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童养媳

　　杏花把卖身契收好，走到小丫头身后轻轻拍上她的肩。

　　枝丫这才回过神来。

　　她往她身后看，没有看见姨父和姨娘的人影。她面露失望，他们都没有和她说点什么就走了耶。

　　“枝丫。”

　　枝丫纳纳地看着杏花。

　　“你爹娘都告诉你了吧，到这儿就要好好听话。”她语气平平。

　　枝丫抬手回她。

　　［他们不是我爹娘，不过他们告诉我要听话。］

　　杏花哪知道她比划什么，看这丫头瘦瘦小小的模样，倒也是可怜。今早主子就交代她，让她把这哑巴丢去后院干活。

　　“你跟我来吧。”

　　枝丫有些腼腆的跟在她身后。

　　“来到这里就别想家了，平日里干活勤快些，见到有需要帮忙的就主动去做。若是遇见主子要表现的恭恭敬敬，明白吗？”杏花没听见人回应，转过头去对上她的眼睛，她看她一脸茫然，才反应过来她不会说话。

　　啧，也是麻烦。

　　一直往左走，走到后院远远就看见一个身板大个的老妇人拿着大扫帚在扫地。

　　杏花唤道，“李婶过来一下！”

　　那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拿着扫帚慢悠悠朝这边走来。她看了一眼枝丫，微微一笑。

　　杏花说：“我让这丫头跟着你干活，你看怎么样？”

　　李婶很爽快的说：“好呀，我还愁着没人和我一起做伴呢！”

　　杏花就知道她乐意。

　　李婶和她是同乡，去年家里的男人死了，生的两个不孝子都没养她的意思互相推脱来推脱去，她看着觉得可怜就把她安排来萧家扫扫地。

　　如今她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屋子里，未免有些孤零。

　　李婶又瞧了小丫头几眼，拉着杏花走到一边小声问，“这丫头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杏花说：“她是被爹娘给卖了。”

　　“她父母倒也舍得。”

　　“大抵是嫌不会说话，留在家里不吉利。”

　　不会说话啊。李婶了然，叹了一口气。

　　杏花把枝丫交给李婶就去忙别的事了。

　　李婶见小丫头垂着脑袋站在那里，猜想她是不好意思了。

　　她走近她，“你叫枝丫对吧？枝丫枝丫，这名字真好听！”

　　诶？

　　她夸她名字好听耶。

　　枝丫愣愣地看着这个人。

　　李婶把扫帚放在一边，热忱的拉上她的小手说：“来，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休息，有没有觉得累？以后你就跟着我一块扫地就好了，你可得多帮帮我这个老太婆啊！”

　　枝丫眨眨眼，被她牵着手走进屋子。

　　这个人，好像娘亲的感觉啊。

　　.

　　郝三和刘氏各自怀揣着忐忑走回家。

　　还没走进家门，就听见了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在里面嚷嚷。

　　刘氏一听就知道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刘秉从外头回来了。

　　郝三顿时觉得头疼。

　　一进门，就看见几个孩子围着刘秉。

　　刘氏没好气道，“大白天的又去哪里喝酒回来？没钱了还喝！”

　　刘秉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了，他有些恍惚的摆摆手，“原来是阿姐和姐夫回来了，我那哑巴侄女去哪了？怎么没看见人呢。”

　　他手指着几个孩子看了一圈。

　　刘氏如实说：“我把枝丫送去萧家做养媳妇儿了。”

　　刘秉顿时清醒了几分，“萧家？原来是去过好日子了！说，你们是不是捞了什么好处，可别忘了分我一点啊！”

　　郝三走到他旁边扶了他，“哪能什么好处，不过是不忍心她跟着我们过苦日子罢了！”

　　刘秉被他扶着会房间，嘴上念念有词道，“对，在这就是过苦日子，不行不行！”

　　刘氏喝了一口水定定神，手心不自觉的在冒汗。

　　“娘。”郝阿强眉头一皱，开口质问，“你和爹不是一直说，地主家喜欢压榨人喝人血不是好人吗？如今怎么又把表妹送去了？”

　　郝蒹葭嘟着嘴巴说：“就是啊，娘干嘛让表姐姐去坏人那里呢。”

　　“万一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表妹又不会说话。”

　　郝阿祥说：“娘，你和爹莫不是把表妹卖了吧？”

　　此话过后，刘氏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木桌，“你们说够了没有？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都忘了么。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掺和，我和你们爹就算真做什么坏事也是为了你们！以后别在这个家提枝丫了。”

　　她一吼完就起身走人。

　　一个俩个的都不省心，真是烦死人了。

　　郝蒹葭被吓到了，哇哇大哭起来。

　　刘氏懒得去哄她。

　　小孩子都是这样，过阵子估摸就把人忘了。

　　.

　　李婶住的小屋子是多余的杂屋收拾出来的，不算太大。

　　她给枝丫找了一个新的木枕放在床上，还简单地给做了一个小扫帚。

　　枝丫觉得李婶和郝蒹葭一样多话，不过又有些不一样。因为就算她没理她，她还是会说个不停。

　　李婶对她说，要多多在她面前比划手，这样她就能懂看她比划的是什么了。

　　枝丫觉得很高兴，因为除了娘亲还没有人看懂她比划呢。

　　一晃眼就到中午了。

　　李婶问说：“丫头肚子饿了吗？”

　　枝丫点点头。

　　“走，我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好。］

　　枝丫跟着李婶走进厨房就看见十几个人端着饭碗站着吃饭。

　　厨房很大，可是锅碗瓢盆太多，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放下木椅了。

　　甲厨子说：“李婶你怎么才来？哟，这是从哪里拐的丫头？”

　　乙厨子笑：“这小丫头和你一点都不像啊，定是去哪偷来的。”

　　大伙儿们哈哈笑了。

　　枝丫躲在李婶后面，怯生生的探出脑袋。

　　李婶说：“得了啊，别吓着我家丫头了。”她说着就去灶台盛饭。

　　她先给枝丫盛了一碗饭，在给她夹几块肉和一些菜放进她碗里，然后才给自己盛。

　　枝丫怕生，一下子那么多生人她很不自在，她埋头叭叭几口就把饭吃完了。

　　李婶见她碗里空空，“还吃吗？”

　　她摇摇头，一手捧着碗，一手比划。

　　［我去洗碗了。］

　　大伙儿见状都一愣。

　　李婶猜着她的意思说：“你
　　问我去哪里洗碗？”

　　枝丫确实不知道去哪里洗碗，所以她点头。

　　“井口旁边就有接好的水洗碗。”

　　枝丫依言跑出去了。

　　负责干杂活的丙大娘问，“你家丫头不会说话？”

　　李婶坦然说：“是呀。”

　　甲厨子感慨，“可惜了。”

　　李婶不以为意，“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有什么好可惜的。”

　　.

　　吃完饭后李婶就带着枝丫躺炕上了。

　　枝丫有些不习惯，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在抬头就看见李婶已经呼呼大睡了。

　　她想起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和别人说‘我家丫头’。这样子就更像娘亲了。

　　她觉得这个地方好不一样啊。

　　房子是她没有见过的房子，很大很漂亮。嗯……李婶和娘亲一样好。

　　哦，还有那个同她一样大的男孩，很白很漂亮。

　　不过他好像不喜欢她的样子。

　　枝丫觉得她一定要好好听话才行，她要乖乖等着姨父和姨娘来接她的。

　　她轻轻地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嘴角弯弯。

　　.

　　十月初

　　枝丫在萧家已经尘埃落定。

　　白天她负责打扫后院，李婶负责打扫前院和堂厅。晚上李婶都会带她去和大伙儿一起瞌话。

　　枝丫有在见过那个漂亮的男孩几次，不过每次他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但是她总是忍不住的看人家，因为太漂亮了，移不开眼睛。

　　后来听大人们谈话她才知道，那个漂亮的男孩是萧家的小少爷。

　　她觉得这个小少爷好像不太讨人喜欢。

　　厨子大叔抱怨说他三天两头的就让他们做兔子肉。收盘子的春婶说她每次收盘都见那盘兔子肉没动过。砍柴的大叔说他目中无人没礼数。洗衣裳的王婶说不喜欢他那双桃花眼。

　　枝丫也觉得他好像不太好，可是她好像一点都不讨厌他。

　　她把这个事情和李婶比划了一下。

　　李婶笑的合不拢嘴。

　　枝丫不解，［你笑什么？］

　　李婶忍俊不禁，“我笑你这丫头以貌取人！”

　　枝丫：……

　　李婶觉得有必要给这丫头说说，她郑重道，“你这样子可不行，人心向善可比什么都重要。好看的东西大多都是华而不实的！”

　　枝丫觉得很有道理，她给她竖起大拇指。她想，下次一定不能在直勾勾的盯着少爷看了。

　　.

　　郝家的日子比从前好了，没有人在提起枝丫。

　　萧嵩和宛蓉给萧厉找养媳妇儿的事也似乎没有发生过。

　　前几天萧嵩和陈才在后院散步无意间看见枝丫在扫地。

　　小丫头没看见他们，认真的扫地上的叶子。

　　萧嵩笑着打趣道，“萧家什么时候也找那么小的丫头来干活了！”

　　一旁的陈管家回道，“前不久才来的，听说是个哑巴。”

　　萧嵩听听做罢，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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