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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奇踪
“秘密?是哦,为什么四井府会有地下暗层,而且还在这荒院下?”
“重要的是还有人把守。”
“刚才那个人长得不象中原人。回去我派人查一下。”
越前再次站到甬道前,狭窄黑暗的另一头到底有什么。
“要进去?”
“唔!”
“那我走前头,你能自己走吗?”
越前点头,适才运气调适了一遍已无大碍,只是暂时不宜再动真气了。
黑暗狭窄的空间,仅容一个人通过,两个人并排的话,有些挤。桃城一手持银斧走在前头,另一手拿刚才在外头拆下的白烛。微弱的烛光随着前进摇曳,他时不时回头确认越前是否跟紧。
“越前,你为什么要来调查这件事?”
越前淡淡回道:“无意发现了而已。”
“这件事和我们要查的事有关吗?”
“倘若无关,手冢何必在此逗留。”
“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小心!”一把抓住桃城的肩朝后一拉,数枚镖刀直直钉入甬道壁。桃城回神过来,手臂长伸揽住越前的腰,足尖点地向后急退,只见前头甬道暗箭齐动,不到片刻,甬道已被无数长箭横插堵塞了。
桃城怔怔望着前头,若刚才退得不及时,这会真成了刺猬。
“桃城,先放开我吧。”
“啊,抱歉!”倏地面红耳赤,急放开手。“待……待我把道通了。”
握紧银斧,斧柄叉开,手一旋脱手而去,只听得“咝啪”数声,横插在甬道两壁的箭纷纷断落,银斧擦过空气发出的微响越来越近,桃城一抖手朝前抓去,银斧落入手。
“走吧。”
前方终见微弱的光线,他俩一前一后驱近光处,渐近甬道尽头,桃城越发警惕,脚步也放慢不少。
这是……
跨出甬道,眼前豁然开朗,比之方才甬道的拥挤,这里宽阔得很。甚至比刚才打斗那个地方还要大得多,这也算是一间地下石窖,借着烛光可以看清,四壁均是凹凸不平的石墙,石窖之内空无一物,准确来说应该是无一实物。
桃城手执烛火四处照了一遍,“这里很久没人来了。”
越前点头,目光注视着这地窖中唯一引起他注意的东西。
“这是什么?”桃城把烛火拿近看。
“衣服!”
“我当然知道,可是这衣衫我瞧着很眼熟。在哪见过?而且为什么要在墙上画衣服?画画的人真奇怪,你不觉得这衣服太短了吗?”
“估摸着有四尺三。”
“四尺三?小孩的衣服吗?瞧着又不像。”他目不转睛看着墙上画着的黄色衣衫,“等等,这衣服上的鹰,是云朝国的圣物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曾在画卷上见过云朝国国君的王袍,就是这种模样。”
“王袍?”越前一怔,若有所思,“若是这样的话……木、火、金、水、土,五行相生相克,与之对应的则是春、夏、秋、冬以及夏秋之间的季夏,再来还有青、赤、白、墨、黄之色应。因此自古天子朝服惯以春为青,夏为赤,秋为白,冬为墨,而季夏就是黄了!此黄者,即五行中的土,天子黄袍长四尺三,也即土长四尺三,”顿了一顿又道,“土地无端长了四尺三?那要是降下四尺三呢。”
桃城目瞪口呆,“降下四尺三,怎么可能?”
“不试试怎知不行,你看。”手指墙壁与地板之间的缝隙。
“这是……残蜡。”残余的蜡末铺在缝隙间。
“那是用润滑用的吧。”
“我们现在上哪找蜡去?”
“这里不是有你在么。”
“什么?”
“这个机关,并不是用蜡润滑来破解的,”越前金目微敛,“若每次进出都要用蜡油润滑一遍岂不大费精力。这蜡油怕是比我们先解出谜题的人想出的解决办法吧。他缺乏破解这个机关的关键条件。”
“不懂!”桃城老实答道。
“用你最大的力,朝地面打下去。”
“你要我砸开地面?那怎么可能。”
“不是砸开,没猜错的话,这间地窖下还是空的,下面还有一层,你只需把力均匀分布在地面,使地面向下沉便可。”
桃城表情僵硬,“越前,你真会说笑。”
没有得到回应,他犹豫了一会只好点头,走到地窖中央,端好姿势,全身真气调齐聚在右拳。他额上渐渐溢出热汗,面是也越来越红,忽地一抡拳扣在地上,只闻得地啸壁吼,地窖内剧烈抖动。
越前脚下不稳跪坐在地,眼见地面随着震动正渐渐下沉,他唇边勾起笑,果然不出所料。
桃城满眼震惊,真的下沉了!
“正好四尺三!”越前笑道,“下降了四尺三。”
“这地面也够坚实的,我一拳抡下去居然完好无损。”他喃喃地说。
“那是罕见的云英石,坚硬无比,你便是力气再大也砸不开它。”
“怪不得我的手那么痛,下面是什么?”
越前站起来,“你在此等,我下去看看。”
桃城瞬身到他跟前挡住,“不行,我下去!”
“如果这石板在你下去后重新升上来,我救不了你。”
桃城一愣,讷讷地说:“即使这样,我也不能让你冒险,你不能动真气了。”
“我已经好多了。”
“那也不行,要是我被困在下面,你到时出去叫人来救就行了。”
“你以为这世间有几个如你这般力大无穷。”
桃城一听倒不好意思了,“可是,要是你下去有危险怎么办?”
“我刚才服了活气益生丹,已无大碍,你不用担心我。”
“越前,你等一下,越前……”来不及阻止,越前已夺过他手上的蜡烛弯身跃入地下,桃城跪在地欲探头去看,哪知地面又隆隆巨响,缓缓上升,桃城大惊,忙伸回头。
真的重新上升了,等会越前有危险可怎么办?桃城顿时六神无主。
很香!那是越前跃下后的第一反应,这里四处飘满花香,难道地下也能栽花?
这里比之上头的石室,又大的多了,乍看之下,就像埋藏于地底的古墓,皮肤隐约感觉到微微阴风渗入,他禁不住打了冷颤。前方是一扇巨大的石门,越前停下脚步,使力推开,沉重的石门发出低低的咆哮。
那是一间小石室,确切地说,是一间私人的房间,石室内大至石床石桌,小至香炉脚盆,日常所需用具均一应俱全。越前在房中转了一圈,这里并没有人气,放眼望去,连室中的石器都散发着森冷。他的心中疑惑渐增,自拐角处转出去,竟又见一道石门……
他已经推开七道石门了,每一道石门后都是一间与之前一样的房间,就连室内的基本陈设都大致相同,不,越前在心里补了一句,只是东西大部分一样而已,摆放的位置却不一样。这七间房中,只有前头三间的陈设是完全一致的,后头这四间的陈设方式,却各具特色。他默想了一会,脑中渐有了些头绪:后头这四间房曾住过人,而且这四个人所擅所喜也各有所异。
第四间房的主人擅弓,房中壁上嵌有一悬挂巨弓的弓钩,从它的形状来看,恐怕悬挂的弓箭足有百来斤重,而且这个人很是拘谨严肃,房中所有陈设摆放均十分整齐端正,哪怕稍有点偏斜也难以寻出。
第五间房的主人则好书,虽说每一间房桌上笔墨纸砚齐全,但只有这间房桌上的香墨已耗损大半,而且石桌上满布墨汁浸润的痕迹,越前淡淡一笑,此人生性狂放不羁,书写时定是张狂得很,墨汁四处挥落,事后也懒于收拾,时日久之,便沉淀在石桌上留下不去的痕迹了。
第六间房的主人力大无比,想到这,越前神色稍一恍,又赶忙连上思路,此房中角落置有两只巨大的石墩,估摸着一只便有数千斤,石墩上手握处已被磨得光滑,想必他时常以此练习臂力。
第七间房的主人定是十分喜爱看书了,光是五尺宽、八尺长的石桌上便摆满了各种书籍,只是……环视着这间房,越前眉间一皱,好似哪里不太对……
继续往前走,他穿过一段长长的甬道,与之前在上一层的那甬道可明显不同,这里的甬道其实可以称为长廊。两壁上雕刻着华美的石雕,廊顶竟悬嵌着八颗鹅卵大小的夜明珠,这里根本不需要蜡烛了,越前想。
甬道两壁上雕绘着绚丽华美的壁画,左侧描绘的是一幅帝王出巡图,绘出了万民朝拜,人马簇拥,君民共喜的景象,画面气势恢弘,色泽鲜丽,雕工精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各具特色富有生气。再看右侧的壁画,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副光景。色泽暗淡了许多,雕刻的线条也略显粗硬,画面景色萧条,正是兵荒马乱时,那一张张惊恐忧虑的脸都被雕绘得栩栩如生,立于江堤之上的男人那满面悲愤忧伤的表情将整幅画突显得更萧瑟悲凉。
在此雕绘如此对比鲜明的两幅壁画确实令人费解,越前专注于这两幅画,好似突地有些明了,又好似更为疑惑。
甬道尽头渐近,越前突然瞪大眼睛注视着尽头外,这是……这是一间华丽宽敞的石室,也是一间房间,只是明显超出普通房间的大小了,四井府上任何一间房也比不上这个。单是壁顶悬空的八颗硕大的夜明珠就已令人瞠目结舌,房中每一个角落都可以被照得通亮,更别说那翡翠屏风、珍珠软椅、羊脂白玉床、象牙席、琉璃妆台犀角对杯了,如此奢华,普通人能住上这种地方?又是什么人会将如此华丽的房间建于地下?
越来越糊涂了,方才好不容易才理出一点头绪,现在又被搅乱了,唯一清楚的是这房中住的是一对夫妻,而且这间房与前面四间,可能早已无人居住。
那是什么?越前绕过地上的巨大暖炉走到其跟前。忽地瞳孔一缩,呼吸微窒,手心有些发汗,水晶棺!这里果真是古墓!他感觉颈处冰凉冰凉,手足也僵冷起来。这水晶棺较之普通棺材可足足大了两倍。透过水晶可清楚看到,里头安放着两具尸体。他缓了缓气,仔细观察起来,是一男一女。女人胜雪的娇嫩肌肤竟仍白里透红,乌黑的长发挽成漂亮华丽的发髻,她的年龄还三十未及,越前眉心微皱,好象在哪见过?这个女人。
“啊……”那是……东月阁那间房地板上画的美人,就是这个女人!虽已逝去,却丝毫不减半分雍容娇贵,是货真价实的美人!
躺在她旁侧的男人身形短小若六七岁孩童,应该……只有四尺三,等一下,四尺三?这具男尸身长四尺三?但看他的样子,明显已过而立之年,那么刚才那件云朝国的王袍便是……
越前怔怔地站在水晶棺前,如果他心中所想乃事实,可真是不得了了。
又感觉身子有股莫名的冰寒笼罩,水晶棺旁竟似有冰风凛凛,飘散而来的浓郁花香,将他整个鼻子都侵占得满满,他忍不住又打了寒战。
最后看了一眼水晶棺,绕过棺后的大石柱拐了半圈,原来此处还另有一处地方,这下子,可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现在的表情和心情了,那是与之前所见均格格不入的一间真正的地下石室,很大,也很高。石室正中屹立着一奇怪的物体,是什么东西?他注视着它,绕着它走了一圈,再一点足飞上它的上空俯看,仍不知所云。
之所以说这间石室格格不入,是因为从刚才一路过来,所见到的器具大多是石制的,而这里竟然都是木制的。同样是从床、桌、椅到碗、杯、盆,一律是木制的。而令越前不知所以的奇怪物体自然也是木制的。其实并不是不知道它是什么,那是一个巨大的带盖木桶,从桶肚侧开了一小洞,洞口插着一根足有丈长的竹筒,竹筒全身斜浸入水中,另一端以一木盆连接,连成了形状怪异的物体。
这么奇怪的东西,他真的没见过,越前自十二岁起便时常被自家老爹赶出山谷去各地游学,所见所闻也不算少了,可这古怪的东西还真没见过。
石室四处散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带盖木筒,他蹲下身掀开一瓶来,浓郁的花香扑鼻,原来香味是从这里散发出的。可是木筒中并没有花瓣花粉或香料啊,只有半筒琥珀色的液体,状似油。又是一个问题,这是什么?
还有,从刚才进来就注意到了,这间地窖顶端有一个洞口,大致有井口那么大,莫非是与外界相通?难怪从刚才就一直觉得越来越冷,原来是洞口有寒气袭入。洞口边沿悬垂下一根长长的树藤直坠到地,从这里爬上去吗?越前想了一下,欲飞上去瞧瞧。
忽然,离地的身体重新落下,他注视着那洞口,有什么东西下来了,再定晴一看,那是一个人,可又好象哪里不对,那人“人”从上面慢慢滑下来,整个过程,越前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个人从树藤上爬到了底,慢慢转过身来,和越前四目相对,然后同时惊吓过度,急急向后退步。
那是一个人?越前心头惊跳着,若不是咽喉梗塞着,他可能已惊叫出来,从来不知道人可以长成这样,他真的是人类吗?
若以常人的角度来看,此人真当是其怪其丑无比了。五尺未及的身长,看不出年龄的面孔,三角脸、歪鼻突眼,杂黄干枯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他的皮肤就象褪了色的黄冥纸,颜色完全不均匀。瘦弱的后背突兀地长着骆驼样的双峰,而最令人惊异的是,在那略显弯曲的右脚小腿肚上,竟多长了小半截青紫色的腿脚出来。
越前小心地看了看他,沉住气问:“你是谁?”
那人缩了缩肩膀又往后退了几步,凸出的后背贴在石壁上。越前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越前龙马,我的名字!”
又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对方回应,他想了想,收回视线不再盯着那人,而是托起角落一只小木筒,轻轻扇出香气入鼻,轻叹着:“好香!”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但还是全身警惕地贴在石壁上。
那奇怪的物体有六尺来高,其旁有一树藤制成的藤梯悬挂着,越前一手扶在藤梯上问:“这个,是什么?”
他好象自言自语一样,不过并不是特别在意。那个人探出头小心地看着他一举一动。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些会散发芳香的液汁是从它制出的?”伸手认真抚摸那些容器,探手至鼻嗅,径自点了点头。
“香……油……”粗糙尖硬的嗓音带着发音时难以控制的震颤传来,越前微怔,并没有回头。
“香油吗?”花香味的油,未曾听闻。
那边艰涩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花……花……做。”
越前心中有些明了,这个人也许很久以前就在这里了,久无交流,已不太会讲话。用花做成油吗?这倒是稀奇。
那人迈着趔趄的步子怯怯地走近了些,他张口欲说什么,或许不知如何表达,只能发出低闷沙哑的无法辨认的声响,他显得很懊恼,只能睁着犹带警戒的褐眸望着越前。
“你方才上去做什么?”越前并不着急,仰头望着顶头的洞口问。
他肩上背着一只草筐,里头,大概是半筐子丁香花,如果没看错的话,越前想。
那人望了望草筐,又抬眼望了望他,忽地唇边挤出一丝褶皱,使得干涩可怖的脸显得更为狰狞。他踉跄向前跨了一步想说什么,又发现表达不出来,忙抓了一把筐里的紫色花瓣,又指了指越前身旁的“怪物”。
“你想示范给我看?”越前试着问,见那人猛地点头,“请吧!”
那人踉踉跄跄地走到“怪物”前,从底下抽出薪柴点着火,又将花瓣全数抛进一旁的木盆里研磨。
越前好奇地蹲下来仔细观察,紫色的花瓣被研成碎末,木盆中有花瓣的液汁渗出,待得研磨均匀后,那人又顺着藤梯爬上去,将盆中的花瓣渣连同液汁一道倒进了那个巨大的带盖木桶里,又倒了些清水进去。
越前惊讶地注视着,注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生怕差了少许便跟不上了。渐渐地,脑中清晰了,原来是这样。他终于明白了,那琥珀色的油状液竟是从此而来。被研碎的花瓣连同液汁与清水混合煮沸后,花中的香气便随蒸腾的水气从侧孔出来,经过长长的经冷水浸泡的竹筒再次变为流体,最后再将香油和水分离出来即成了这会散发香味的琥珀色香油了。
越前心中震惊不已,转身认真凝视他,“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一遍,为什么这样的奇人会被困于此?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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