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

　　《甜甜的》
　　文/秦小羊
　　2020.11.11

　　第1章

　　傍晚，火烧云在天际盛开得绚烂。

　　肖焰从实验室出来，去二食堂买了一份晚餐。提着打包餐盒回到宿舍时，两个室友正在打游戏。
　　见他回来，室友丁三藩立即将姿态放低到尘土里，可怜兮兮带着伪哭腔央求肖焰：“焰神你行行好快上线，我和文子被人白嫖凌.辱一下午了。”

　　肖焰淡淡地看他一眼，没理会，坐下来开始喝奶油蘑菇汤。
　　另一名室友文韬见了，盯着丁三藩认真建议：“藩胖，肖焰冷是冷血了点，你叫他一声爸爸试试，哪有爸爸不理儿子的。”

　　丁三藩身高和体重一样，都是180。时间久了，得了这么个昵称叫“藩胖”。他自己觉得还挺好听，也就任由大家打趣。
　　丁三藩“嗷嗷”嚎了两声，看向肖焰的背，手舞足蹈忍辱负重：“爸爸。”

　　肖焰完全没朝身后的两人看，长腿舒展地伸在书桌底，右手拿着筷子慢条撕理拆一条鲫鱼的翅。他吃饭的样子挺养眼，背微微伏着，咀嚼得很慢，无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丁三藩习惯了他的高冷少言，又试探地叫：“爷爷？”

　　肖焰有心事，俊眉微蹙，又因为吃饭时不爱说话，依旧没理人，高冷得像乞力马扎罗上的雪。
　　丁三藩终于忍不住，轰的一声站起来，将椅子推得哐哐响，气势汹汹地冲到对面肖焰的书桌旁，带着满身的怒气，举起了结实的手。

　　气氛顿时一触即发。

　　就在文韬以为丁三藩要爆发之际，却只见丁三藩飞快垂下胖手，轻轻地将肖焰的电脑开了机。
　　随后，丁三藩笑得一脸谄媚：“焰儿，我没别的意思。你吃完饭正好可以上线，挺好。”
　　其乐融融。
　　就连肖焰都不禁莞尔，唇角微微上扬，头也没回，说：“一边儿去。”
　　“好嘞！”丁三藩迅速挪回自己座位了。

　　吃完饭，肖焰一边收拾餐具一边登录游戏账号。
　　他有点心烦意乱，教授刚才在实验室说的那番话还萦绕耳边，不知不觉间，心头滋生出些许茫然与挫败来。

　　数秒后，游戏加载完了。
　　穿着黑衣头戴黑帽的男生人物形象站在山川上，五官俊朗，威风凛凛。
　　若是细看，还会觉得这个角色形象与他本人有几分相像。
　　丁三藩发来组队邀请，肖焰点了接受。

　　三人到齐，丁三藩开始嘚瑟：“一代校霸丁爷回归！挡我者，杀无赦！”
　　文韬不客气地点破他：“这一下午学校刚枪，你没有一把活着出去过。”
　　丁三藩肥手一拍键盘：“靠，文子，你不说话能死？”
　　“会憋死。”
　　“草。”

　　这两人平时也这样抬杠，肖焰早就见怪不怪。他没心思听他们说话，甚至进了游戏里的等候大厅，也只是呆呆站着，不跑不跳。
　　教授的话反反复复回响在他的脑海，似魔音绕耳，挥之不去。
　　丁三藩和文韬都没有注意肖焰的心不在焉，他们仍然信心满满等着今天的第一次“Winner Winner，Chicken Dinner”。

　　但十分遗憾的是，第一把三人跳学校，肖焰第一次跳伞走神，落地慢了两秒，被一个先捡到枪的玩家躲在窗口偷袭成功，成了盒子。
　　第二把，又是学校。
　　肖焰刚下来便碰上另一队中的三个敌人，因为发呆跑得慢了点儿，被人围着赤手空拳打得瞬间成盒。
　　第三把，还是学校。
　　肖焰好不容易捡到枪，拿着一把汤姆逊准备一血前耻时，被宿舍楼区的一把M24爆了头，再次在两分钟之内倒地成盒。
　　肖焰：“……”

　　丁三藩和文韬游戏也不玩了，万分震惊地起身走到肖焰身边，在左右两边站着，一人摸他的额头看是不是在发烧，一人睁大眼弱弱地叫他的名字：“焰，焰神？”
　　肖焰面前的屏幕上还是被人狙击之后的黑色画面，他没退出也没观战，静静地回头看一眼两位室友，眸光里一片落寞。

　　丁三藩惊恐地问：“你是谁？你把我们的焰儿怎么了？”
　　肖焰没回答，拿起杯子沉默地喝水。

　　丁三藩挪了挪庞大的身躯，继续质问：“肖焰差点成为这个游戏最耀眼的明星，是操作猛如虎的顶尖大神，怎么可能是你这个盒子精？你说，你把肖焰怎么了？”
　　肖焰沉默了老半天，最后终于低哑着嗓子开口：“老方说我根本不适合研究生物学，建议我趁早申请转系，别读这个专业了。”

　　这话一出，丁三藩和文韬两人都愣了。
　　空气里一片尴尬的沉寂。

　　最后，丁三藩把自己的椅子拖过来，在肖焰身边坐下，十分严肃地说：“你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刚进大一就进了方教授实验室的鬼才，也是方教授指定你念的生命科学，这才开学，军训结束都才一个月，他就这么快断定你不合适？那高考后是谁主动给你做打电话，建议你报考西江大学的生科院，还让你提前和那些研究生博士生学长们一起学习一起做研究的？”

　　肖焰没说话。
　　可丁三潘作为肖焰的校友，知道他高中重返校园后是如何在浴火里重生，一步一步迈过丛生荆棘，才顺利进入西江大学并有此成绩的。方教授的话，无疑给了肖焰沉重一击。

　　文韬也加入谈话，讪讪地问：“方教授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肖焰想了想自己近日提交的那份报告，有些说不出口。
　　最后，他换了个话题：“你们俩能去吃个晚饭让我安静一下吗？”
　　胖子丁三藩脱口而出：“我和文子才点外卖吃了呀？”
　　“没没没，”文韬迅速过来，捞过胖子肥硕的手臂，“藩胖你记错了，咱们是昨天晚上点的外卖，走走走，二食堂吃饭去。”
　　胖子一脸莫名其妙被文韬拉走了，留下肖焰一人在安静的宿舍里继续沉默。

　　就这么坐了十分钟，他微叹一口气，再次进入游戏。
　　还是那个身着黑衣的男生人物形象，站在山川上，面色冷寂。

　　两秒后，忽然有个组队邀请发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对方的ID名字-“BLUE”，顿时心念一动，迅速点了接受键。

　　屏幕上立即出现一个女生人物角色形象。
　　她穿着一套顶级的皮肤，五彩斑斓花里胡哨，一看就是花高价钱买的，怀里抱着的枪械也有着最亮眼最不伦不类的装扮。不仅如此，她的头上还戴着一顶极为稀有的设计奇特格子帽，是商城里最昂贵的限量版。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彩色的孔雀。
　　十足的招摇。
　　只差在脸上写四个大字：我是土豪。

　　房主是BLUE，她很快勾选了双人海岛模式，并开始了游戏。页面经过几秒钟延迟，进入到候机的广场上。
　　BLUE挺开朗，耳机一连上麦，就对肖焰打了招呼。
　　肖焰心中情绪起伏，感觉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却只闷闷说出一句“你好”。

　　BLUE对新网友自顾自地说起开场白：“是这样的，大约两个月前，我托室友帮忙找一个大神带我打游戏，我从室友的朋友的同学那儿拿到了你的账号，所以添加了你。但我最近忙，一直没上线，可能你不太记得了。你叫我BLUE就可以。”

　　肖焰脸色柔和下来。
　　他等了BLUE近两个月，这才第一次等到她上线。
　　一时之间，少年心潮翻涌，就连方教授的那些话也自动被收纳到了脑海的某个角落。

　　游戏很快开始。
　　肖焰一直在想要怎么开始与BLUE交流，导致语音频道里有一会儿没有声音。
　　BLUE很快察觉到这令人尴尬的冷场，于是边捡装备边故作轻松地说：“我朋友说你也是学生是吗？”
　　“嗯。”

　　BLUE顿了顿，继续说：“空气好冷啊，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BLUE的声音俏皮生动，虽然从耳机里传来时，带着一点电流质感，但丝毫不影响悦耳程度。
　　肖焰想象她说这句话时，可能是眯着眼睛在笑。
　　一时间，心里莫名有点痒，连带着整个身体的感观都愉悦起来。
　　肖焰轻轻地“嗯”了声，继续飞快搜索物资。

　　下一秒，BLUE欢快地说：“跟你讲，我昨天看到了我们学校一个生科院新生的报告，写得可有趣了。”
　　肖焰的武器已经满配，正仔细听着游戏里的声音，听到BLUE这话，顺口问：“写了什么。”
　　BLUE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父亲看到这份报告时的震怒，挑挑眉慢慢笑答：“涉及到别人的隐私，我就不完全复述了。但是大意就是要人造天才、人兽杂交、发明新动物什么的。就有点像谣言说的某教授研究出可以在冬天生存的抗寒蚊子，填补了我国冬天没有蚊子的空白。有没有觉得特别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肖焰：“……”

　　Blue说的这几个，正是他前几天交给方教授的报告里的内容。
　　原话是这样写的：“将受孕成功的胚胎进行基因序列导入与重组，研究基因的优良性与多元性，人为干预天才诞生；将猩猩血液中的细胞进行分析与提取，研究人类与动物细胞相结合的可能性；提取植物中的色素并进行混合研究，尝试改变熊猫的颜色。”

　　也是因为这份荒诞的报告，他今天被方教授大骂一顿。方教授怒称从没见过思想这么危险的学生，还断言肖焰不适合学生物，叫他赶紧转专业。
　　肖焰脸色一秒变黑，挫败感卷土重来。连游戏里偷偷来了个敌人他都没发现，还是对方先开枪，一枪打在他的头具上，他才迅速反应过来，用突击步.枪两下解决战斗。

　　听到枪声，BLUE紧张起来，瑟瑟发抖地问：“人在哪儿，死了吗？还有人吗？我可以出来吗？”
　　一秒变菜鸡，怂得一批。

　　肖焰气压低时话更少，但因为对方是方蓝，才多说了几句：“没有了，你跟着我，别乱跑。”
　　方蓝放下心来，像个机器人一样在房子里来回走动。

　　想到上一个话题，她又忍不住解释道：“这个新生的报告让他的教授很生气，但其实，教授生气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教授说这个新生是一个特别有天分的好苗子，他不希望这个人走偏了道儿。FIRE大神，你对生物有没有兴趣？”
　　肖焰：“没有。”

　　方蓝随口一问：“那除了打游戏，你还对什么有兴趣？”
　　肖焰再次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心中海浪却翻滚起来。

　　就在方蓝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到他说：“对你。”
　　方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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