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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
我并不是一个不能掌握自己感情的人。虽然怎么看怎么性情乖张,却更喜欢在午后泡一杯清茶,不曾有长发及肩的曼妙女子一般风流韵致,却也是独守内心一片清宁。
故而很少有什么能让我流泪了。
我读诗词的事情可以追溯到三岁时候,只是那时记诵的篇目多已忘却。近两年来才算是真正地重新拾起,在唇齿间低吟的时候,竟是如回了古人中去了。
即便如此,令我动容的也不过两句而已。
那第一句的主人却是连姓名都不曾留下。众人只得称她做“徐君宝妻”。史书记载也不算多,就明陶宗仪《辍耕录》里说:“岳州徐君宝妻某氏,亦同时被掳来杭,居韩蕲王府。自岳至杭,相从数千里,其主者数欲犯之,而终以计脱。盖某氏有令姿,主者弗忍杀之也。一日主者怒甚,将即强焉。因告曰:‘俟妾祭谢先夫,然后乃为君妇不迟也。君奚怒哉!’主者喜诺。即严妆焚香,再拜默祝,南向饮泣,题《满庭芳》词一阕于壁上,已,投大池中以死。”
便是这一阕《满庭芳》了。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余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台舞榭,风卷落花愁。
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梦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只是却不为“梦魂千里,夜夜岳阳楼”的痴语,我偏爱那“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一个弱女子的风卷落花愁无端地加了刚毅,铮铮胜须眉男儿。
它对我的影响也的确不小。最近很用心的新作“清平调”,之所以不定名为“太平曲”、“安乐歌”之类,除它们没有“清平调”的悠然意境之外,也是因“清平三百载”。清平二字总比太平安乐之流多些采菊东篱的泰然。
本因为也就这一首而已,却又遭遇柳三变的句子。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也不用我枉费唇舌。
忆初见时略带走马观花之意,只顾得看别离中你侬我侬情切切。再品却沉迷把酒凭栏时别样心肠。
把酒凭栏本是太白样的恣意狂放,奈何相思无计堪相比。
在论坛制图的时候,求图人或是看出我偏爱古风吧,时常找些诗词之类加在图上。纵我觉得图字不配,本为练手,也就不管不顾这么来了。偶有人自己撰写句子,总让我多看上几眼,而妙语难寻,万顷碧波中也不过寥寥数颗珍珠。
最爱的就是眸子那一句:或以清茗品相思,或以醉酒尝相忘。清茗与醉酒如若颠倒,就不免失掉颜色。
窃以为满庭芳更似酒,浓烈地化为波涛席卷而来,雨霖铃便是像茶多些,水墨晕染似的氤氲了万物。只奈何多一双迷离醉眼。
清茗却不复得了。
醉来有“一醉解千愁”,可能就是这样,很多电视剧里都喜欢写某某人失恋之后去酒吧喝得七荤八素。结果却与现实接近得惊人:到底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只是醇美女儿红,清冷竹叶青,生生成了啤酒干红威士忌。
茶却不易醉。饮多了反而影响睡眠,似入了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日子。若忆的是往事,便难保不愈发难受。
而今是夜。茶已凉了。我以清茗为伴,却品不得何为相思。
无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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