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唐氏玉珂笑不出来

作者: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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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星之尾


      唐三很久没看见唐玉珂了。

      他内心彷徨地怀疑着她是不愿意见他,却又以皇室议事忙碌来安慰着自己。

      即便如此,时间却仍然毫不留情的奔驰着,他曾经在天上楼门口数次抓住她的衣角,唐玉珂却仍旧苍白着脸,一言不发,当是没看见,没察觉一样,赶着最后的契机消失在马车的帘幕之后。

      ……应当是,没察觉的吧。

      将最后的行李装进魂导器,远离叽叽喳喳的小舞和萧朗,他心中不安的看着那已经准备好的马车,抓住自己的手腕,握紧拳头。

      明天……

      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担忧呢?又或者只是自己的私心罢了。

      紧紧纠缠着他。

      但是他不能够遵从着自己的心,却也不能够说服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确实察觉到了。

      ……夜已经快要深了,这次些事情,暂时就不要想了……

      外头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他走上楼,身后留下了逐渐沉闷的雨声,和不再打闹,担忧地看着他的小兔子。

      这样子的雨夜里有马车自皇宫而出,有人掀开帘子,探出头看着无星无月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雨点坠落在地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丝,密密麻麻的垂下来,又密密麻麻的渗入朱竹茗的指缝,夜晚的风低低吹来,让她感到了冷意,唐玉珂侧过头看着静静注视外面的朱竹茗,沉默地扯了扯身上的斗篷。

      终于入了夏,却来了台风,这雨不间断地下着,阴风盘旋在这一座古都,让夜里显得格外的冷啊。

      “您打算怎么办呢?”朱竹茗转过头看着她。

      “……”唐玉珂并没有回答。

      星罗亲王府上的深叹了一口气,朱竹茗再次将帘子掀开,装作漫不经心一样说着:“再不决定好,他们就要走了。”

      “嗯,我知道。”回应相当平淡。

      “……”朱竹茗说不出话来,低下头哈着气,过低的气温让掀开帘子的手略有僵意,只是她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冷,哈着气,也暖不了自己的双手。

      “……我知道。”她听见唐玉珂重复了一次,声音低的像蜉蝣的轻吟,不知道是在肯定自己,又或者只是应她而已——转瞬即逝的三个字,一下子,就淹没在了雨滴的洪流里。

      她再次转过头去,发现女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倚靠着车厢,呼吸低沉,就像睡着了一样。

      ========

      唐三走下楼的时候,发现一楼大厅里头还亮着灯。

      一盏很昏暗的灯。

      摇曳的烛火快要在穿堂而过的风里坠落,唐玉珂坐在离大门最近的地方,厚实的斗篷放在了大门敞开着,她呆呆的望着门外,烛火微小的光芒映在门边,有一些离着太近的雨滴便这样子现了形,盗取了那微灯的光,变作流星,划过夜晚。

      听见脚步声,唐玉珂转头看向他,隔着广阔的大厅,她居然还认得出他的轮廓,勾出一个有点扭曲的表情,最后又放下唇角,淡淡的说,“你来了啊。”

      唐三怔愣地看着她,然后走近,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么晚才回来,事情很严重吗?”唐三问她。

      “……还好。”沉默了半晌,唐玉珂点点头。

      唐三低下头,注视着摇曳的烛火,那里一只飞蛾固执地扑向火焰。

      “你这么晚还没有睡啊。”像是感叹,唐玉珂这样说。

      “睡不着,”唐三开玩笑一般说,“雨声太大了,辗转反侧,吵得没法静下心来。”

      唐玉珂的眼睛和他对上了,瞳孔中好像闪着什么晶莹的光:“是吗。”

      唐三的手扶上桌子,弯起眼,却没有再回应。

      过了不知道多久,唐玉珂默默站起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上托着一盘糕点。

      像蛋糕一样切的方方正正,牛奶色的切面,顶端却撒上了淡褐色的可可粉末。

      她把这一盘糕点放在了唐三面前。

      “这是……”唐三疑惑。

      唐玉珂又不做声地微微低下头去看着那跳动的烛火了,唐三看见她的神情,下意识的却不动手,只是用目光描绘着糕点的轮廓。

      “这叫提拉米苏。” 僵持了好一会儿,唐玉珂开口。

      很奇异的名字,好像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却有着独特的韵律,唐三猜测这应当是他不懂的某种语言。

      “第一个做这个糕点的是位妇人,普普通通的妇人。”唐玉珂的脚后跟磕到了椅子底下的横栏,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响声,“她最开始是为自己的丈夫做这糕点的。”

      “然后呢?”唐三知道,她一旦开始讲故事,就是想要告诉他什么,于是静静放下勺子,专心听她讲话。

      “我不知道。”唐玉珂的刘海挡住她的眼睛。

      “……是吗。”这一次轮到了唐三这样子回答。

      “……我看过太多事情了……”唐玉珂趴在了桌子上头,“其实我应该是个很软弱的人吧,总是不愿意直说一些事,所以拐弯抹角,就怕伤害到谁,总是不想把道理摆到台面上,所以总是在讲故事,结果到了最后,我想讲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不是。”唐三站起来,俯下身靠近她,不自觉地伸出手,将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在她耳后,“你只是太过于温柔了,仅此而已,所以有些事情,你在期待着他们能懂,能自己领悟学会,而不是强行记住,你总是在期待,所以总是受伤。”

      她并没有抬起头,只是发出闷在自己怀里的笑声:“不不不……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软弱,恐惧着受伤,下意识远离危险,我冷酷,不愿意在意别人的意见,总是无情的斩断羁绊,我固执,不愿意听从友善的劝告,总是一根筋到底,我还记仇,总是把那些伤我至深的记忆抱着不放手……我当然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差劲的人,就算过了这么久,这么久,也全然没有半点长进。”

      “……嗯,我知道。”唐三回答,强挤出一个笑。

      他这回切实地意识到了什么。

      “……说回那个故事吧。”女人这样开口,“那个妇人其实是将这最后的食材做成糕点送自己的丈夫出征的。”

      “她万分不舍啊,但是,却因为明白着国家的义务,他们需要尽的义务,而奇异的没有半点挽留的动作。”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那个时候,我将这个从远方听来的故事作为路标,寻找着故事的起源,最后到达了一个边疆小镇,那里风景秀丽,却没有了那一位妇人。”

      “那些村人说,当远方噩耗传来,那位妇人就失踪了。”

      唐三又坐下了,转过头,没有去看唐玉珂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非常难看。

      “他们讲,曾经的丈夫,并没有将妇人带上一起前往远方,而最终,她终于接到了丈夫从地狱里伸出的那只邀请的手,实现了当时的愿望,被带走了。”

      结束了话语,唐玉珂没有再说话了。

      唐三沉默地望着那块蛋糕。

      “其实……确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让你根本无法抛下这里,让你无法放手离开。”

      唐玉珂没有回答他。

      “……没有必要专门跟我说的。”唐三仰起头,看着因为过高不能为那渺小烛光触及而埋没在黑暗里的天花板,突然走神了,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遗憾这雕梁画柱竟无法时时望见,如此,有点想笑。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而笑。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和我不同。”想起那个不知几岁,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用少女来称呼的人指出的,你不合适这样子的话,唐三决定认输了,“我其实并不能说是懂你吧……”

      他心疼她所肩负的重担,却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担起这重担。

      他其实不懂她。

      因为家国,因为责任,因为义务,她永远只能活在自己的枷锁里,无法挣脱——因为她的眼里,责任不可辜负,义务不可背弃,国家不可叛离。

      ……即使是牺牲了自己。

      夜其实并不长。

      它静静地走过,并没有回头,时间的倒带也拉不住它的脚步。

      远方拉开一道鱼肚白,听见了高昂的鸡鸣。

      他们原来就这么坐了一夜。

      朱竹茗走出房间,看见大厅里头的景象,迟疑地顿住,扶着自己房间的门框,看着远远地坐在大门口的两个人,没敢上前。

      唐玉珂听见当啷的响声。

      抬起头来,唐三把那个装着提拉米苏的盘子倒扣在桌子上,那一口没动过的蛋糕落在垃圾桶里,糊成黑白不明的一片。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很温柔,很温柔,眼神却悲伤的像是一片沉浮的海。

      唐玉珂站起来,取下桌子上的斗篷。

      下了一夜的雨,其实还没有停。

      她就像毫不在意一样,走过了唐三。

      却在唐三身后顿住了脚步。

      转过身,低下头,唐三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蹭在自己的额头。

      有炙热的水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他以一种颠倒的角度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头有着过于浓郁的情感,反而显得深邃而无法解读。

      她哭了啊。

      他想要伸出手去抚她的脸,却扑了空。

      唐玉珂再次转过身,这一次迈入了迷蒙的雨里,身影就像五年以前一样,被雾气从头到尾,渐渐抹消。

      唐三捂住脸,无力地摊在椅子上。

      她刚刚……说话了。

      没有半点声音,他却读懂了她颤抖的唇形。

      她说,谢谢。

      唐玉珂在白色的雾气里下坠,这次没有再回头。

      我不会回头……也不能再回头。

      那是我最后的软弱。

      自此之后,我只是星罗帝国两百年来最亮的晨星,将要将这帝国带领。

      我不能……回头。

      她最后还是回头了。

      视线被雾气遮挡,一切迷迷蒙蒙。

      她揪住手下的斗篷,不知道为何,凄惨的笑了。

      原来世界也不允许她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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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提拉米苏,意为“带我走”。
    这里其实拓展了提拉米苏的故事。
    因为明白义务,明白家国大义,妇人没有阻止丈夫。
    但是她又希望丈夫将她带着一起走。
    这就是在暗喻老珂儿的心理。
    老珂儿其实很摇摆不定啊,如果唐三接受了的话,说不定就跟着走了呢。
    不过也许也不会跟着走呢。
    她到底在想什么,谁知道呢。
    不会回头,也不能回头。
    她做不到回头。
    更做不到回头之后,还如此坚定。
    只能向如此放她走的唐三,道一声谢谢。
    =========
    最近发生了挺多事……没什么心情更新……
    家族里有老人赶在清明去世了……回来发现班上的好朋友又休学了……结果前几天又有校里的学长跳湖淹死了……这事情还闹得挺大……不知道为什么情侣吵架要这么冲动……很可惜啊……
    ……这一章其实写了前前后后不下五个版本,断断续续的写了很久。
    关于她想要做的事,这一次是她自己决定的。
    想过她跟着唐三走,也想过她避而不见无情的擦肩而过。
    想过她与唐三吻别,也想过她狠狠扇了唐三一巴掌。
    这其中唐三的态度,她的态度,每一版都在变化。
    但是主宰剧情的其实并不是我,而是她。
    虚无这种东西其实从最初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第一次提到其实是在年少章里,不过是一笔带过。
    她不会做出别的回应,她的温柔与自私决定她无法轻易的就这样与唐三诀别,她的责任又让她不会逃避。
    家国大义面前,她无法回应。
    唐三这一次懂了她,理解了她,所以能笑着说再见。
    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是伤的。
    ……对不起……我只能说这么多……
    ……
    虽然初三那年外公在生日前夕去世就理解了生命的无常……但是这种事……多少次都不会习惯吧……
    ……现在心里还是挺不好受的。
    这段时间文章也接近完结了……因为最近中基重修各方谈话要好好学习,同时现在还要跟实验室解剖,更新大概是没什么保证了……只能说……六月左右会结束这本书。
    这一章的压抑大概也是对自己内心的一个宣泄吧……
    很多东西想说,但是只能说笔力不够,说不出来,还有些东西用的是非常晦涩的暗喻,所以根本没法表达。
    这本书应该是一本失败的作品,但是很多地方,不想改,也不愿意改,很多描写我找不到更加合适的方法,这是我能做到的全部……
    本来写书也是兴趣,并不打算作为工作……很多地方只是纯粹的自己嗨……
    很多东西就是想写而已……想表达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可以甜甜蜜蜜的讨喜的……很多地方甚至写的跟严肃文学一样……其实我也知道写的搞笑挺好的,但是我就是写着写着就想要说些啥……
    以后大概也就只能这样半吊子了吧……总想要通过写文来昭示些什么……表达些什么……
    然后又写不出来……
    反正也不打算改了……
    ……就这样吧。
    以后应该也不会尝试刻意写搞笑风格的,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有可能想到一个梗写出来娱乐一下,又突然抒情起来……其他的也不在意了……
    六月左右完结了这本书,龙族会重开,这一次是完全的重写,很多以前没想好的东西想要表达,再在当时混乱的构架上写就不合适了。
    ……只能说珍惜身边的人吧。
    ……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了。
    生命是无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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