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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苦伤春
“Aric?”
夏南猛然间回神,发现乔在问他。乔.阿瑟是美方的执行总裁,他的顶头上司,此时那双蓝眼睛里充满善意的微笑:“A cup of coffe?”
夏南点点头,学着乔的口头禅:“Perfect,why not?”但他永远学不会那洋派的耸肩。果然,乔大笑着耸耸肩,冒出句生硬的中文:“你今天的状态不适合工作,Aric。”
老美间关系再好,也不涉及私人话题。乔只是点到即止。手中的咖啡苦而甘香,正如他此时的心境。他从来就没有忘记她,甚至连要忘了这个念头都没有过。当年分手她那样狠心决绝,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给他,可他从来就没怨怪过。记忆中都是美好。这些年只是想,要是还能见着她。
去见何萧萧前他不是没有想过,万一见到她会是什么样一种情境。并不敢多想,握着方向盘的手只觉滑浸浸的,车子开得越来越慢,仿佛这样就可以拖得一拖。可拖的是什么呢?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在身体里涌动着的却是一种憋闷压抑的急切,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作用力煎熬着他,渐渐只有一个念头,一个名字,真真!
当她转身回眸那一刻,他不禁摒住呼吸,那盈盈秋水里盛载着的全部美好,悉数回来。他的眼帘里除了她再放不下其他,他知道,自己还在爱着她,恐怕终其一生也不会停止。她已经嫁了人,垂眸时安静祥和的姿态,长长的睫毛洒下半圈光影的藩篱。这无懈可击的神态却让他看了心疼。
内线电话的灯不住闪着,夏南放下咖啡杯接起:“什么事?”他听了几句,微皱起眉:“我正开会,让她等一下。”
何萧萧看着秘书小姐放下电话,略含歉意的对她说:“还要麻烦您等一等。”心知先前那套欲盖弥彰起到了作用,笑得极其和善:“不要紧。他就是这样,工作第一。”
这还是当年跟翟放学的,那些人通过他求老爷子办事,他不说“行”也不说“不行”,金钱和各色礼物还是源源不断送过来。她倚在他臂弯里,爱娇的问过:“你这么忽悠他们,要是最后事儿办不成呢?”翟放闻言冲她喷了口烟,他手里拿着的是正宗的古巴雪茄,每一支从种植烟叶到卷制成形需要整整三年的时间,两百多道工序,那独特的香气里他漫不经心的攫起她下巴,望着那双微微眯起的、娇媚的眼:“你想知道?”“嗯,想知道。”对自己有用的,和人打交道的一切,她都乐于知晓。一个女人不美丽的话还可以靠头脑,但要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没有头脑那就无可救了。
她直视他的双眼,有半晌,他却突然厌烦了似的,松开了手。“老爷子以前说过,灰色是好的。”
“什么?”她不大明白他打的机锋。
他已经不耐的转过身去:“不方便说的时候就不说,有的时候不说反而是好的。”
她当时似懂非懂,到现如今才明白,甚至发扬光大。欲张先敛,暧昧是王道。
真真对所有的一切毫无察觉。她回到家,换上那套浅紫色碎花家居服,直接进了厨房。材料是现成的,笋尖老鸭汤,黄瓜炒虾仁,为配合陆湛的重口味又烧了个茄子。想起来这几天他胃一直不舒服,打了个柴鸡蛋搅匀,舀了点鸭汤在里面调味,又撒了几丝切得细细的葱花。刚把瓷盅放进蒸锅里,就接到陆湛电话:“今天有个场合得要去。你收拾一下,过半小时我回去接你。”
真真怔了下,只是说:“好。”陆湛在外面应酬虽多,却极少将她牵扯在内。还是刚结婚的时候吧,她说过一次不喜欢,他就再也没勉强过她。像今天肯定便是推脱不过。
半个小时不算宽裕,对她却足够了。洗把脸,从衣柜里随手拿了身衣服换上——陆湛的品味奇佳,他总是成套成套给她买衣服,还有搭配的鞋子和手袋。她平时没什么心思打扮,很多衣服还都是簇新的,可不管什么时候随便换上一身,总是非常称心。像今天这件浅灰色细绉纱的上衣,搭配白色长裤,银灰色的鞋子和手袋,衬得镜中人雪肤皓齿,眸若点漆,淡粉的唇色泛着蜜一般的光泽……她望着手中的唇膏发呆,这自然也是陆湛买的,他从来知道,什么最好最适合她,无论多贵甚至有价无市的一些奢侈品,只要能力所及,总是买来给她。可是他知道她的心吗?如果他知道……怔忡的眼在镜中忽然对上双熟悉的黑沉无波,他半边身子斜靠在门框上,唇边的笑意只是微微的:“很好看。”她借着低头看表掩盖着心底那份惊惶:“半小时到了?”
陆湛凝视着她发顶,压下心头的失望:“还来得及。”从兜里摸出烟和火机,“你别着急,我出去等你。”
门重新关上,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懵然不觉得紧紧咬着唇角。
会馆名曰“红瓦寒舍”,真正的青砖墙,红色瓦片沿着尖顶斜面蔓延开来,在夕阳里有种不可言说的凝重。里间皆是怀旧的布置,老杨小心将一张黑沉的唱片放入留声机:“这可是好的……”卡萨布兰卡的乐声轻扬中,那当中正在说话的人静下来听了半晌,突然冒了句:“靠,那种目光水一样会说话的女人,现在哪里去找?”
老杨微闭着眼正在陶醉,听了这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翟,一会儿陆湛可是带老婆来,你嘴给我放干净点。”
翟放乌黑的浓眉一挑,衬得那双桃花眼更加勾人心魂:“陆湛带老婆来,那你呢?”老杨听歌屡屡被打断,对这家伙也只能无奈:“咱们不是说好带伴儿么?你嫂子自然也来,我让她半道接两个人,你认识认识也好,凌姿的未婚夫和表妹。”
“凌姿?不是还在美利坚合众国么?”
“嗯,她未婚夫叫夏南,先一步回国发展了。凌姿的意思,咱几个也不是外人,平时有空多联络联络感情,再有夏南初来乍到的要是有啥事叫我们帮衬帮衬。”
翟放白眼一翻:“要帮你帮,我凭什么帮她大小姐的忙?”
老杨就笑:“得了,就光屁股时那点事你得记哪辈子去?不就是她告歪状你挨了顿狠打吗。”他不提还好,一提翟放就气:“丫的死丫头片子,白着嘴儿说瞎话的功夫比谁都高,她就是别回来,回来我见着了可得算旧账。”老杨心里好笑:“行,我等着看你怎么收拾她。唉,你那女学生呢?是不是又换人了?”
翟放只管向空中吐着烟圈:“我刚才说什么来着,那种目光水一样会说话的女人,现在哪里去找?”
老杨拿他无法:“你要是没伴儿也不早说,咱都不带还不结了。陆湛那家伙保护他老婆快赛过国宝熊猫了,你知道今天说动他多难?一会儿看你独个耍单嘣他准心里埋怨我。”
翟放就笑,坏极了:“嘿,我可不就是愿意看陆湛埋怨您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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