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

作者:和铃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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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弇


      太阳西下,倦鸟归巢。

      我终于把耿弇的药煎好了。

      我看着正斜躺在床上认真看竹简的耿弇,开口:“公子,药煎好了。”

      他大手一挥:“放桌上便可,你先下去吧。”

      药凉了药效就会下降许多,万一我走之后,他闲药苦再把我幸苦熬得药给倒了…不行,我可不能给自己惹祸上身,不走。

      没过一会,他疑惑抬头看着仍坚定的站在他房中的我,“不是说让你先下去吗?”

      我讨好的开口:“奴婢还是等公子喝过药再走吧。”

      “为何?”

      “师父吩咐的,一定要等你喝过药才能离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开口,“而且就算是为了尽快重返军营,公子也应按时服药才是啊。若您是因为胳膊受伤不方便,那由奴婢服侍公子喝药吧。”

      没等他同意,我眼疾手快的走到他床边,就差直接端着碗灌他嘴里了。他抬头,眼神含笑:“你是在担心,我若不能尽快康复,父亲便会降罪与你吧。”

      我抬起头,无比真诚的看着他:“当然不是了!”

      他轻笑:“不难为你了,把药拿来。”

      我连忙把药递过去,他接过药一饮而尽。我惊讶的看着他,第一次见把中药当酒喝的人,牛!他将空碗递给我,我顺手再给他拿了一杯蜂蜜水:“公子从小便在军营中长大,想必极少生病,这去热之药非常苦,公子还是喝了这碗蜂蜜水吧。”

      他接过碗:“你倒是想的周到,听你口音不像是上谷人?”

      我毕恭毕敬的回答:“奴婢从小在南阳郡长大,一年前才到的上谷。”

      他再次将空碗递给我:“我军中南阳郡人,我觉得你和他们说话也不大像。”

      “两个村子隔得远一点口音都未必相通,更何况是整整一个南阳郡了。”我比划道,“再说,他们在上谷呆的时间肯定比我久,难免不会被带偏。”

      他含笑的看着我,“那你来多久了?”

      “两年。”

      “那确实是比你久一点。”

      我怕越说越村,所以选择闭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的话,奴婢名为…”我抬头,正对上耿弇一双含笑的双眼,“…名为林琇莹。”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只需三天便可,可公子胳膊的伤,得连续换药一周时间。”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就有劳你了,下去吧。”他再次大手一挥。

      “喏。”我轻快地答道。

      离开耿弇的房间时,天已全黑。月光洒在院中竟格外的亮。我抬头,原来是月圆之日。想到小学课本上说十五的月亮像玉盘像烧饼,可孤身一人看月亮,看到的只是对家人浓浓的思念。

      唉!说到烧饼又饿了,一个人走在路上还是月圆之日的路上,想到一年未见的家人,难过。想到要明日才能吃东西,而且吃的还是毫无食欲的东西,更难过!

      算了,不想了。好不容易穿过来,万一老天听到我的抱怨,善心一发再让我穿回去,那我可真的是要欲哭无泪了。

      回到院中,收回今天晾晒的草药,切好分类装好,才沉沉的躺到床上。最近事情比较多,明日得更早些起床才好,这样便可早些去集市了。

      这一年里每两周我做完事情后,便都会来个集市一日游。主要是卖一些药,为大家提供一些咨询和帮助,使我唯一的长处能够更加发光发热,最重要的是还能多挣些钱。

      我每日不是呆在院中,就是随师父山上采药。很少接触到除师父以外的人,所以就算偷跑出去,也不必担心会被人认出。师父虽知道我偷跑的事,可只要我把工作完成好,师父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又是去集市的一天。

      耿弇的病三天前就已康复,胳膊上的伤也只需再换两次药便可。吃过早饭,我便来到耿弇的房中为他换药。耿公子可是个大忙人,我再来迟一点,说不定就得到军营中去找他了。

      结束后,马不停蹄的回到房中,收拾东西翻墙出府。

      现在只值春夏交替之际,虽是冷暖空气频繁交汇时期,可上谷地处北方,紧靠匈奴,风大且天气干燥,最易上火和手足干裂,加上昼夜温差较大,稍不注意就会引起感冒发热。

      所以我制作的都是些便于携带储存的滋养皮肤之药,还有些去火去热预防感冒之药,生意还算不错。

      整整一个上午药卖出去很多,前来看病的也不少。

      “大娘,你的病主要是由气候骤变而引起的风寒咳嗽,我给你开些疏散风寒,宣肺止咳的药,另外你可以多喝些生姜片泡开水,对预防咳嗽有很好的效果”

      “姑娘,你这哪是病了啊,你这是有喜了!我给你开些安胎药,你回去啊要注意多休息,一定要保持心情舒畅。”

      “大叔,你不用担心,你只是有些上火而已,平时多喝些水,最好再加入一些清热解毒的食材,比如罗汉果、胖大海、菊花就可以了。”

      “大哥,您这病没什么大碍…”我正要与大哥讲述他的病情,刚抬头便看到一袭深蓝长衣。

      我一惊,耿弇!他为何会出现在集市上,若是被他看到…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我边收拾东西边说:“大哥,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家里有些事,得回去一趟,今天先不能帮你医治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哥刚走,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当我准备开跑时,一双熟悉的官靴出现在我眼前。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抬头,正对上耿弇一双探究的眼睛,我站起身冲他咧嘴笑:“公子也来逛集市啊!”

      他没说话,气定神闲的看着我,我琢磨他应该是在等我解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在这呢,嗯…我…我虽为太守府中一名小小的医女,可也想为太守大人为公子你分忧,为上谷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所以才到这集市上贩卖药品为人们医治的…”

      其实我说的这些也不尽为假话,汉代医疗技术有限,人均寿命不过三十岁左右。在现代时,我妈妈是医生,因此从小便耳濡目染对中医西医都有些了解。每两周的集市一日游,虽说主要是为了多挣些钱,但也有想要通过我所了解的现代技术,为汉代百姓医治的原因。

      “既然你行医的目的如此光明磊落,看到我之后你大可堂堂正正的继续,为何要跑。”他挑眉问道。

      我小声回答:“府中门规森严,决不允许私自出门贩卖物品,奴婢怕被逐出府后,不能再为太守大人与公子效力了,所以……”

      听到我的回答,耿弇不置一词,起身准备走。完了,马屁没拍到点上。

      我马上抓住他的衣袖:“求公子看在奴婢曾为公子医治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将手居高发誓,目光坚定:“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若告诉你我行医的真正原因,我便可以考虑。”

      深呼吸,开口道:“我需要钱。” 说完便坦然的看着他,汉代的人大多早熟,更何况是耿弇,既然骗不过他,我倒不如告诉他实情,说不定他会看在我诚实的基础上,放我一马。

      耿弇没说话,看了我一眼,径直走了。

      他是走了,但我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他离开之前看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完了,我完了!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情况,我也没心情在集市上呆着了,东西收拾好,缓缓的走回府中。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后来一想,管他呢,被赶出府又怎样,天大地大那不成还就没我林琇莹的容身之所了?反正我对这段历史这么了解,大不了冒充算命的,左右也饿不死。

      索性起床来到书桌前,拿出我最为珍视的药箱。表面上看它虽并没任何特别之处,可在其最下方存放着我一年以来的所有积蓄。

      每次发完薪水和从集市回来,我都要把所有的钱拿出来细细算一遍,在整整齐齐的放进去。虽然每次数量都差不多,可每增一钱,我心里便又会开心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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