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鲜卑的狗尾巴草
马啸啸不禁肃然起敬,想不到绿意姑娘府里呸得素喜,到了外面竟也敢呸大汉。
此话一出,却见那大汉听罢果是将掌柜甩在一旁,径直朝绿意走了过来,另外三人也都跟了过来,面上皆是杀气腾腾。
马啸啸心中陡然一惊,心想这是要打群架的节奏么,可是以四打三也忒不仗义了,可恨自己今天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没有骑斩鬼来,端端少了一员猛将。
那为首的大汉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娘儿们倒是好大的口气,今儿个你打爷一个试试。”说着,竟然抬起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边脸颊,脸上奸笑道,“是不是就像这样,爷皮糙肉厚,不怕你挠。”
气得绿意猛然抓起桌上竹箸,掷了过去,那一根竹箸此刻竟如利剑般直刺了过去,为首大汉偏头险险一躲,脸上倏地没了笑意,咬牙切齿道:“想不到小娘子倒会些功夫。”
马啸啸不禁又仰慕地看了绿意一眼。
谁料还不待她多看,那为首大汉突然一掌朝绿意打开,马啸啸正欲叫遭,却见绿意身影往旁侧一闪,大汉一掌竟被李彦一掌接住,两掌相击,那大汉似是抵挡不住猛地后退了几步,嘴里骂道:“想不到还有个厉害角色。”
李彦收掌而立,一派轻松,抱拳道:“承让。”
那大汉猛地一声怒吼,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带领其余三人齐齐往前扑来。
马啸啸原本站着不动,抬眼只见其中一个略微矮小的壮汉许是看准自己不会武功,竟朝自己扑将过来。马啸啸不会功夫,自不敢正面对敌,慌不择路,只能掉头往后跑。
那人见她一跑,更是笃定她不会功夫,伸手便要捉她身后辫子。马啸啸扭头一看,忙把辫子扯到面前,用嘴咬住,脚步更是片刻不停,心想学武一事看来势在必行,不学不行啊。
眼风往别处一看,李彦和绿意各自迎敌,李彦眼下对敌两人,更是无暇顾及自己,如今只有自求多福了。
马啸啸今日穿的苏芳儒裙长可拖曳在地,本是为了穿它之人可以行不露足,保持容止。可今天偏偏时机不对啊,马啸啸觉得这裙子实在是个累赘,一脚踩上板凳,又跳上桌子,索性将儒裙下摆提了起来,拴了个结,露出半截光裸小腿,追他的大汉见状一惊,纵使黝黑的面目也是一红,停在了桌前。
马啸啸转头看了看身后就是扶栏,寻思道这二楼比香铺高墙也高不了多少,跳下去也应该没事吧,可还是转回头威胁面前大汉道:“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就跳楼啊。”气势犹在。
孰料,那壮汉仅是愣了短短半刻,竟然真的扑将过来,马啸啸正想往外跳,却见那大汉蓦地顿住脚步,往后一退,竟被李彦一手擒住,一掌摔到了楼梯口。
马啸啸一脸热切地看着李彦,却见李彦一步上前满脸不悦用手拆了她裙摆上的结头,瞬间裙子一落又把她的小腿盖个严严实实。
马啸啸心念古人就是矫情,抬眼却见李彦身后突然又袭来一个大汉,她猛地大叫:“后面有人。”
李彦俐落转身,一脚猛然踹上来人心窝子,竟将来人生生踹倒在地,马啸啸刚想拍手叫声好,却被李彦拦腰一抱,人也随之稳稳落回地上,却听他在耳边低声问道:“我给你的刀呢?”
马啸啸心下一个激灵,忙从腰间摸出短刀来,此刻被踹到在地的和那先前被甩到楼梯口的两名壮汉复又齐齐扑将回来,李彦手还在马啸啸腰侧,只对她说:“见机行事。”
说罢便一手迎敌,一手依旧揽着马啸啸。
他一掌击退哪方敌人,便将马啸啸送到哪方补上一刀,如此三番,马啸啸竟也刺中了两人肩头。
她正得意间,却见方才为首的壮汉一掌朝她袭来,她只觉面前倏地风起,头发丝都飘了起来,却忽又被李彦转了方向,险险避了开去。李彦单手与那人缠斗开来,孰料那人认准了马啸啸才是弱势一端,接连想要向她袭来,马啸啸见李彦既要迎敌,又要分心护她周全,于是说道:“你还是放了我吧,专心打他,我就躲在你背后,绝不冒头。”
李彦似是思量了半刻,将她猛地一放,挡在身后。马啸啸见那大汉出掌甚快,步法也是左右不定,李彦虽能一一接应,但仍较为吃力。
马啸啸再去望一眼绿意,见她收拾她面前的壮汉似乎较为顺利,那人已是头破血流,却还缠斗不休。马啸啸心中焦虑,忽然见到旁侧有一块打落的桌板,便猫着腰过去捡了起来,走到屋子另一端,趁绿意面前那人背过身去,猛然朝他打去。
诚如李彦所言,马啸啸天生自有几分蛮力,那人脑后倏地被马啸啸重重一击,人便倒了下去。
绿意见到马啸啸长舒了口气,人也放松下来,马啸啸却急急说道:“你快过去帮你家小王爷。”
绿意一听,也不再回话,忙几步跳入那边站圈,那大汉见有人助战,心知敌不过,便退后几步,跳出圈外,停在扶栏前,朗声道:“我拓拔槐今日便讨教至此,小王爷后会有期。”
说罢,人便跳了出起。原本地上躺着的三名大汉也不知何时爬了起来,皆跟着跳了出去。
李彦自然没有飞身去追,方才四人显是知肖他的真实身份,想来此番醉乡楼惹事一开始便是冲他而来,那人虽已自报家门,可他却不知为何鲜卑拓跋氏会冲自己而来。
绿意见人已走,忙问道:“公子没事吧,方才那人怎么知晓你?”
李彦摇了摇头,只道:“眼下不知,可此人此番自报家门倒甚是有趣。”
马啸啸在旁边听着却大不以为然,她只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遭受李彦牵连而倒霉的点滴时光,心中不免又是一声长叹,且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决断,早知道就不来吃什么醉乡楼的烧鸡了,看来相较之下还是素喜说的登仙楼好啊。
并且自此以后,马啸啸便对醉乡楼有了心理阴影,往后无论绿意再怎么劝说,怎么谆谆诱导,她说什么也不再去了,素喜姑娘立在一旁自是得意的笑。
马啸啸原本觉得自那天以后,她便再难听到什么鲜卑的名号,谁曾想短短一月之后,皇城里便起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消息传到马啸啸耳边的时候,马啸啸难以置信,她不禁心想,左相那只老狐狸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栽了。
面前李彦还在屋内踱来踱去,晃得马啸啸眼花,她只得举起桌上茶杯喝了口茶,寻思道昨日她收了信鸽,信笺上李彦要她今日务必前来一趟十里庄说有要事相告,于是马啸啸打理完镇天府琐事,天刚擦黑,便急急策马赶来。来了迎头便是惊人的左相一朝失势的大新闻。
马啸啸左思右想,心中惊疑不定,仍旧不确定地再问了李彦一遍,“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匿名呈了一封密函给皇上,上告左相多年私通匈奴鲜卑,图谋不轨?”
“正是。”李彦点头道。
马啸啸又问:“密函里竟然还带着一封多年前左相亲笔写给鲜卑人的信函,将大穆作战策略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彦再点头。
“那信中牵扯的那场战役大穆确实输了?”
李彦答道:“确实输了,且输得惨烈,并且是大穆国多年来唯一输给鲜卑一族的战役,由早年左相亲率,当年他还是兵马大元帅,素来驰骋沙场,不料此战却是铩羽而归,从此便卸去了兵马大元帅一职。”
马啸啸细想了想,却问:“那当年那封书信具体是给哪个鲜卑人的?”
“正是对方领军大将。”李彦又答。
“那焉知不是兵不厌诈?”马啸啸不禁问,心想左相历来老奸巨猾,怎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举,一世英名尽毁。
李彦却是摇了摇头,“信上本是句句属实,已被当年一战的左右副将证实,且有军备纪案。”
马啸啸一听,却狐疑道:“什么叫做‘本是’,难道后来又不是了不成?”
李彦叹了一口气,只道:“此事说来也甚为古怪,当年左相虽提前私自送了信去,对方将领却是不信,硬是照着鲜卑原本的部署迎战,后来战情突变,大穆军也不能依照原先的策略对敌。”
马啸啸听罢,急不可待地问:“那为何最后鲜卑竟然还是赢了?”不是说那左相早年在沙场叱咤风云,赫赫战功。
李彦又道:“你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说来。料想,那对方将领当时许是也想到了兵不厌诈,于是不肯相信,仍旧依照原有部署对战。但战役当天,见左相率众而来果是按照信上所述布置,两方兵力相差甚大,对方将领便提出要先一对一对战,大镇鲜卑势气,左相顾及军中势气,自是答允一战。”顿了顿,又道:“据说彼时两人马上对战本是旗鼓相当,想来那鲜卑将领也是一位军中豪杰。孰料后来,不知为何,那鲜卑将领却突然中途弃战,两马相近,左相尚不及收敛剑势,却见那鲜卑将领一马奔来,以己之身直直撞上剑端,不偏不倚分毫,当真一剑穿心而亡,头盔也散将开来,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大穆军中更是谁也没料到那鲜卑大将原是一员女将。”
听到这里,马啸啸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霎那之间更是百转千回,大叹道这真真就是个敌国将领相恋,最终无奈家国情意难双全,不得不死于心爱之人剑下的感人肺腑引人热泪的爱情故事啊。
可惜,李彦却显然没有马啸啸这般富有浪漫情怀的遐想,只平板地接着叙述事实道,“彼时,左相在场竟似也被怔怔震住,久久不动,而鲜卑军士见将领以身殉战皆被大大鼓动,一个个皆红了眼般杀将而来。大穆军士虽众,可少了左相主力指挥,加之鲜卑军士皆若一心赴死般拼力厮杀,此战便被鲜卑以少胜多,大穆死伤者众,元气大伤,只得打道回府,自此鲜卑大穆再无战事,各自谨守疆土。”说罢,李彦也是一声长叹。
马啸啸听罢,心中已自动将其定为一出不折不扣虐恋情深,不禁大叹,难怪左相戎马半生却是晚节不保,原是一朝不慎亲手血刃心爱之人,恐怕自此以后心尖宛若日日泣血,却又实不能为外人所知,心死情伤这才荒唐度日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