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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颜柳百无聊赖的慢慢逛着景仁宫,无比郁闷。从一大早到现在,他除了和黄泉打了个招呼,谈了几句话之外,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和他说话。
走到宫门口,颜柳又叹了一口气,正想转身回房,却看见墙角下有一个身影冲他轻轻招着手,颜柳犹豫了一下,冲门口守卫的两个手下打了个招呼,不着痕迹的向人影隐藏的地方靠近。
越过一片有些密集的树丛,颜柳看见那个招呼自己的人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闭目养神。颜柳走过去,坐在草地上,有些无奈的看向云倦初。
“七殿下,今天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说着有些奇怪的打量着四周,怪了,另外一个不在吗?
云倦初睁开眼,伸手遮住透过树丛零星漏下的阳光,“没事,我只是无聊,过来玩玩罢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云倦初翻了个身,抬起头,有些感兴趣的问颜柳,“你见过黄泉了吧?觉得怎么样?”
颜柳思考了一下,才慢慢开口,“该怎么说呢,感觉不太会像是四使之一,太过轻浮,和我先前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噢,那你觉得他应该使怎么样的?”
“啊,起码也应该比较稳重冷静一点才是。”
云倦初了解的点点头,从地上支起身,懒洋洋的点头,“这样啊……”侧过脸,有些好笑的看着颜柳,“连你都这么认为了,那个变态怎么会想不到?”
颜柳一愣,随即了然,“难道是故意的?”
云倦初摇摇头,中肯的评价下属,“不对,他的本性如此,所以才让他去,若非如此,很容易就会露出破绽。”
云倦初顿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低下头低低地笑了几声,抬头对上颜柳有些疑惑不解的实现,解释道:“我只是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可是很震惊的,那个木头居然也会有这么有趣的属下,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家伙一开始就在扮猪吃老虎,装了一脸老成持重的样子骗进了宫。想当初,璃玥那个笨蛋那张脸黑的可是有够灿烂的。”
颜柳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也不觉笑出了声,很难想象那种画面啊。
正想着,却又听云倦初语气一变,恶狠狠地说:“哼,那个家伙,明明小的时候很可爱很好玩的,越大越麻烦,又唠叨,脾气又凶,将来一定嫁不出去!”
“咳咳……”
听到最后一句话,颜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了不停,罪魁祸首还一脸“我很体贴吧”的表情,一边替他拍背,一边接着说。
“你也这么觉得吧?我理解,我理解,可就算你很赞同我的说法,你也不用这么激动的,我们心知肚明就好,你不用这么急于表现出来的,真的,我都知道的……”
颜柳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却又不得不听着云倦初那些好像怎么都说不完的长篇大论,哭笑不得。
正在思考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那位思考方式与众不同的殿下闭嘴的时候,“救世主”降临了。
一条纤细的,女性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打断了云倦初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
颜柳感激的冲来人递了一个道谢的眼神,激动的询问,“怎么了,朝雾,有什么事吗?”
女子轻巧的行了个礼,“是的,殿下,公子,南方的水灾,汛情加重了,吏部侍郎已经入宫见过八殿下了,他似乎准备亲自动身南下。”说完,女子又行了一个礼,萧然离去。
“南方的水灾吗?看起来问题不轻啊,殿下你……”回头,却见云卷户又赖在了地上,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又开始了假寐。
颜柳回想一下今天见到他时发生的事情,恍然大悟,这两位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与此同时,景仁宫内,云璃玥正在着手安排南方汛情的物资运送,即便有黄姬和蓝影在一边帮忙,也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与此成鲜明对比的是大殿另一边的青衣和绿意相对而作,悠悠然品茶论棋的一幕。看着那两人轻松的样子,正在帮忙的黄姬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景仁宫名下的十二卫和四使,其中四使是负责收集情报工作的,只效忠于云璃玥的四个人。虽然平时也会听从云倦初的安排,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只有云璃玥才能命令他们四人。
四使是云璃玥的盾。
可是,十二卫和四使不同,他们虽然也都是从宫外捡回来的孤儿,并且十二人都是归于云倦初名下。可是,从他们被赐予名字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他们必须保护的主人,有两个。十二卫,是为了守护云倦初和云璃玥而存在的。这一点,就连云璃玥都不知道。
而黄姬作为其中唯一一名女性,她所拥有的身份也是双重的,她是十二卫的琴师,是云楼的另一位女主人,是和紫末一样负责情报收集的人。
而另一面,她也是负责指挥成员,拥有可以命令其他成员行事的特殊地位。
之所以拥有这样的身份,是因为对于十二卫的绝大部分成员来说,侍奉于二个主人是一件让他们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们尊重云璃玥,也愿意保护他,可是,却决不愿意侍他为主。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云倦初,给了黄姬这样的身份,只为了束缚住其余的十二卫。
迄今为止,十二卫也只有蓝影、紫刃和白岚、墨玉愿意听从云璃玥的命令,至于剩下的几个,红颜和橙曙也就罢了,可是最为麻烦的却是青衣和绿意,这两人一个看起来清清冷冷,一个柔柔弱弱,可脾气一个比一个倔,认定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又有极强的护短欲望,最见不得自家人受委屈,今天云璃玥正巧撞在了枪口上。这二人本就在为前日公子的伤暗自郁闷自责不已,又出了这等事,看起来,最近的麻烦是越来越多了。一边思考着各种问题,黄姬一边飞快地处理手中的文书。
云璃玥坐在书桌前,看着被摊开放在桌上的地图,一支沾着朱砂的笔不停的在上面圈圈点点。良久以后,云璃玥才放下笔,看着地图上朱色的痕迹,有些为难的皱起秀眉。
南方的水灾几乎是年年都在发生的,因此今年汛情传来时,云璃玥还没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看来,今年的汛情来得比往年更为凶猛,再加上暗地里还有小人在拖后腿,导致了灾情更为严重。
到底要怎么办呢?云璃玥有些头痛,习惯性地开口询问:“喂,你觉得怎么样?”
话一出口,殿内的其余四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中之事,绿意低哼了一声,满脸不爽的走了出去。
青衣慢慢收拾好棋盘,颇有深意的看了云璃玥一眼,嘲讽之光一闪而过,神色平静的慢慢走了出去。
黄姬和蓝影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彼此苦笑摇头。
云璃玥被绿意的低哼给震回了心神,这才反应过来现下那个人不在殿内,不在……他的身边。
看着云璃玥下意识的呼唤而后又伸手掩唇,无论是黄姬还是蓝影都无可奈何。
双方都是太过骄傲的人,因此无论哪一方率先妥协,都会伤害到他们的自尊。
仁和宫外的树林内,云倦初一个人睡在地上,颜柳因为侍卫身份的关系,必须回到仁和宫去当班。因此,现在只有云倦初一个人呆在林子里。
余将于新月之初,前来取回云上之月。
云上之月,指的并不是什么物品,而是一个人。这一点,估计他们都知道了,只是这个人……云倦初睁开眼,又合上。
早上醒来看到信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想要装傻混过去,却不想璃玥会这么生气。
忽然想起那一年他冒着大雪找到他的时候,那卸下了面具,放下了伪装,毫不掩饰的冲天怒火,真是,无论多少年都不曾改变啊……
伸出手,看着从指缝间透下的细碎阳光,又慢慢的合上,握紧。
云倦初从来都是很爱惹麻烦的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爱好很恶劣,可是就是想看到他为自己生气、发火的样子,想确定、想要一个证据,证明他是真的在乎自己。
他害怕寂寞,所以一旦抓到阳光,就不想放开。
云璃玥走在御花园中,没有目地随意乱走着。他放任自己的心神,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
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太过于失态了,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从接过信的那一刻起,他的眼前就只剩下了血色的红雾,无法驱散。
忘不了,那样的记忆,无法忘记。
当所有的痕迹都已经销毁,就只剩下那段回忆,告诫他,他曾经一度失去过他。
想要拥有力量,拥有比任何人都更强大的力量,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他的世界只有他,只有他了解他的坚强,也只有他能碰触他的脆弱,所以无法失去,所以不能失去。
云璃玥停下脚步,在原地蹲下身子,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抱过双腿,将脸埋在腿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不想让人来安慰自己,因为最想要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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