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漫漫寻家路

　　“妈，这孩子我们是真不能要，不说这孩子来路不明，就是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我们也不能这么简单地就养着它呀。再说了，我和林玲都是有单位的，您是知道了，有两个孩子的话要免除公职的，要真养了它，哪儿来的大胖小子呀。”张志小心翼翼地措辞着，尽量把顾虑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他知道丈母娘是为了他们小两口才操了那么多心，可是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儿，怎么能不经过他们同意就弄一孩子来呢，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林母听姑爷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有些欠考虑了，可是孩子都抱来了，可怎么是好。于是三口人连饭都没顾上扒几口，商量到大半夜，才草草睡下。最终，几个人决定，趁孩子刚送来还没有外人知道，赶紧把孩子送回去，还给她的亲身父母。为了女儿和女婿的前程，林母决定明天一大早趁着天色未明就离开，把影响降到最低。

　　唯一的大床上，林玲看着怀中喂过米汤甜甜睡着的小姑娘心里五味杂陈。刚刚给孩子换尿布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是个女孩儿，只有丁点儿大却能看到一条条凸起的肋骨，这得是家庭条件多差才能让个小婴儿瘦成那样儿呀。她有些不忍，但是又觉得孩子还是应该呆在亲身父母身边，内心十分纠结。
　　身边的母亲舟车劳顿了几日，早已撑不住沉沉睡去，发出细细的鼾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林玲注意到帘子外临时搭的行军床时不时传来声响，看来丈夫张志也是辗转反侧。确实，他们很想要一个孩子，但不是这样一个抱来的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林母甚至连早饭都不吃就准备出门了。林玲拉住这个一辈子为丈夫为儿女操劳的老人，“妈，这么早没有车的，您先把饭吃了，不着急的。等会儿让张志送您去车站。”
　　林母听着女儿的话有些恨铁不成钢，虽然现在姑爷对女儿很好，但也不能这样随意使唤呀。昨晚林母就坚持自己睡行军床，结果张志不同意女儿还在一边帮腔。那行军床哪儿是那么好睡的，她已经看到姑爷脸上的黑眼圈了。两个孩子今天还要上班，哪儿能耽误功夫去送她呢。这会儿张志还被女儿打发出去买早饭了，真没见过那么不会过日子的，早饭还是要自家煮的小米粥才养人呀。不过想到女儿女婿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专门去买只有城里才能买到的据说以前是北京人才能吃到的豆汁儿，林母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不用不用，妈昨天来的时候记着路呢，自己去就成。”
　　林玲还是不太放心，“还有那么多行李呢，您怎么拿？”
　　“怎么就不能拿了，我背百十来斤东西走山路都没问题，这点东西算什么？再说，那些东西都是妈给你们带的土特产，你们这城里什么都好，就是吃不方便，你瞧，今年的新米，刚腌的稻香鱼，还有你最爱吃的腌菜，妈都给你带来了。亏什么也不能亏了嘴呀。我只带一个小包走就好了，轻便。”
　　“这不还带着个孩子呢。”林玲总觉得不靠谱，万一把人孩子折腾病了呢。
　　“没事，妈都能把你们姐几个拉扯大了，这丁点儿小娃算啥。好啦，别说啦，赶紧收拾收拾给娃喂点米汤，哎这可怜孩子呀，在路上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口热乎东西吃呢。”
　　林母非常坚持，林玲也没有办法，她还要赶去学校上早自习，连自己的母亲都没办法送。外人都看到教师每年能有两个寒暑假，总觉得这份工作特别轻松，却不知道作为教师上班时间远比普通上班族的每□□九晚五八小时要多得多。
　　拿林玲来说，她是八中的语文老师，每天早晨七点就要准时到校开始早自习，搬家之后她更是每天六点多就得出门了。虽然只担任两个班的教学工作，并且不是班主任的她也不用早中晚三到场，可是每周也有十六节课的工作量，这还不算早晚自习和备课批阅作业以及其他一些杂事儿。
　　年轻人总是想在工作上打拼一下更进一步，再加上这是她工作后带的第一届学生更是精益求精，可是难免会忽略家庭。以前她就因为自己总不着家觉得愧对张志，如今母亲好不容易来一趟自己不仅不能好好陪陪她甚至连送她去车站这样的小事儿都没法儿做，外表光鲜亮丽的职业有隐藏着多少无奈呢。

　　早上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给孩子喂完热好的米汤之后，张志回来了，带来了“传说中”的北京早餐，林母十分新鲜，不过远远看着就开始夸了。夸完了姑爷的贴心，也不忘敲打敲打女儿要抓住男人的心。一顿简单的早餐之后，收拾利落的林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包裹离开了，而张志夫妻也踏上了上班的路。一切重归风平浪静。

　　转眼就过了两天，周末了，夫妻俩难得有空，准备去之前的单位宿舍将来不及搬走寄放在邻居家的换季衣物搬来新家。说起来，那户人家和张志算是老乡，也是张姓，叫张广国，又因为是同单位所以两家走得还算比较近。张广国比张志年纪大不了多少却已经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了，为了带孩子两家的老人轮流来帮忙，把原本就不大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把东西放在他们家张志夫妻俩还是有一些犹豫的，但是他们再没和哪家有比较好的交情了，大院儿里住着看起来每天都亲亲热热地打招呼，但真有事儿还不是各扫门前雪。所以他们只能麻烦张广国家，不过还是得快点把那一大包东西拿走。
　　哎，当时要不是贪便宜只租了一辆小平板车，也不会搬家都搬不完。
　　两人吃过早饭看时间差不多九点了，估摸着这个点儿去张广国家应该也吃过早饭离中饭也还有段时间不用留饭，便起身前去拜访。从新家到旧家步行需要二十多分钟，不近不远的距离。
　　还没到宿舍，夫妻俩就开始和源源不断出现的熟人打招呼寒暄，从大门口到张广国家门口，短短的距离却花了比路上更多的时间，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到达了目的地，也不能拿了东西就走呀，得坐一坐聊一聊。
　　九十年代家家户户也都不富裕，水果零食是奢侈品，不过一杯热茶还是有的。张广国和张志算起来还是堂兄弟，此刻在小饭桌旁就着茶水聊天儿。至于林玲，则和张嫂子张母等坐在床上研究时兴的毛衣花样。没办法，房间太小，为了住下一家三代五口人，两张床就占据了一半的空间。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讲究的了，客人来了就直接坐床上。

　　看聊的时间差不多了，再耽误就到饭点儿了，夫妻俩连忙提出要告辞。张广国热情地帮忙拿着行李送到大门口，还一边压低了声儿问张志，“嘿，兄弟，你可不厚道呀，为了要儿子偷偷去农村生个女儿，要不是林姨带着孩子来找你们让我碰上了，这事儿可就瞒不住了。你们要小心点儿呀。”
　　张志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事儿，怎么就成了这样。别看张广国五大三粗一大老爷儿们，那嘴碎的，整个大院儿都是有名的，他说保密，怕只是对门口那几天才来一次的肉贩保密吧。刚巧前段时间是林玲暑假，他也好不容易请了假，可他们是为了去大医院检查身体呀。这下，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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