了寒意的少女,忍不住劝慰道:“呐,金木终于醒过来了,病情稳定,你也应该好好回去休息一下。”顿了顿,又道,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少女抬手捋顺被风吹乱的头发,道:“他的家。”

      “哎?”永近英良惊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再看少女时眼光都有些八卦了。

      少女依旧表情缺失,大方地任由对方打量,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我可以自己回去。”

      对此永近英良表示反对,坚持要送少女回家。原因是“这么晚的时间让女生独自回去是件很失礼的事”。

      少女无所谓,不再坚持,任由对方推着自行车护送,而且她还有一些关于研的事想了解,身为研的好朋友,永近英良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从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开始好了,少女直截了当地问:“你知道他那天下午去做什么了么?”

      “那天下午啊!他没有告诉你么?”永近英良疑惑道。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瞄了一眼少女,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他到现在还不确定少女和好友到底是什么关系。

      住在一起,又不是恋人,难道是家人?可是好友除了那一家关系冷漠的亲戚外,就没再提过有其他的家人了……

      永近英良十分纠结,又觉得直接问少女她同研的关系又太唐突失礼,还有可能收到少女的寒冰眼刀什么的。

      最终,永近英良自我催眠:如果是家人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个,其实那天下午他是和一直心仪的女孩约会。”

      心仪的女孩……少女神色一暗,压下惊诧和别扭,又问:“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工地?”

      永近英良也很困惑,约会为什么会约到建筑工地呢?“我也不清楚,这个估计只有问研了。当时还是有人听到钢材落地的巨响才发现了他和那个女生,嗯,那个女生好像叫做神代利世,然后两个人就被送到了医院。”

      “夜里医院打电话给我时我也是吓了一跳,完全不敢相信。研的伤情真的相当严重,严重到需要马上移植器官不然就会死的地步,本来合适的器官是很不好遇到的。可是,恰巧神代利世小姐死亡了,他们的血型什么的十分匹配,所以主刀医师就进行了移植手术。”永近英良将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诉了少女。

      这一次少女打断了永近英良好几次,在日语加英文的解释中,她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发展始末,心中越发疑惑金木研是如何遇到喰种的,又是谁推下了钢材……

      少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缺少了一个重要环节,但又说不明白。看来只能去问当事人了。

      两人沉默地走完了剩下的路程,在楼下,少女问出了另一个疑惑:“他的家人呢?”

      啊?原来真的不是家人啊!永近英良瞬间觉得自己把金木给卖了,不过卖给一个关心好友的人也很不错。

      “研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母亲在他十岁的时候也去世了。他被唯一的亲人是母亲的姐姐收养了,虽然研从来没说过,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他在姨妈家过的十分压抑,一点也不快乐,得不到长辈应有的关怀。在他考上大学后就搬出了姨妈家。”永近英良十分气愤,“这一次出了事需要家属手术签字,她以金木已经18岁成年了为由冷血的拒绝来医院签字。”

      金木也失去了父母么?还有关系淡漠的亲戚……

      少女面色冷沉,她可以想象地出来失去父母的孩子是抱着怎样的感情在这个复杂现实的世界孤单艰难地生活下去,她同样经历过这些。研和她不同的是,他身边有永近英良这个好友,真是令人羡慕的关系。

      “啊,不说这个了,快上楼吧!”永近英良目送少女上楼,对着的少女的背影挥挥手,大声道:“早点休息!明天见!”

      少女顿了顿,转身向楼下的人挥了挥手,进了门。

      几秒后,紧闭的房门无声地打开再闭合,少女飞身跃过栏杆,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灵巧落地,便如鬼魅般紧紧缀在骑车回家的金发青年后面。

      隐于街角阴暗处,少女目送永近英良进了家门就转身离开。这个人对金木而言是重要的,如果可能,她要帮金木守护好。

      在清醒过后的第四天,金木研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但是却拒绝了任何探视。

      对于好友的这个决定,永近英良有些许不解,但更多的是担心好友有什么不舒服。

      在向护士再三确认金木研的病情稳定,身体正在快速恢复,只是情绪仍不稳定后永近英良也就释然:

      经历了这样的大祸,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心情糟糕低落什么的,这需要慢慢恢复逐渐复原,尤其是像金木这样心思纤细敏感的人,时间可能更长一些。他应该给好友一些时间和空间。只是……

      担忧地看向一旁从收到拒绝就开始持续释放寒气的少女,永近英良真的担心她会做出什么闯病房之类的过激举动。

      这样的担心并非毫无缘由。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观察,永近英良对好友在少女心中的地位有了一个大致了解,说是“整个世界”也许有些夸张,可能用“最重要”来定义更为恰当。

      好友在ICU的日子里,他下了课就会过来医院,每次少女都会抱膝蜷缩在最初的位置上,有时在发呆,有时歪着头睡觉。

      不论是谁劝阻都没有用,护士也试着将她拦在病区大厅外,可少女总有办法不知不觉溜进来,在监护室门外守到晚上就会自动消失。

      医护人员对此无可奈何防不胜防,最后对少女的行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她当作一株占据了座位的植株,还会好心给她投喂食物,就是这样他才能放心地去上课,不用担心少女被饿死。

      金木的拒绝会让少女很难过吧,被整个世界拒绝什么的感觉一定糟糕透了!永近英良在心里组织了一大段安慰的话,可刚开了个头“其实研他…….”就被少女打断了。

      “你放心,我不会硬闯病房的。”少女声音冷得掉渣,在和永近英良接触久了,她的话也不像之前那么少了。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永近英良开朗地大笑两声。

      “还有,谢谢安慰,虽然我不需要。”少女又道,话落起身走人。

      跟在少女身后,永近英良忍不住心中吐槽少女的话锋犀利,没想到竟有毒舌的潜质。他决定没听到后一句,只接受前面的感谢。

      金木研的拒绝的确让少女心中难过,她能理解他的感受,也愿意尊重他的决定,给他时间来平复内心的伤痕。

      但少女依旧没有放弃,每天都会怀抱希望去医院提出探视请求,但每次得到的结果都让她失望不已。

      回到空荡荡的房屋,少女躺在金木研曾经躺过的床上,翻着金木研翻过的书,艰难地读着书中对她而言过于艰涩的内容,在梦里不停地重复着金木研被不知名喰种捕杀的噩梦,惊醒后就蜷缩在床脚呆坐到天亮。然后再次重复这样的生活。

      在金木研不在的日子,少女自力更生地学会了去超市购买食物,学会了使用燃气灶和电饭煲,学会了洗衣服,甚至跟着电视里的美食节目学了几道日本料理。

      只是,内心的怪物找准了空档,在体内蔓延躁动,她听到一个声音大叫着:看吧,瞧啊,这就是你所谓的温暖!金木研已经抛弃你了!你这个可怜的小怪物……

      少女的内心有了一瞬间动摇,但很快就驱逐动摇坚定信念,少女相信金木研,那些他给予温暖和关怀绝不是虚假。

      怪物冷笑讥讽:你根本就得不到任何美好的东西,承认吧,你就是个怪物,何必把自己装得像个人?

      因为……我始终不愿意真正地成为你……我就是在妄想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少女同样冷笑,挥拳搅碎那团漆黑,冷静而疯狂。

      第五次被拒绝探视后,少女的忍耐到达极限。她说过不会硬闯病房,但仍保有选择另一种直接粗暴方法的权利。

      夜深人静,少女一身漆黑,站在嘉纳综合医院住院部楼下,仰头在一排排的漆黑的玻璃窗中找到了目标。

      拉伸筋骨活动关节,少女一步步走向住院楼没有玻璃窗的侧壁,左手和双脚的掌面弹出密集锋利的倒刺。

      如果这时有人恰巧出现在住院部楼下,而且眼神足够好,就会看到一抹漆黑的人影如蜘蛛一样灵活快速地沿着墙壁向上爬动,直到倒数第三层的高度,然后掉转头,爬过拐角,沿着水平高度横向爬行,每路过一个窗户都会停顿一下,然后继续向前爬去。

      在窥视过这一层的每个房间后,变身为偷窥狂的少女终于在最右边的房间找到了她想念的那个人。

      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我就来见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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