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队队长

　　二十一、美女姜，水中泩
　　她还是那么体贴，总是先想到他。白良感动得想哭，却不敢哭，喟叹一声，道：“可我还是没有想好。不过，先这样吧。”
　　面对这个事实，并接受他吗？白良心有余悸，无法立刻给出答案，所以他没有回应李文凯的情话。
　　喜欢、在一起什么的，好像和他这样的人没有什么缘分可言。
　　想起了什么，他抑制不住的哈了一声，笑道：“反正，我是装不下去了。你知道吗？那个白痴，他居然拿床单把我绑起来，给我灌饭，是灌饭！”他刻意强调了两次，以示自己的不满，却掩饰不住心底的愉悦。
　　可这孩子气的语气，根本就是在炫耀！他的这种行为让电话那头儿又传出了愉快的笑声，哈哈道：“这不是挺好嘛？这种事情，是要顺其自然的。”
　　喜欢、交往、相处、过日子……这些对于一般人而言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于他们这种错过了青春期，来不及悸动就得先算计得失、成长、利用的人而言，实在是奢侈。
　　而她身边，就没有几个过这样好日子的一般人。
　　王平看一眼身边的陈虎，接着说：“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不强求，莫妄取，一切皆随缘。’虽然是一句显得很冷漠凉薄的话，可是……这样不是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吗？你只要随缘就好。”
　　随缘就好。
　　白良听着耳朵里传来的声音，队长说的对，这确实是一句冷漠而凉薄的话，不会有执念，不会有坚持不懈、非谁不可，更不会强取豪夺、鸠占鹊巢。
　　所谓随缘，就是像守株待兔一样等待自动靠近的那个人，然后抓住他，不放手。
　　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必做，就能抓住上天给的缘分一般，这是多少人都期待的命中注定。
　　“我是不是应该道歉？”想起那时装傻说要找她这样的女子做妻子，白良惭愧的想给自己来个三刀六洞以谢罪。
　　“嗯？”王平挑起眉毛，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陈虎却看的清楚，这分明就是算计报复的表情，他抖了一下，车跟着晃了一下。他被瞪了一眼，赶紧重新看路，认真驾驶。
　　“我是俗人，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发小也不能轻易逃过！不止你，他也得还我！”她没有给白良反驳的机会，继续道：“他够胆说也要找我这样的女人，就该像个男人一样向我负荆请罪！”
　　“呵呵呵呵！”明知道队长看不到，白良依旧赔笑，只差立刻奔到她面前负荆请罪了，哀嚎道：“队长！”
　　“对了，他问那个了没？”王平去不再提这茬，问起别的。
　　“问了。”白良立刻正经起来，她没有说那个是什么，他却很清楚的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道：“我说让他自己问你，我不会告诉他的。”
　　“他不会问我的。”
　　王平的笃定让白良讶了一瞬，为什么呢？
　　“他下回再回去，带他见你爷爷。”
　　“好。”白良已经忘记刚才的念头，想都没想，直接应答了她的要求。
　　“睡吧。趁着被窝还暖着！”
　　“……”
　　白良拿着嘟嘟作响的手机，想笑却笑不出来，一张好看的脸变得很奇怪。这个女人！说什么被窝，真是！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总是说些让人脸红害羞的话！
　　可是有这个女人在身边，很好。
　　不仅很安全，而且不会那么寂寞。

　　“见爷爷这种事……你也能安排啊？”陈虎怯怯的头看身边的人。
　　王平看着他：“可我没办法安排你见外公。”
　　怎么说这个？陈虎一愣，道：“外公？据说去世很久了。”
　　“我知道。”
　　“？”这种事情也知道？陈虎停下车，转身看旁边的人：“为什么知道？”
　　“我查梁西林的时候，知道的。”
　　“！”陈虎更讶了，这和梁西林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
　　“所以，”王平指向窗外，道：“我要带你去的人，或许能给你答案。”
　　两人一起下了车，不同的是王平重新戴上江大生的眼镜，照旧精神抖擞，陈虎却踉跄不稳。
　　谁能想到在城北的郊外，还隐藏着这样的深宅老屋，年代感十足，到处都是岁月的痕迹。
　　只是被守住的老宅，没有几间。
　　能留在这里的都是古董。
　　陈旧的青石砖建筑，带着沉重的气息，院子里的枣树在冬夜里瑟瑟发抖，陈虎也哆嗦了一下，
　　“我没有说可以说话之前，你不要多嘴。”江大生提醒了一句。
　　“……好。”陈虎应答着，两人已经站在一栋独立居所门口。
　　江大生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门，带着陈虎走进去。
　　这样莽撞的直接进入，大大出乎陈虎的意料，什么地方？他打量了一下看似简单古朴的装修风格，有些意外，这年头那里还有人用这么古老的欧式装修！可是看到屋顶的时候，他险些忘记怎么走路，盯着可以和罗浮宫媲美的浮雕屋顶，直叹奢华！因为这些耽搁，他慢了两步后，赶紧又撵上江大生的步伐。
　　“老师！”江大生突然停下脚步，冲着落地窗户的地方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礼，恭敬的让陈虎咋舌，他赶紧跟着弯腰作揖。
　　“原来是大生啊……”
　　“叨扰老师休息，学生很抱歉。”陈虎第一次见这个人对什么人如此卑躬屈膝，打心底在恭敬，他好奇的不得了，江大生维持着恭敬，陈虎也不敢直腰，依旧弓着身子，偷偷看面前的老人。
　　老人很老，而且很瘦，从骨骼来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高大的架子，白色的山羊胡须显示了老人的年岁确实不轻，七十八十还是九十呢？陈虎无法判定。
　　“没有诚意的抱歉，就不要说了。”老人抬了一下手，冷道：“明知故犯，必有所求。我老头子已经太老了，帮不上你什么了。”
　　“老师，您宽心。”
　　“黄土淹到眉毛的人，有什么好宽的……起来吧。”
　　“是。”江大生应了一声，重新站了起来，却不是他对外那副意气风发的抬头挺胸，陈虎有样学样，也直着腰，勾着脖子，眼珠子滴溜溜的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老人和衣半靠在摇椅上，江大生靠近，为老人重新掖好身上的毯子。老人安适的受用了江大生的服侍，闭上眼睛，等待对方先开口。
　　江大生做完手中的工作，后退了一步，道：“老师，学生今日接了个案子。”
　　“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必问我。”
　　“是。”江大生一礼告罪。
　　陈虎明白了，能被江大生恭敬的称作老师，还讨论案子的，只有那本人肉教科书，林佬，原来这个老人就是林大卫。
　　江大生直起腰身后，又道：“涉案人姓姜名泩。美女姜，水中泩。”
　　老人的眉头几不可见的一动，道：“继续。”
　　这隐秘的动作被身边一直密切注视着他的两个人看在眼里，江大生拉了一下嘴角，陈虎却是一惊！为什么她会跟林大卫说母亲的案子？
　　“案子本身并不困难，只是……”江大生看了林大卫一眼，一字一句道：“学生意外的发现，她在六年级之前，一直叫林梅，监护人有三个：唐随，苏素，长民。”
　　陈虎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大生。这是怎么回事？他的母亲就叫姜泩，怎么可能叫林梅？怎么会这样？可那三个监护人，他知道，至少知道其中两个。一大堆不明白如浪花般席卷而来，让陈虎心里乱糟糟的，他不清楚，想要问清楚，可他还未开口询问，就看到江大生坚决的摇了一下头。他咬紧嘴，想起答应过她的话，任凭心里猛烈喧锣，他只能安静的等待。
　　林大卫一直没有动静，却在听到几个名字的时候，握了一下拳。
　　室内突然就安静了，安静的像是没有人。
　　许久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江大生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都这样了，也不肯配合吗？
　　“打扰老师了。学生这就告辞。”
　　说着他转身离开，示意陈虎跟上。后者满心不甘，真的就这么走吗？不问了吗？放弃吗？可是为什么呢？踟躇间，他又晚了好几步，赶紧抬腿跟上已经走远的人。
　　“他……”
　　二人身后却突然传来老人的声音，悠然飘远，陈虎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说过话，江大生停住脚步，陈虎一头撞到他身上，被反弹着后腿了一步。
　　这个动静让林大卫睁开眼，疑惑道：“你带了别人？”
　　“……”江大生道：“姜泩的儿子。”
　　“……”听见这话，林大卫侧头，他看向陈虎。
　　老人已经看不清楚，月光下的昏暗中，他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可即便只是这么模糊的一眼，他却道：“像他。”

　　江大生带着陈虎走回老人身边，示意陈虎跪下磕头。陈虎恭敬规整的磕了个头，看向江大生，后者点头，示意他起来，靠近。
　　老人看着靠近的陈虎，深邃的眼有了些不一样的情愫。他抬手，示意对方再近一点。陈虎又近一步，看着对方没有收回的手，他重新跪回到地上，配合老人的手，自动降低自己的身高。
　　老人爱怜的摸了摸陈虎的头，摸了摸颧骨，又摸向耳后，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这样的抚摸有点儿痒，陈虎却不敢动，秉着呼吸偷看江大生，后者示意无碍。陈虎安稳的跪在地上，任由老人在他头上抚摸。
　　老人的手游走到陈虎的耳后，按着记忆中的位置，摸索确认陈虎的耳后，那里有一点凸起，这让老人的手一顿，嘴角带上了角度，老人看陈虎的目光，带上长辈的慈爱：“是我们家的……”
　　“恭喜老师。”江大生立刻长喝一声，满心欢喜。
　　“你有什么要问的？”
　　这话说的直白，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江大生却像是被拆穿了一般，赶紧躬身：“学生不敢。”
　　“哼！”老人嘲讽的哼了一声，道：“三十多年前，罗佑生也跟我说‘学生不敢’，结果呢？他太敢了！”
　　“学生惶恐！请老师见谅。”
　　“你问。”
　　“长民是……？”
　　“林森。我儿子，帮姜海洋挡枪死的。”
　　长民，林森，林梅，陈虎心下一叹，林大卫的儿子林森，长民的女儿林梅，姜泩的儿子陈虎……这些零散出现的信息，在这一句话中被紧密联系到一起，怪不得她说不能安排他见外公了。他的外公是长民，而林长民，已经死了。
　　他也突然明白下午在茶楼，那两个哥哥为什么盯着他问“长民”，并对那个冲着他喊“长民”的老人那么上心了！
　　冲他喊“长民”的老人，是姜海洋，梁西林的外公。陈虎心口一滞，果然如她所言，姜汝的儿子……梁西林和他做朋友，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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