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 diary

　　时间走向初春。绿意一点一点攀上山头。山樱点点弥漫，鸢尾，白梨，桔梗……次第盛放。墙壁上爬了半壁的绿油油的爬山虎，□□有湖，假山，花园，石桥。面积很大，里面的景物一一都是无恙设计布置的。
　　经过检查，医生告诉我现在我的身体素质很不好，而且在怀孕初期就经受过过大的惊吓和劳累，有早期流产的征兆。
　　我并没有做好当母亲的思想准备。我认为一个生命的诞育并不是两个人的事，人类的延续并不是单纯地为了延续下去，我们需要充分地尊重它们。如果我无法对他的未来负责，无法给予他好的生活，不能对他的出生抱有最美好的祝愿，那么我就宁愿他不要来到这世间。
　　我问无恙：“你喜欢他吗？”
　　他的手抚摸在我的小腹上，其实还很早，并不会有任何感觉。我看着他像个孩子似的任性执意地去感受，像是发现了一座新大陆一样新奇。许久，他才抬起头，揉了揉我的刘海，说：“很喜欢。”
　　我们在花园的部分上空置了一扇玻璃天窗，天气还微凉的时候，我俩就喜欢窝在天窗下的软榻上看星空。我一直觉得星空是无恙生命里很重要的部分，它寓意着自由和梦想。等到我发现他的这一爱好后自己也深深喜爱上了星空，城市里的夜空经常都是一大块儿黑幕，璀璨的霓虹强光反射在黑幕上，营造出机械的冰冷感觉。而野外的星空，则柔和美丽得多。郊外的夜空也很好，夜里我习惯躺在无恙的臂弯中入睡，偶尔听他给我讲一些冒险的经历故事，呼吸安稳自在地睡去。

　　谢润颜在和她的日本男朋友结婚半年后离婚，她说因为那个人不爱她了。我问她何以见得，她哀伤地说：“有一次我们去蹦极，他一直不敢。我告诉他如果他爱我就从那儿跳下去，他怕得要死，说什么都不肯。”
　　我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叹了口气说：“润颜，我觉得你可以真实地考虑一下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生活，哪一种爱人，而不是一味地无理取闹。”
　　她眯起眼睛：“爱人？我喜欢许无恙啊，你把他让给我？”
　　我指着肚子：“你问问它，愿不愿意。”
　　谢润颜笑得翻来滚去：“让爱丽丝那个小贱人别和我抢。我可是这娃娃的第一干妈！”
　　我扔给她一个枕头：“别笑了，想哭就哭吧。”
　　她停止下了欢脱的动作，过来轻轻抱住我：“小柿，这些年我过得挺失败的。那个人说我太任性太不懂事，他累了。我这样的性格看来谁也忍不了，是不是我这种人生来就该死？”
　　我抚摸她的长发：“别这么想。润颜，你等等，终有一天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她的眼泪流了满面：“不会再有了！小柿，我来找你，其实是为了向你道别。这么多年，我唯一真心的朋友数来数去就是你了，当年我恨过你，但我也想清楚了，就算没有你，许无恙也不会喜欢上我。我决定要出去走一走，一个人去，想一想一些事情，把生命浪费得更有意义一些。”
　　我也跟着她流泪：“去吧。早点回来。”

　　谢润颜走了。从我的生活中渐渐走远，我不知道她在外会碰到怎样的风浪，但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谢润颜的离去对我来说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一段青春岁月抽离，那段岁月中我曾深深自卑，存活在生活的阴影中一度走不出来，但因为有了他们，给予我搭救，让我得以过得阳光明媚。

　　我怀孕的症状反应很大，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只能打安胎针和营养针吊着，三个月下来整个人憔悴了很多，无恙每晚到医院陪护，经常和我说着话就睡着了。
　　有一次我们讨论婚礼细节，他说：“婚礼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呢？”
　　我打完针后很不舒服，脾气暴躁：“我不要结婚了。”
　　他放了一首轻音乐，也不往枪口上撞。
　　自顾自地说：“原来怀孕也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啊。颐指气使飞扬跋扈无理取闹……”
　　我没听清他的话，怒道：“我跟你说啊以后我可不生了，就怪你！就怪你。”
　　无恙摸了摸后脑勺：“是，老佛爷。你现在说什么都有理，咱就只要这一个。”
　　无恙的助理敲门走进来耳语了几句，无恙便示意他出去。他替我掖了掖被角，柔声嘱咐道：“最近有事要出差，你乖一点，按时吃饭睡觉，这里有专门的人来照顾你。嗯？”我点点头“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一个月。很快的。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我撇了一下嘴：“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要记得早点回来。”
　　无恙不置可否，走的时候还是不忘扔下一句：“都说一孕傻三年，真的傻了你也别灰心，你原本也不太聪明。靠着我就够了。”
　　我怒吼了一句：“许无恙！我不生了！”

　　诚泱和薇薇的纠缠，也整整持续了三年。
　　我并不知道薇薇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看望我。我打完安胎针后的第二天，薇薇拿着一本日记跨进病房。我醒来后看着她面色平静地坐在凳子上看我。我说：“好久不见，薇薇。”
　　薇薇说：“看来你现在也很不好受。值得吗？你还这么年轻，就甘愿来受这罪？”
　　我看着手背上的针眼和淤青，笑了：“有什么值不值。我自己身体不好，还担心这孩子以后的身体被我连累了。”
　　薇薇的目光有些复杂，咬了咬嫣红饱满的唇，她递给我一本日记：“我要跟你说些话，希望你能够认真听下去。诚泱最近过很不好，你能去看看他吗？”我没有接过来，看着她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去看谁？”
　　薇薇忽然伏在我的床头，放声痛哭：“小柿，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对你，我为了诚泱我可以付出一切…我不忍心看着他这么下去。你很久没有联系他了吧，其实诚泱生病了……他知道你要结婚的消息，病情恶化却又拒绝治疗。这是我在他家里发现的日记，你好好看看吧。本来他不让我来找你的，但我没有办法，他把你看得很重，都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小柿，比起许无恙，诚泱才是那个更爱你的人。你相信我。”薇薇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我心里五味杂陈。
　　确实，我已经很久不曾联系过诚泱了，雪夜里他突如其来的告白，以及往日照顾我的点点滴滴我都铭记于心，所以更不想耽误他的感情。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他，我说让他不要再等了，我的心一点都没在他身上。此后还是少见面吧，免得徒增烦恼。不想这短短几月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而一股浓浓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薇薇走后，我看着那本黑皮日记，迟迟不敢翻开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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