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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和解（4）
“……你怎么了？”
温温的声音很好听，我却听而不闻，一径看着那张似关切似懊悔的漂亮脸蛋，静静微笑。
许是我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眉头的川字又深了些。
“风……”他有些难以面对地微微侧过头。
我还是微笑。
失去了爱情，难道连自尊也要失去么……
小家子气的作为，从来不该是我……
既然他如此执著于友情，既然他已经道歉，既然他已经说明原委，如果我再执著不放，岂不是说明我真的还在乎他？
那么，难道就如同他所愿么？那我受的那些又该如何？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碰到你，如果没有作为交换学生来到美国，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了？然而如果也不过是如果……
我该怪谁呢？他们都知道是玩玩而已，做不得数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当了真，所以理所当然我自己尝这苦果么？
“你想要我怎样都可以，只要你说出来。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真的……我一直都在懊悔着，我从没有这样后悔过一件事……我不是想以这种姿态来取得你的同情和谅解，我只是希望我们不要再这样针锋相对，至少让我们的相处不再成为你烦躁情绪的来源，好吗？我会尊重你，真的，只是请你不要再刻意划清界限！”他软声软语道。
我仍旧是轻浅地微笑着。云淡风清。
你如此任性，却也如此懊悔痛苦么？习惯于别人的臣服，被宠坏了的小孩子，如果这么想，我是不是能比较接受点？
三年前的年少轻狂，所以发生了那所谓的赌注游戏；三年后的行为是为了获得真正的友情。
我只觉得茫然。你到底晓不晓得你的一时兴起会带给别人什么样的影响？
如今你所做的一切，却只是为了把我留在身边……
一个朋友，值得信任和托付的朋友……
这是何其荣幸，何其承蒙你看得起啊！
然而，我要如何呢？逃不开，也放不下……
困住的从头到尾就只是我一个啊……
我曾经的坚定被你慢慢磨光，狡猾的你继而又用情感来束缚我，瓦解我的抗拒和防备，如今，我是不是只能做你的知己，你的伙伴？
明知道我总是不忍心拒绝你的要求……你的真诚，你的温柔，是我永远无法免疫的……
那晚，你的一句“值得”就把我彻底打败。你总能轻而易举就对我造成莫大影响啊！
然而，今天你的诚恳，又有几分可信度呢？我能再一次放开么？去相信你、接受你，成为我的朋友……
“你想让过去的都过去，是么？”我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那好啊！就算过去吧——”
原谅能来得如此轻易么？我飘忽地笑了。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我洞悉的目光毫不保留的穿透他，他讷讷地回避了眼光。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这次不会又是敷衍你吧！
我笑得高深，笑得嘲讽。你该感谢你克制住了，不然，呵呵……
“你让我静一静。”我止住笑意，收回停在他身上的视线，回身仰望着苍穹，淡然却坚定地补充，“一个人。”
他顿了顿，迟疑的声音传来：“嗯！我就在那边等你。”
脚步声远去了，直到这方天地里只剩我一个人，静静伫立着，感受着这安静的滋味，无奈的滋味，迷茫的滋味，和寂寞的滋味。
在这天地间，我是如此得渺小啊！不过是洪流里的一粒微尘，对我来说刻骨铭心的事，对这世间来说却什么都不是。
我忽然想起释迦牟尼的故事来，一个王子为何突然出家做了高僧？那些圣贤是如何参透人生的真谛？能做到那般心如止水呢？
我是怎样都学不来的吧！会有感觉，会有欲望——虽然习惯了淡薄，可一旦被触动了潜在的机关，我却比谁都来得激烈啊！三年的教训……
太过执著，在这样的世间，总是容易受伤的吧！谁不现实呢？
置身浊浊红尘，你又能清高到哪里去？不过是被别人隔离而已……
我不禁望月而叹。
曾经多么痛恨过他！潜意识里是想着要报复的吧！事到如今却是这样的结局么？呵呵……
原谅，是否来得太过容易？不甘心，还是有的，这道隔阂也不可能就此消失，发生过的事如何能说抛就抛？至少我还不够潇洒，不够阔达，没有这种深厚的功力。但我突然又不想计较了，太累了！我已经疲惫得不想去深究，所以，算了，就这样吧！
既然我终究走不出你手里，既然你要，那就给你好了。至少更坏的也就如此吧！
我毕竟还是理性人，也现实，所以，是不是就这样好了呢……最理性判断下的完美结局了吧！
反抗的下场，我已经尝过了，不是么？呵！我不由苦笑。
……鱼死网破的傻事，我还不想做。
也许一切顺其自然吧……
我就如你所愿，留在你身边，不会再刻意让你不好受，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以朋友的身份。
兜兜转转，不过回到了原点啊！
我扪心自问，怎么只要碰上他，我做事就如此没有效率没有条理呢？
真是好苍凉啊！连月亮都这么苍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是呆呆地看着缓缓西移的明月，什么都不再想，什么都不去感受。
直到又想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我依然没有回头。
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了，他柔柔的优美嗓音响起：“你累么？已经不早了，明天我们都要上班，是不是……”
我缓缓回头看他，他慢慢住了嘴，温柔带着丝小心翼翼的视线停在我脸上。
“你知道么？”我轻声道，“你离开后，我想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沉默一会，摇头，犹豫着接着道，“我只知道，我也想了很多，也许——我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自然不会再自作多情地想差了。他的喜欢，从来都只是对朋友的喜欢吧！
我平静地看着他，他微微侧过头，有些别扭的神情，也有些茫然的样子。
“是吗？”我风雨不动般平静地说了两个字，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我们是一样的。”他说，依然没有看我，声音也轻轻淡淡的，“不管是价值观还是忍受寂寞的滋味，所以，我想我才会觉得和你在一起时很轻松。”
一样么……
“是吗？你至少从小到大衣食无忧不是么？”我淡笑，没有讽刺，只是这种对照让我心里觉得有丝落寞和枯寂。怎可能一样……一个被宠坏的公子哥，一个却是熟知世态的平民。
这回，他沉默了许久，在我思绪已经彻底转到别处时，他淡漠地说了句：“也许吧！”
嗯？我不觉侧头看他，他却一笑，轻松地说：“那我们是和好了？”
罢了罢了，就这样算了吧！
“嗯！”我定定瞧他几秒，淡应了声。
他闻言笑得开心，看上去竟然显得那么孩子气，让我怔忪起来。
“那现在你是想继续赏夜还是什么？听你的！”
“再呆会吧，我想。五分钟吧！今夜月色很美，以后怕是没时间出来了吧！”
“好！”他爽快的答应，接着就真的在一旁和我一起看起夜色来，皎洁的月色和昏黄的路灯把他的侧面若隐若现地照应出来。
不和他唱反调，他倒也和亲起来，抬头看着漫天繁星，指指点点起来，说那是什么星座的方位，有什么神话传说云云。我只是静静聆听。
我突然觉得好笑起来，难不成之前全是我的错，全是我自找罪受不成？
东方御啊！该说你自私，还是说你有王者风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啊！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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