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闻岚香

作者: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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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下了山才知道,杨昭是乘船来的。
      寒明山位于京城以西一百二十里的稽岭山脉,山麓绵延百余里,与澜江交汇处形成著名的十镜湖。十镜者,是十个风格各异的湖泊相连而成的湖群,湖面平整如镜、深碧如玉,山水交融之下更显钟灵毓秀。
      十镜湖,水域浩瀚,港湾交错,原是京城重要的水运通道,后划为官家园林。朝廷更因此整饬澜江河道,另辟大运河直抵护城河,大大缩短了航运时间,最快仅需一个时辰即可到达。

      “王爷不必特意送我,抬轿的都是家奴,认得路的。”总归是尴尬,柴静岚觉得还是早点结束的好。
      “这么不愿意和我相处?”杨昭终于重新把视线落在柴静岚的身上,噙着笑的神情一如往昔。
      “不是不是,我只是怕麻烦你。”的确,此去肃王的别苑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十镜湖归为官家园林的主要目的,是作为帝王行宫——承运山庄、及皇家寺庙群——寒明山的天然屏障。与皇家园林不同,只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即可进入遨游、停宿甚至长期租住。兼具水运之利、山川之秀、帝王之气,权贵们多是暗地里行了贿赂,便以工部之名兴建私邸,柴静岚正是受姐姐邀请,来这里“观光度假”。

      杨昭不疾不缓道:“是我没有解释清楚,我要负责把你送到浅菡苑,而我,回栖云居。”
      “那我姐呢?”
      “今晚太子在东宫设宴,你会见到她的。”
      “哦…”柴静岚发现自己又是自作聪明,虽然懊恼,却不肯开口细问。

      下有大河滔滔,上有白鸥点点,侧有峰奇峦秀,这段行程并非像她所料的那样无趣,偷眼瞧向杨昭,他伫立在船头有如石塑,惟见衣衫猎猎。
      杨昭侧过脸,柴静岚正眺望风景,缠在手臂上的飘带几欲乘风而去,她却专注的一无所觉。杨昭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这动人的身影,她偶然的萧瑟之态,正如天边的流岚,迷蒙间即匿于云海,若说这仅是他的错觉,又何以酸涩的牵动起他久违的记忆?究竟她的娴静淡雅之下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是他轻信了她的单纯还是他过分的猜疑?

      “想绕道去渡鸦湾看看吗?”
      “是‘天河’?!”柴静岚回过神,一道轻柔的目光像月光一样溶了一身,心跳竟一下子乱了。
      杨昭笑着点了点头,“不会耽误很久,现在差不多到了鸟群晚归的时间了。” 是的,他总是多疑,但却不想用在她的身上。
      柴静岚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渡鸦湾她早有耳闻,那里的河道较浅,遍布礁洞,是一种名为渡鸦的白色水鸟的栖息之地,因此得名。这种鸟无论是迁徙、外出捕食、归巢都是结伴同行,数十只一排,衔尾而翔,犹如九天银河倾泻奔流,蔚为壮观。

      此刻已进入了运河的中段,各色船只多了起来,见到他们的船上带着王府标志,都纷纷避让。
      但也有例外,一艘纱幔飘飞、装扮得十分绚丽的画舫从对面逼近,明明河道很宽的。
      柴静岚有些不安的看向身旁的珍王,却接到杨昭一个难以捉摸的眼神。
      很快就能分辨出对方船头上有男有女,皆是华服装扮,像是富家子弟。其中一人更是离了三丈远,就冲天而起,直直的飞掠而来。
      不待柴静岚看清来者何人,一个少年已落在身旁,脆声叫道:“五哥!”
      这少年,鼻挺唇薄,眼中闪耀狡黠的光彩,大大的笑脸极有感染力,柴静岚估摸着他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些,这也是皇子之一?
      杨昭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毫无亲昵之意。
      那少年也不以为忤,反而笑嘻嘻的回头招呼道:“霍兄、司马兄、玉姐,快来!我给你们介绍!”
      早有下人在两船之间铺好了船板,柴静岚略一扫视,突然看到了一个认识的,那“玉姐”不正是云瑾玉吗?可这冰山美人却定定的看着一侧的青衫公子,再看这公子,柴静岚竟有些收不回目光了,若要形容这公子,她第一个想到的词是“玉”——样貌如玉,秀而雅;气质如玉,润而明;举止如玉,温而凝。
      那公子像是立刻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朝这边看了过来,柴静岚暗窘,索性展颜一笑,冲他微微颔首示意。
      她本是想借此举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谁知那公子竟死死的盯着她不放,说不上有什么猥亵之意,却十分的放肆。
      柴静岚心生不悦,难道是自己让他误会了?她只好佯作不知,看向别处。
      这时,先上来的少年侧身冲她埋怨道:“岚姐,你怎么不理我?”
      柴静岚讶然,这少年不计较杨昭的态度却嗔怪自己,又摆出与自己捻熟的架势,怎么从未听清儿提起过……她只得略带歉意地回以探询的神情。
      杨桀不依不饶的启发她:“去年,在闻鹂亭,我是小桀呀!”
      这个关键的地名,柴静岚还是不知道,幸好,不容她多想,一票陌生人已经立在了面前,新一轮的寒暄结束了这个话题。

      每个人都大有来头。
      杨桀,七皇子,与太子同为皇后所出。
      司马蔚,文华殿大学士司马谨之子,任都察院巡政史。
      云焕,云瑾玉之兄,任吏部文选司左侍郎。
      最后,正是那个青衫公子——靖阳侯府世子,新上任的禁卫军统领,霍秋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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