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之魂

作者:钟达江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七章


      三
      我曾经观看过口吞火炭表演,表演者将烧得鲜红的木炭,放进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的嘴里,让口腔将木炭闭灭。感觉刺激却又很惊险,甚至胆战心惊让人不忍直视。
      今日的大师兄就真正遇上了“吞炭”表演。不过,他不是观看表演,而是自己走上前台亲自表演“吞炭”。更为惊险的是,他竟然不是将鲜红的木炭放在嘴里将其闭灭,而是要将整个的木炭囫囵吞下,那艰难地过程和吞进胃里的恶心是可想而知的。
      大师兄要吞没的那块烧红了的木炭就是那个姑娘。在姑娘的死缠烂打百般纠缠以死相逼下,大师兄无路可逃万般无奈只得就范,答应娶这位姑娘。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这姑娘姓方,名蔷。
      从姑娘的开始纠缠,大师兄就觉得自己霉运连连,先生自己迫不得已调入路基,接着是姑娘千里追踪,当大师兄狠下心来决定吞下这块“木炭”之后,却又冤家路窄的遇上了冤家丁大头丁包子,丁大头分外眼红毫不客气地给大师兄发了一张黄牌。理由是,大师兄与姑娘在工地扯皮,导致民工半天时间没有做事,影响了施工进度。
      大师兄也是个暴脾气极蛮横主,要在平常,他是断不可接受这须扣钱的黄牌的,但今天这区区黄牌与正让他焦头烂额的吞“碳”相比,简直就是小事一桩,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来。
      丁大头现在是路基领工区的副领工员,老皮这个护坡施工点正是丁大头的包保点。自从原段长调走后,丁大头失去了有力的后台支撑,他自知自己的线路领工员时日已经不多,因为,在线路领工员的位置上,他少有成绩,不仅不学无术,而且管理混乱混吃乱喝劣迹斑斑。干部职工无不对其反感厌恶。丁大头对此很有自知之明,于是,他便趁自己还未被撤掉领工员还在任期间,头上还飘浮着领工员的光环的时日里,抓住一切机会吃喝玩乐。丁大头有计划地主动联系那些以前许诺过他吃饭或喝酒的人员,纵然别人的许诺只是一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也不管是同事同乡还是下属,他都厚颜无耻的纠缠着别人一一兑现承诺。
      那次到水源坝镇上去吃鱼,就是他众多计划中的一项,老油条的承诺,丁大头一直记在心里没有忘记。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水源坝的一餐鱼,竟成了他丁大头走下领工员岗位的催生婆或者说催化剂,过早的将他推下了让他曾经感觉神乎其神的神坛。
      丁大头被撤职,主要过失是,一是,作为领工员,防洪期间擅自离岗。二是,明知老油条下午当班,还陪老油条一起喝酒,从而导致老油条命伤车轮。三是,在线路领工区管理混乱无所作为。
      被撤去线路领工员职务的丁大头,一时间还没有被安排新的去处。便赋闲在家,那段时间他感觉自己跌入了深渊跌入了地狱,巨大的反差让他终日谩骂不停抱怨不止,颓废消沉,餐餐醉酒浇愁,
      丁夫人实在看不过意,便决心为他去走动走动,求求那些如今实权在握,曾经在她面前讨好卖乖点头哈腰的人,和那些曾经接受过自己或是丁大头帮助或提携的人。她心想,凭她与他们以往的交情,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们怎么讲也会帮一把他们家老丁的。岂料,时过境迁,如今的人们太过现实,她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热脸碰冷腚。无可奈何地感叹:真是世态炎凉人情薄啊!
      女人在外面碰了一鼻灰呕了一肚子气,回到家便将一腔怨气一股脑发泄在了丁大头身上,她数落丁大头的无用指责丁大头的无能诅咒丁大头一无是处。
      女人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只是发泄发泄,却不曾想丁大头不仅与自己顶嘴还骂她是不要脸的骚货,骂她给自己戴绿帽子让他没脸见人。
      丁大头一直以来从不敢跟老婆顶嘴,更不要说骂老婆了。这次,因为自己心里也积攒了一肚子怨气,老婆的数落和指责更让他恼羞成怒,联想到自己这么些年来,虽然得到了一些好处,却是以自己的尊严和屈辱作为的代价。他的男性荷尔蒙急速膨胀,就像导火索点燃了火药桶一样。咆哮着向女人泼洒。一直倍受娇宠的老婆,哪曾经受过丁大头的谴责和辱骂?气不过的她,便扑上去与丁大头厮打起来,两人斗鸡一般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直至双方精疲力竭。
      此后,两口子便开始冷战,便形同路人互不理睬。再后来,女人便带着女儿兀自回了湘南娘家。这一去便是半年时间,在女人还未回老家之前,丁大头就接到了去路基领工区任副领工员的调令。那次与女人吵过之后,丁大头也曾后悔不已,一直没有勇气向女人道歉祈求原谅。拿到调令后,丁大头决心与女人和解向女人负荆请罪赔礼道歉。奈何,女人并不接受不领情,丁大头只得无可奈何地去走马上任,直到有一天回到家中,才知道老婆已带着女儿回了老家。
      路基领工区任副领工员,其实不过是一个闲职而已。没有什么实权,何况,丁大头以前狗仗人势的做派,路基领工区的领工员和指导员早看不惯甚至受过丁大头的气,这次便有意排挤他和架空他来进行报复。所以,在路基领工区,他丁大头这个副领工员是可有可无说话算不得数。但是,包保任务却是免不了,因为,包保就是担当责任。老皮和大师兄这个施工点,就是丁大头的包保点。
      丁大头这一向心情都很郁闷,先是领工员被撤,继而老婆出走回老家,回来又得到一个有职无权闲差,更让他感到仕途失意苦闷不已。真是满腹冤仇无处伸张。那天,他来到工地检查,听说方姑娘找到大师兄,并与大师兄打架扯皮,使得民工停下活计即有劝架也有看热闹的,下午的半天基本就没干什么活。想到大师兄曾经到自己家给自己的羞辱,便怒火中烧他当即决定给大师兄一张黄牌考核。尽管他了解大师兄是个很横的主,但他还是对大师兄解释说,公是公私是私,上面要求他丁大头也没办法。堂而皇之的理由,丁大头并且还表现得十分委屈和无辜的样子。其实就是公报私仇,大师兄怎会看不穿?既然被丁大头拿住了把柄,自己又方姑娘伤透了脑筋不可开交,此时更不便于再与丁大头兵戈相见,大师兄思来想去便咬牙隐忍了,但这笔账却在他心里记着。
      丁大头早已失去原段长的恩宠,如今已没有了往日的优越和威望,不再吆喝谁谁谁请客吃饭喝酒,更没有人将烟酒悄悄送进家门。喝酒抽烟都须自己掏钱,落魄的丁大头不再专横霸道耀武扬威。但沾花惹草的习性却仍未改变,这或许是男人的天性。更何况,丁大头的老婆回老家已经有些日子了,丁大头自然是感到自由也有些按捺不住。
      在路基领工区的住宿大院里,居住着路基领工区的十几户职工之家。路基工区的职工们一年到头,累计起来几乎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家中,皆在离家远近不一的外地上班。因此,家里大多时候只有家属主持家务。家属们又多是没有工作的半边户。而且,家家的孩子都不大,都还在就近的小学或中学读书。为了照顾孩子读书,所以大部分家属都没有出门去打工挣钱,而是在家里做起了照看小孩料理家务的全职太太。
      闲暇之余家属们无所事事,便会相邀着一起坐下来打打麻将或是跑胡子。
      丁大头如今等同“单身汉”一个,除必要的下包保点走走看看外,似乎再没有可去之处。无聊之极,丁大头便试着参与了家属们的娱乐活动,与一帮堂客们打起麻将或跑胡子来。
      路基工哈埠明的家属霍茵,也是一个半边户。他们家有两个小孩,一个小学一个初中。因此,霍茵比其他家属更像一位全职太太。她在闲暇之余也经常与家属们一起打打麻将师母的,可算是麻将桌上的常客。与众不同的是,在众多的家属里,她是独一无二喜欢涂脂抹粉的一个。霍茵已年届四十,由于热衷于修饰打扮,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得多。他性格开朗外向,加上天生丽质且身材妖娆,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使得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水性杨花的个性。没过几天,她便与在牌桌上刚脸熟的丁大头打情骂俏起来。一来二去,两人渐渐地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哈埠明很少回家,霍茵不免寂寞,丁大头老婆在老家,家也是形同虚设名存实亡。孤独寂寞的两人便一拍即合,既是同病相怜亦是臭味相投。
      丁大头掌握着哈埠明在外的施工情况,也了解他回家的规律和时间。哈埠明回到家,丁大头便下自己的包保点。哈埠明前脚去上班,丁大头就后脚跟着回到领工区,他总是巧妙的错开与哈埠明同时呆在领工区的时间,便于自己与霍茵鬼混而不被哈埠明发现。
      丁大头老婆回老家已半年有余,却一直不见回来。丁大头曾给丈母娘家打过几次电话,老婆似是余怒未消,不接电话。丁大头便不再打电话,心想,等她气消之后就自然会回来的。这天,丁大头接到老婆打来的电话,丁大头喜出望外,接过电话后却让他震惊不已。电话里,老婆并未给他带来惊喜,而是叫他回去办离婚。丁大头气急败坏地扔掉电话,冲动地怒不可遏地骂女人没良心不要脸,骂完后便蹲在地上哇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霍茵心疼丁大头,便过来安慰劝导。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心胸狭小,是一时的气话。让丁大头大度一些,别跟女人计较。主动给女人认个错道个歉,把女人接回来,便会和好如初等等。
      开始,霍茵表情幽幽地劝着。但是,过段时间霍茵却改变了口吻,说出什么离了就离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东边不亮西边亮的话来。
      霍茵的口吻的改变,并不是早有预谋的。而是突然之间的一个念想。
      那一向,丁大头因为老婆吵着离婚而心情很坏,一直没有主动去找霍茵,这天晚上,霍茵悄然来到丁大头宿舍,两人一番云雨之后,看着依旧闷闷不乐的丁大头,霍茵便又开始劝导起来,她依偎在丁大头身边,说着说着,心里却突然冒出丁大头如离了婚,与自己一起象现在这样岂不很好吗的念头来。他们两你情我爱暗度陈仓这么长时间,却一直偷偷摸摸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生怕见光,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啊!倘若能与他丁大头在一起,他大小也是个当官的,最起码也要比哈埠明要强的多不是?如今这丁大头老婆提出离婚,不正好是一种契机,自己何不借力打力顺水推舟呢?
      于是,霍茵便改变了初衷,人们说劝和不劝离,其实,那是事不关己的人说的,要是与自己有密切关系,看他们还说这话不?想到这里,霍茵便一改先前的口吻,由开始劝丁大头和好改为力劝其离婚。
      丁大头茫然无措,他没有理会睬霍茵,也不回去办离婚,就那么拖着耗着。他对自身条件深知明了,也更了解老婆的虚荣和野心,他不太奢望老婆会回心转意,更对婚姻出现转机不抱多少希望。他迟迟不回去办手续,仅仅是因为留恋和不舍,甚至是想继续维持这种婚姻哪怕是名存实亡的名义上的婚姻。但是,没有爱情且没有事实的婚姻又能维持多久呢?既然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丁大头想逃避是终究逃避不过的,总有一天他必须直视必须面对。
      三个月之后,女人在三番五次的催促后仍未见到丁大头的人影,便来到路基领工区找到了丁大头。丁大头像皮球完全泄气了,他明白,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他们最终还是离婚了。
      在协商分割家庭财产的时候,丁大头却懵晕了。老婆竟然说家里既无积蓄亦无存款,意思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财产可分割。这还不算,更可气的是,老婆居然还要也要带走,她说,女儿尚小必须跟着当娘的生活,作为父亲的丁大头必须履行职责每月按时给女儿生活费。
      丁大头张大嘴巴惊愕地望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老婆。心想:好歹自己也当了多年的领工员,每月的工资奖金和一些不能明说的钱都曾悉数交给了眼前这个女人。可她却居然说未有一分积蓄和存款?丁大头恼羞成怒冲女人大声喝问:你骗鬼啊?多少总也有点吧?你把我的钱都弄哪儿去了?他恨不能上前给她两耳光。但他不敢,女人吃定了他这一点。女人双手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冲丁大头吼道:你知道家里吃喝拉撒需要多大的开销吗?你知道为了保你那个屁大的官平日里需要多少钱打点吗?
      丁大头无言以对,除自认倒霉外,他似乎再没有什么可说可做的,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参加工作二十多年,辛辛苦苦操劳了二十几年,到头来,竟然除现在穿在身上的仅有的一身衣服外,已一无所有。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971021/28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