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有痕

　　吃完早餐，钱圆要去家教，周铭理所当然送她去公共汽车站。目送车辆开走，周铭的脸上浮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钱圆慢慢习惯了他的陪伴，即使自己的告白失败也能一如既往地保持来往。这对他来说已是万幸。他在钱圆身上体验到了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各种情绪，忧伤、妒忌、无力……可是他对自己有信心，他会陪着她走到最后。

　　钱圆来到自己做家教的人家。这家姓曾，女主人待人诚恳，不会在她做家教的时候在旁边监视。她教的学生是一个高二的男生，叫曾士诚。刚来时，没少刁难他。她只是告诉他：“我要求不高，不论你听得进听不进，我只负责给你讲题。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坐在这里，不要走，也不要看其他东西。”男孩想看看这个平凡家教的招术，答应了下来。可是好几个月，钱圆竟真的无视他的恶劣态度，一心一意地讲，而且从来不会出现任何不耐烦或是鄙视他的情绪。并且在这几个月除了车费没收一分钱的补习费。这天，男孩听着钱圆一如既往地讲题，不厌其烦地把她讲了好几遍的卷子又讲一遍时，终于动容。

　　“我跟你学。”钱圆正讲得投入，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突然与她说话，一怔，看着男孩抬起眼皮，静静地锁定她，重复一遍：“我跟你学。”钱圆大喜过望，脸上却不动声色：“我知道你会愿意学的。你是个聪明人。”就这样收服了他。曾士诚其实很聪明，没几个月，各项成绩都飞速进步，让家长们也喜出望外。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为了孩子的前途省下来几个钱为孩子补习，钱圆也要价不高，尽心尽力地教了近一年。男孩也非常争气，要么不学，一学起来就全情投入，晚上往往看书看到父母催促才肯睡觉。眼看新年过后就是寒假，最后一学期的冲刺更为关键。钱圆已经为此制订了大致的计划。她相信，依此进展下去，曾士诚考上普通本科完全不成问题。

　　中午，在主人家吃了一顿温暖的大餐，下午接着补习。钱圆从来不会两小时两小时的补，一补就是一天，把各科都兼顾到。晚饭后，二人休息一下，接着再学。

　　可是，今天家教完毕之后，男孩却郑重问她：“考上你们学校得多少分？”

　　钱圆一怔：“曾士诚，这样想不明智。你的强项在理化，你考我们学校优势不强。”

　　岂料男孩嘴一抿：“我想考上你的学校，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一下打得钱圆措手不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吸引这个青春男孩，结结巴巴拒绝：“哦，你看，等你考上大学后，我没什么帮到你的了，你不用和我在一起。”

　　曾士诚一笑，干脆把话挑明了说：“我喜欢你，才想和你在一起。”钱圆这才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第一次发现这个男孩也有峻挺的鼻子，浓黑的眉毛，饱满的额头，放到大学里绝对是受人欢迎的主，估计轰动不会比周铭小。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发现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你还小，而且，你应该知道我是你的家教老师，我的职业操守绝对不允许自己和学生有任何瓜葛。”

　　“可是，七个月之后，你就不是我的老师。只要考上了你们学校，你只是我的学姐。学弟怎么不可以和学姐谈恋爱？”

　　“第一，你不一定能考进我们学校。第二，即使你进了我们学校，我也不会和你有什么瓜葛。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还有，你现在的任务是高考，现在想这些，你不觉得太早了吗”钱圆毫不含糊地拒绝了。

　　“钱老师，你知道，事物是变化的。将来的事，你现在别太早下结论。咱们走着瞧！”听上去，这多么像一句威胁，钱圆哭笑不得。

　　告辞出来后，钱圆冷得一哆嗦，理了理思绪，考虑是不是要辞了这处家教。可是，自己跟了一年了，好不容易有成绩出来，自己已经享受到了教书的乐趣，却为此而放弃，总是有些舍不得。她抬头看看天，什么都看不到，黑呼呼的，没有一颗星。首都夜晚的天空总让她觉得压抑。好在，她很快就放开了，自己遇上的不算是大事，比那些遇上苛刻女主人的同学已经好太多了。这点难处她自会想办法克服。

　　踏上公共汽车，三十分钟后来到校门口。一下车，她就看到电线杆那儿靠着的高大身影。周铭一早看到她了，走了过来，“太冷了，我出来吃夜宵，想着你可能也快回来了，就想在这儿逮你陪我去，可不，被我抓着了。”钱圆不可避免地感到一股暖流进入了她的四经八脉，可她强力把心里的悸动压了下去，笑笑：“好，你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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