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鬼空

　　第二章

　　“骗子，你这个骗子——”一块石头被用力地扔了过来，夏目甚至可以看见石头前面尖锐的棱角和呼啸而来的气流声，他反射性的想用手遮挡。

　　心里巨震，这是梦吗？这是自己小时候的梦吗？

　　悲伤一下子被从心底最深处勾起，就这样摊在眼前，毫无准备，开始慢慢侵蚀整个身体。

　　就在夏目以为石头会打中自己时，那颗石头却是穿过了手掌和身体，然后夏目就听到石头撞上什么后掉在了地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夏目转过身，看见了一个男孩，额头上正蜿蜒下鲜红的血液，微垂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你没事吧。”夏目看见男孩流血，急忙跑到他身边关心到。

　　“哈哈哈……骗子流血了，活该。”扔石头的那群小孩似乎很高兴，“哼，谁叫你用妖怪吓我们。”

　　夏目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有什么可以止血的东西，他伸出手，想要帮男孩擦掉那已经要划过下巴尖的血迹。

　　可是，他的手却穿过了他，夏目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是了，这是别人的梦境，不是自己的，难怪那群小孩好像看不见自己。

　　可是，这是谁的梦境，是哪个妖怪的吗？夏目有些疑惑，和自己的过去何其相像，难道是人不是妖怪，却和自己一样能看见妖怪。想到这里，夏目内心有些震动，有些渴望。

　　男孩丝毫没有在乎蜿蜒而下的鲜红血液，温热的血液变冷，和他的心一样。血划过他苍白的下巴尖，滴落在地上，砸成瓣瓣破碎的红宝石。

　　他抬起眼睑，眼波潋滟，却没有丝毫温度。夏目觉得这双黑夜般的眸子有些熟悉，虽然颜色不一样，却像极了那樱花树下的惊鸿一瞥。

　　看见他看过来，血液纵横的脸有些恐怖，“你…你不要过来。”小孩们有些虚张声势，底气不足。

　　男孩往前跨了一步，那群小孩恐怖地退了一步，“你…你是妖怪。”说完后转身逃命似的跑了，边跑边叫，“妖怪吃人了，救命啊——”

　　太过分了，这群小孩比夏目小时候遇到的最恶劣的人还要恶劣。他有些担心地回头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男孩，心里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怜惜。

　　男孩看着那群跑远的孩子，没有任何异常，像是一个没有表情的机器。他没有受伤，没有失望，同样也没有渴望……

　　夏目意识到，他与自己始终是不同的，自己会渴望，渴望拥有亲情、友情，也许以后还可以奢望爱情。

　　而他，却没有。他像是看尽人生丑态的老者，面容不老而心早已腐朽不堪，平静而冷漠。

　　感觉梦中短短几分钟，夏目就经历了那个男孩的一生。不，也许不能说是一生，是好多世，他不停地轮回，不停地重复孤寂的人生，夏目能感觉到他的眼神越来越冷，直到像是死水，不再有任何涟漪。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成了一朵苍白诡异的兰花，守在阴暗的角落，真的成了一只妖怪。

　　一阵冷香飘过，似喃呢似叹息的声音在夏目耳边响起，“原来，我本来就是妖怪——”

　　“啊——”夏目突然坐了起来，因为那声喃呢太过真实。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原来他真的是在做梦。

　　夏目长舒了口气，他对那个梦有些在意。渐渐的他开始觉得不对，梦里的冷香怎么越来越真实，夏目猛地转过头，窗户对面的角落有一片朦胧的白，看着异常渗人。

　　“你醒了，你看见了我的梦。”好听的声音传来，是陈述语气，语调平静，却止住了夏目已经到喉咙口的尖叫。

　　夏目第一时间看向睡在旁边的猫咪斑，看它睡得正熟，打着小呼噜还不时发出吃东西的哄哄声，真像猪，夏目为自己的想法对猫咪老师稍有歉意。不过他并不打算叫醒猫咪老师，因为那个妖怪对他并没有恶意。

　　“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温暖的人。”鬼空看着夏目，银色的眼眸里绿光点点。“所以，我来养一只。”

　　夏目愣住，不会是自己理解的意思吧，这妖怪不会想将自己强行带走吧，手不着痕迹地摸上猫咪老师的小肥短腿，打算一有异变就提起它腿让它强制醒来，嘴里同时不肯定地问道，“你不会是想养我吧？”

　　“它救不了你。”又是平静的陈述句。

　　“可是，我是人类，你是妖怪，你不能。” 夏目心里一惊，他难道比猫咪老师还厉害，“而且我现在有了自己的家人、朋友…我不想离开他们。”后面说得有些悲伤，这些都是他好不容易拥有的。

　　鬼空看着他，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嗯，书上确实有写主人应该考虑宠物的心情，所以……”他在想今天晚上潜进图书馆里翻的《主人如何与宠物相处101招》，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嗯……让宠物待在熟悉的环境会比较让他有安全感，那么……我就在这里养你吧。”

　　夏目有些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宠物，但是看他不打算把自己带走，心里着实松了口气。毕竟他有些担心猫咪老师和他打起来，然后两败俱伤，形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鬼空慢慢变成了一道绿光，缠上了夏目的左手手腕，然后绿光一闪，什么都看不到了。

　　没什么感觉，所以夏目并不害怕。借着月光，夏目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腕，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感觉好像有什么白色的印记。他是在自己的身上吗？夏目有些疑惑，转头看到睡觉翻身像是打了一个滚的猫咪老师，还是决定明天再说。

　　夏目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想到一夜无梦。

　　初夏的阳光暖暖的，溜进窗户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亮斑。

　　“笨蛋，不经过我的同意你就随便让妖怪寄在你身上。”房间内，猫咪斑对着夏目正大喊大叫。

　　已经把昨晚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斑的夏目无奈苦笑，只好老老实实地给猫咪老师检查手腕上的疑似白色兰花状的印记，不过他并没有跟猫咪老师说那只妖似乎把自己当宠物。

　　“笨蛋，这应该是一个植物妖怪…可是这诡异的形状是什么花。”猫咪斑凑近了拿鼻子使劲嗅了嗅，“应该是一个小妖，闻不到什么妖气……嗯，闻到一股好好闻的香气。”看起来有些沉醉。

　　“不过，妖怪寄生在人的身上多数都会吸收人的阳气……”猫咪斑恢复了正经，“但是，看你的样子并没有流失阳气和妖力。”

　　“嘛…等等。”夏目坐在旁边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来哒哒跑下楼。

　　今天是周末，原藤滋叔叔约了朋友钓鱼，不过还没有出门。夏目下来的时候他正在整理钓鱼用具。“滋叔叔，请问您是不是有一本关于兰花鉴赏的书，可不可以借我看一看？”夏目问得有些忐忑，会麻烦他们的事他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嗯，是有的，在书架第二层靠边上，你可以自己去拿。”藤原滋微笑着回答，看起来很是和蔼，“还有，贵志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笑容中带着鼓励。

　　夏目有些微微红了脸，鞠了个躬表示感谢就跑去书房里。

　　“这孩子…”藤原滋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着摇了摇头，真是让人心疼，他们夫妇都是是从心底喜欢这个孩子的。

　　夏目迅速地找到了那本兰花鉴赏的书，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心还是跳得有些快。

　　“猫咪老师，说不定能在这本书上找到那只妖哦。”对正在书桌上偷吃的猫咪斑摇了摇手里的书。

　　“老师，不是说了不能偷吃冰箱里的东西吗，你这样塔子阿姨会困扰的。”夏目很是无奈地拿着书走了过来。

　　“嘛，有什么关系。”猫咪斑顶着一脸的馒头屑跳下了书桌，说着就想用油腻腻的爪子翻书。

　　夏目眼疾手快的夺过书，“老师，你如果把书打脏了我也会很困扰的。”然后自己摊开翻了起来，“我记得是一种长得很苍白诡异的花…”想着梦里见过的样子，“啊，有了，是这个——鬼兰。”

　　猫咪斑眯着眼睛凑过来，“…花朵苍白诡异，寄生植物，不吸取寄主的养分……”看来这个家伙对夏目没什么坏处，“长年生在阴暗角落……怪不得白天不出来。”猫咪斑伸出爪子挠了挠下巴，“嘛，养个低等宠物也不错，不用喂吃喂喝，还有香味可以净化空气……”

　　“咦——鬼兰属于名贵品种，全世界都没几株。”猫咪斑看着夏目手腕突然笑得一脸猥琐。

　　“而且我们的国家好像没有发现……”夏目有些惊奇，怪不得昨晚的梦境他觉得有些奇怪，原来不是在他们国家，好像是某个神秘的东方国度。只是因为那是鬼空的梦，所以他才能听得懂语言。他有些感概，鬼空孤寂的游荡了好多世，不管是作为人类还是作为妖怪。

　　“夏目，要不我们叫那家伙化成本体拿去卖了，换了的钱肯定能卖好多馒头和好酒。”猫咪斑边说着口水边流了一地。

　　“猫咪老师——”夏目棕色的眸子透出无奈，合上书站了起来。他其实有些担心，他觉得鬼空不会是老师说的低等妖怪。还有些拿不准，到底要不要说自己被鬼空当成了他的宠物，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吧，他暂时还不想让猫咪老师困扰，而且自己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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