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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黑暗已尽,黎明来临,纷飞的飘雪早已停歇,东方的天边微光初透。
光亮有时预示希望,有时却是痛苦的延续。
厚重的窗帘一天一夜没有拉开,因为屋内主人并不期待暖阳的照耀。
偎靠在沙发一角的男人似睡非睡,布满血丝的双眼呆滞无光,没有心情修理的唇边生了一层淡色胡渣,昏暗的房内不觉间多了几分阴郁忧伤。
[这是新分到你们重案组的尹航,总部调过来的,在警校成绩还不错。]
[大家好,我是尹航,今年刚从警校毕业,工作上没什麽经验,被分到重案组非常荣幸,希望大家以後多多关照,我一定会尽全力工作!]
几个月前的见面还历历在目,那时的他还带著刚毕业的清涩。
[啊…我二十三啦。你比我大四岁?真看不出…希望四年後的我能和你一样…]
那样天真的笑容永远都不会再展露。
二十三岁…连人生的一半还没走完。
[下雨了?没关系,我带伞了…]
[在学校的时候自己就做过饭,不过太复杂的也不会啦。你会做吗?]
[哦…那…今年如果不忙,咱们就一起过吧,一定很有意思!]
雨中的撑伞而行,吃饭时升起的温暖,还有那主动邀请时的真诚…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眼见耶诞节来了,可他…却走了。
[从小我就想当员警,但爸妈就是不愿意,说这工作太危险,我没听他们的话,後来有点闹翻了…但最後还是考到了X城,当了员警。不过我还是会经常寄东西回去,虽说他们还是不太能接受我的工作…唉慢慢来吧,等我做出了业绩,他们一定会支持我的。]
哎…
一口接一口的叹息吐不尽胸中闷气。
想起尹航的只言片语,尚韵维心如刀割。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他。
[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你也是被陷害的…]
[我不要紧!我要和你一起查到水落石出!咱们都是受害者,你也要给我报仇的机会啊。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当员警了吧…]
为了我,他曾经独自承受痛苦;为了我,他决心勇敢面对凶犯。
仅仅几个月的磨砺,尹航就已变得自信坚强。
[凶…哈…手…他…哈…]
[他…资…料…]
颈间的血肉模糊,唇齿的努力翕合,还有不能瞑目的眼中流出的不舍…
为什麽会这样!?
为什麽偏偏要选中他!!!
为什麽!?
尚韵维一次次揉乱头发,翻涌的热流把双眼刺得酸痛。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了…对不起…]
多希望医生说的是谎言。
[不行!!!你们肯定能把他救活!你们骗人!!!给我治!!治!!!]
同事强行把疯狂吼叫的小高从医院楼道拉走的一幕还在眼前浮现,在耳边作响。
[导致尹航致命的是颈部深浅不一的两次刀伤,在现场我们找到了凶器,除了一把尖刀,还有一枚掉在雪地里的刀片。身上除了几处被打过的青紫,没发现其他伤痕…很庆幸没有被那些禽兽侵犯…]
张法医的尸检结果让大家悬吊的心放下,如果真检查出尹航曾被侵犯的迹象,他绝对会让凶手死的很难看。
[对尹航的牺牲,局里深表遗憾和惋惜,局里已经派人去通知他的家属,过两天会开大型追悼会。被捕的凶手现在暂时还在医院抢救,等伤势稳定会立刻转回局里,期间我们会加大人手轮流看护,所以一晚没睡的同志们先回家休息,有消息会马上通知。]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麽在自己眼前、自己怀中逝去,让他怎麽可能睡得著。
一切来得太突然,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已有四十八个小时未合眼的尚韵维,一丝困意都没有。
尹航的牺牲,对自己已经造成重创。
“哔哔哔哔哔哔哔…”
手机铃声忽然划破室内寂静,让一动不动的人终於抬起手。
“喂?”
许久未开的口,说出的话都沙哑无力。
“韵维,你睡好了吗?凶手已经从医院押回来了,准备来审吧。”
小李的声音似给了尚韵维一线希望。
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尹航未说完的话到底是什麽。
* * *
C区中心警署三支,审讯一室。
推开审讯室门,屋内杀气腾腾,小高、小李、小张和小赵正恨恨瞪著坐在轮椅上、身缠数处绷带的凶手。
“韵维,回去没睡麽?”见走进的人颓废了一圈,小张忙起身低声问道。
摇了摇头,尚韵维目不斜视盯住轮椅上正紧盯自己的男人。
“可以开始了,葛队在後面的监控室看著。”小李偏过头向尚韵维解释。
坐下身,尚韵维自上到下打量轮椅上的男人。
魁梧的身材,健壮的四肢,眉间横的几道伤疤,嘴角习惯性地不时抽搐。
“叫什麽名字?!”小赵首当其冲严厉问话。
似没听见,男人只是半垂著头,带著笑意紧盯尚韵维。
“问你叫什麽名字!!!”“啪”的一拍桌子,平时很少动怒的小赵火了。
抽搐的嘴角不屑一撇,男人双眼眨也不眨一下。
“现在问名字没必要了。”小高拦下小赵,眼冒凶光,“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
不理会小高,男人依旧盯著尚韵维,似在他身上发现了什麽财宝。
“问他妈你话呢!?别以为这样我就不敢揍你!!”一脚踢开椅子,小高咆哮著怒吼。
轻轻瞟了眼小高,男人嘴角又是似笑非笑的一阵抽搐。
“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我,就是凶手。”
“你说明白了!!!什麽都是你做的!?”没想到男人会毫不犹豫承认,小张顿感蹊跷。
“你们现在最关心的案子,就是我做的案子。”男人将视线重新落回尚韵维脸上。
“你少废话!!为什麽要这麽做!?”小李的怒气也被男人挑起。
“因为…”贪婪的眼睛随後望进尚韵维眼底,说得有声有色,“刺激。嘿嘿…我就喜欢男人,尤其是年轻的男人,喜欢摸他们紧绷的皮肤,喜欢听他们惨叫,喜欢射在…”
“你他妈给我住嘴!!!”重重挥起一拳,小高气得暴跳如雷。
“我喜欢看他们死时挣扎的样子…呵呵呵呵…我是同性恋…呵呵呵呵…同性恋!!”
强压怒火,尚韵维咬住牙根,攥紧双拳。
“闭嘴闭嘴!!!”一把揪起男人头发,小高已经出离愤怒。“你变态!!!你是变态!!你为什麽杀尹航!!你为什麽要把他杀了!!!!!”
“因为我就是想看你们痛苦!!看你们一个个哭丧的脸!!哈哈哈!!!尤其是他现在的模样!!哈哈哈哈哈哈!!!!漂亮极了!!!”男人一张脸变得扭曲,眼球快似瞪出,狰狞盯著尚韵维大笑。
“你是疯子!!!疯子!!!”
小李小张怒得站起身;小赵更为冲动,一气之下把从不离手的记录本投向男人。
“谢恩!哥哥为你报仇了!!啊哈哈哈!!我终於看见他们痛苦的脸啦!哈哈哈!他临死前拜托我一定要好好欣赏你们现在的脸!哈哈!!我做到了!!”男人抖著身体仰天狂笑。
“是你潜入局里杀了谢恩!?是你後来杀了小周!?”抓住要点,小张立刻质疑。
“是我!哈哈哈!都是我干的!!”笑声忽然停止,男人面色随即沉下,一字字蹦出,“我很厉害吧?尚、韵、维?[雪祭]的礼物还喜欢麽?我杀了你喜欢的人!!我把他杀了…刀片就那麽一抹,那喉管就破了,你有看到血吧?呵呵…你当时痛苦变形的脸可比平时英俊一万倍啊!哈哈!我看得好清楚!!啊…对了,被我杀的那个小员警味道果然鲜,怪不得你不能自拔,哈哈哈…他那屁股还真…”
“哗啦”一声巨响,几人面前的桌子突然被生生掀翻。
一把推开愣在男人身旁的小高,尚韵维抡起铁拳,朝男人仍挂著无耻笑容的脸上、受伤的身上狠狠砸下。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不解恨!
揪起杀猪惨嚎的男人,尚韵维又飞起一腿,重重踢上他的要害,随後又猛踹向他中弹的左腿。
“尹航没有被侵犯过!你这个畜生!!不许诋毁他!!畜生!!!”
失去冷静的尚韵维边吼边一脚脚踩向躺倒在角落嚎叫的男人。
“员警杀人了!!员警杀人了!!哈哈哈…”
[你们快制止尚韵维!]
在接到葛源焦急的阻止讯音後,小高等人才从发怔中清醒。
一起工作了这麽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尚韵维这样完全失控。
於是,四人忙拖抱住尚韵维,强行将他远远拉离已经血迹斑斑缩成一团的男人。
“韵维你怎麽回事?冷静!!”审讯一室门猛地被推开,葛源和张法医焦急进入。
随後进来的同事试图扶起男人,不想却听到战战兢兢的汇报。
“不…不好了…他…没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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