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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妹
同样的一天对九妹来讲，却是灾难的开始。
早上，郑大娘一开大门却见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赵婆子在永定河这上河坊下河坊都是出了名的人物，她开地下赌场、放高利贷，手底下还有一批打手。
“赵妈妈，您怎么来了，咱们的账不是早就两清了吗。”郑大娘是泼辣惯了的人，见到赵婆子也不免发憷，她前些年跟赵婆子借了一笔钱救急，还钱的时候差点赔进去半条命。
“老姐姐，您别这么客气啊！”胖墩墩的赵婆子灵巧的挤进了门，面带喜色语气热络。她穿了一身红绸，脖子上挂着金项圈，左右两只手都戴着赤金镯子。郑大娘眼尖的发现她的手上竟然还拎着两个长条的红纸包。
郑大娘心里愈发不安了，赵婆子她这还带了礼来，这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老姐姐，我来是有好事儿找你啊。走，咱们进屋说话。”她亲亲热热地拉着郑大娘的手进屋。
“赵妈妈，您这是做什么，我这还有事儿呢。”郑大娘推托道。
“老姐姐，您快坐下听我讲，您家那老闺女算算岁数也都要二十了吧。”
“赵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郑大娘紧张了起来，九妹的婚事确实是郑大娘的一块心病。
“二十的姑娘就跟那老韭菜一样，也就是老姐姐你心眼好还留在身边。唉，不过呢，您那个老闺女也是真是命不好，摊上那么一个娘，活活给拖累死了。您说像咱们这些个人家，周围知道根底的人家谁敢要她呀。将心比心，谁都怕好好的媳妇娶回家没两年疯了，那可就蚀老本了。这万一再生一个疯疯傻傻的儿子，这好好的家可就毁了。”郑大娘口若悬河，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唉。”郑大娘叹气。赵婆子的话虽然难听，可是却句句说在了她的心坎上。她也常常觉得九妹可惜，九妹样样都好，模样俊俏、手脚也勤快，可惜摊上一个疯娘。
“这事呢，要说也不是不可解。这闺女拖成老姑娘还要怪你们。”
“这…这怎么还怪到我们头上了。”郑大娘只觉得自己冤枉。
“前些年，不是还有只看皮相的外地人来求亲，您家姑娘闹腾死活要带着疯娘嫁过去。这姑娘胡闹，你们竟然也随着她去，一点父母的样子都没有。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孝字大过天，老姐姐您虽然不是她的生母，可这养育之恩却是实打实的。你们当时强硬一点，押着姑娘嫁过去，这新婚燕尔的，半推半就也就成事了。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您说是不是你们当爹妈的过错？”赵婆子振振有词道。
郑大娘听了也不禁有些后悔，当年确实也有好几个如她意的后生。
“您看看，姑娘闹了这么大一出。我还没听说过这有谁讨老婆还陪嫁丈母娘的，可不是但凡有点心思的人听见这条件都闻风而逃了。”
“赵妈妈，您现在跟我讲这些话都迟了。”郑大娘懊恼道。
“不迟不迟，老姐姐，我这里还有个弥补的机会。”赵婆子笑眯眯道。
“什么机会？”郑大娘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
“我有个远方的表哥，在码头上做事，大小还算个管事。模样呢还算周正，不过这找男人，脸也不能当饭吃，关键还得看男人的钱。我这个表哥三代单传，家里在京都不仅有宅子，那郊外有好几亩地雇人种着，这嫁过去就穿金戴银，前后还有小丫鬟伺候着。”赵婆子说得天花乱坠。
“这条件也太好了些，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姑娘头上啊。”郑大娘听着这条件，觉得实在是太优厚了。
“嗐，老房子着火呗。他呀，自己亲眼相中了你们家姑娘。所以呢，特地找我这个表妹来说媒，您看，这两匹缎子就是他特意嘱咐我带来的一点心意。”
“老姐姐，咱们自家姐妹，我也不瞒你。他之前确实讨过一个老婆，不过呢，他那个死鬼老婆福薄，很多年前就难产死了，只留下一个十来岁的儿子。他这些年在码头上跑，也没心思再娶。你们家闺女一嫁过去可就是正房大老婆，这儿子也好打发，等他成年了让他出去自立门户就是了。”赵婆子巧舌如簧。
“再有啊，他还承诺了，只要你们把姑娘嫁过去，他愿意出一百两的聘礼。老姐姐，这可是足足一百两啊，我听了都心动，您有这一百两何必这样扣扣索索的过日子。”
“这钱不钱倒是其次，我这也不是卖女儿。”郑大娘仍旧有些犹豫。
“您这说得什么话，他也是真心实意地看重你们家的闺女。再说了，您就是不考虑自己，也要想想你们家大郎吧。跟他一样岁数的可都当上爹了，有这一百两，何愁说不上媳妇。”赵婆子的每一句话都戳在郑大娘的软肋上。
“还有她那个疯娘，时不时就要发疯。您忘了上次为什么借钱了，还不是她发疯伤了人，人家要赔偿。她一个疯子自然没人计较，债务还不是要老姐姐你来扛。把她嫁过去，那可是个大户人家。丈母娘惹出事了当女婿的总要意思意思，他手上稍稍漏这么一点，对他是毛毛雨，对您可是卸了一个大包袱。”赵婆子处处站在郑大娘的立场上说话。
“那…这么大的事，我还得跟孩子他爹商量一下。”
赵婆子见她仍旧迟疑立刻就翻脸了，阴阳怪气道：“哼，我看你平日里也是个爽利的人，遇到事这个窝囊劲。你也不瞧瞧你家这个破烂样，全部家当加起来都比不上我手上的一个金镯子，有什么值得我谋算的。我也就是烂好心，看你们家姑娘可怜，费了半天劲，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的事多得很，你现在就给个准话吧，要是不答应我立马就回了他去。没见识的东西，有一百两银子什么样姑娘娶不到手。”
“别别别，赵妈妈您别生气。”
郑大娘咬了咬牙正要答应，九妹掀了布帘冷着脸走了进来，她在外面听了个囫囵，这赵婆子指定没安好心。
“不嫁，我不嫁。大娘您难道忘了她当年是怎么坑害您的吗？她手底下的人可没少往咱们家门上泼粪，这些事您都忘了吗？”九妹气得浑身发抖，大声质问道。
“哼，赵婆子，您既然把这门亲事说得这么好，不如您自己嫁过去，你们表兄妹做亲，还是亲上加亲呢。”九妹横眉冷对。
“你你你，怨不得人家说老姑娘要不得呢，可真是好家教哇。”赵婆子跳脚道。
“九妹，别没大没小的。”郑大娘脸上挂不住斥责九妹道。
“娘，大丈夫何患无妻。我不需要牺牲九妹的幸福。这位大娘，你带上你的东西走吧，我的妹妹我自己养，她一辈子嫁不出去我就养她一辈子，我们家的事不用您来操心。”郑大哥一脸严肃地说道。
“哼，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们可别后悔！”赵婆子放下狠话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赵婆子，别忘了你的缎子，您还是留着给自己当嫁衣吧。”九妹抱着缎子扔了出去。
“我呸，小蹄子你给我记着。”赵婆子回头吐了口口水，门口看热闹的人冲着她指指点点的。
“滚滚滚，看什么热闹。”她拍拍缎子上的灰，气势汹汹地走了。
“大哥！”九妹感动道，她的这位大哥一向寡言少语，没想到今天会为自己出头。
“得了吧，狠话谁不会放啊！钱呢，凭空变出来么？他在军营里当小兵能有几个子，逢年过节还要上下打点，还不得靠我老婆子当牛做马。”赵婆子走了，郑大娘一面松了一口气，一面又开始发愁。
“这事儿就算了，你讲得也有道理，我也觉得这里头不大对头。不过，你也安分点，成日抛头露面的，一点也不像话。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你嫁出去再说，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也省的，这左邻右舍的戳我的脊梁骨。”郑大娘还是没有放弃让九妹嫁给富商做填房的念头。
“娘，我出去是为了挣钱，您不是看见了吗？我能挣到钱！”九妹急道。
“我不嫁人，也可以养活自己和娘。”九妹道。
“那才多少钱，出去那么久，才得了七百文。我确实是把你养傻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七百文能在京都干什么？还不是老娘养着你们，供吃供住，等你发财，你们娘儿两个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我也真是昏了头，竟然会点头让你去卖什么胭脂。”
“大娘，我真的很快就会成功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证明我自己的。”九妹极力保证道。
“好啊，我不管你可以，那你就挣个一百两回来给我瞧瞧。”郑大娘说道。
“好，我答应。”九妹咬牙答应道。
“等等，我还要加个期限，你还有三个月就足二十岁了，我绝不会把你留到二十岁的。只要你在三个月内赚到一百两，从此以后，你想什么就干什么。要是你办不到，就老老实实地上花轿。”
“娘，你这是做什么？”郑大哥听了也觉得为难。
“你费什么话，你刚刚的话不是说得很漂亮吗？你要是能替九妹拿出一百两，你老娘我说得话也作数，你拿给我看看啊！你他娘的借都借不到一百两，就知道空口白牙的说瞎话。滚蛋。”郑大娘骂他。
“好，大娘，我答应你。”九妹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今天你大哥也在，我说出去的话，一个唾沫一个钉。你大哥和门口的这些人就是见证。我要是反悔，我当着大家伙的面自抽嘴巴子，你要是反悔，我就让你大哥把你捆上花轿。”
“好。”九妹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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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要紧张，我是不可能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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