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秋月寒江

　　陶轩和苏沐橙先到了。

　　苏沐橙一路上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但是她在看到坐在等候椅上用双手按着自己的脑袋的森弥江的时候，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弥江姐姐——”

　　听到苏沐橙的声音的那一瞬间，森弥江的头就抬了起来。她别过头擦掉脸上的眼泪，强撑着微笑抱住跑过来的苏沐橙，摸着她的头，毫不在意苏沐橙的眼泪落在自己的衣服上。

　　“没事的，沐橙，沐秋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要相信他……”森弥江说，“他肯定舍不得留下这么可爱的沐橙的，所以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醒过来的，他一定能够活下来……”

　　她的这番话，说是在安慰苏沐橙，其实更多的是在暗示自己。

　　苏沐橙哭的精疲力尽，有些意识不清的被森弥江抱着。

　　“还没有结束么？”陶轩问，他看向在旁边安静的没有说话的陆蔚风，搭话：“你就是帮沐秋打救护电话的好心人吗？真是谢谢你了，对了，治疗费也是你付的吧，真是太感谢你了……”

　　“这都是应该的。”陆蔚风说，“这位就是苏先生的妹妹吗？”他用眼神示意苏沐橙。

　　“是的。”陶轩点头，“他们几个单独生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沐秋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这对还只有这么大的沐橙会有多大的影响啊，真希望沐秋不会出事……”

　　“我也这么希望。”陆蔚风看了看手表，他虽然没有露出什么着急的表情，但是他站起来，对他们说：“我还有点别的事，不能继续留在这里，非常抱歉。”

　　“我们才应该道歉，陆先生，”森弥江的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况且她如果在苏沐橙的面前不能够稳定情绪的话，苏沐橙就真的没有精神支柱了，“让您留在这里这么久，真是非常抱歉，您请便吧，无须在意我们。”

　　陆蔚风快步离开。

　　他刚走，叶修就赶过来了。

　　“沐秋怎么样了？！”叶修拉住陶轩，问。

　　“还不清楚，到现在手术还没有结束……”陶轩摇摇头，问：“叶秋，沐秋怎么去外面了？这个时间你们不是应该在家的吗？”

　　“因为沐秋说模型的零件缺了几个，就想去附近的店里问问有没有，结果就……”

　　叶修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愣愣的看着他的森弥江。

　　“什么零件？”森弥江问。

　　“啊……这个……”叶修支支吾吾的，他也不知道这个要怎么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以森弥江的性格，真的很可能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从此自责一辈子。

　　见叶修不回答，森弥江突然想起来那个袋子。

　　她转过身，拿起那个袋子，打开来，看到里面放着的“零件”——看起来像是玩偶用的小椅子之类的东西。她看向叶修。

　　“叶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准备问清楚事情的起因过程的时候，急诊室的灯暗了下来。医护人员鱼贯而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悲痛。

　　就在那个时候，森弥江的心，和苏沐秋一起消失了。

　　**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

　　签名必须由家属签字，苏沐秋的唯一的亲人只有苏沐橙，所以签字必须让苏沐橙来。但是苏沐橙听到医生的话之后，哭的不省人事，最后一笔一划的僵硬的写下名字——那绝对是苏沐橙自能够熟练的写下自己的名字以来，写得最糟糕的一次。

　　叶修抱着苏沐橙，他的表情也是阴沉沉的，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看到护士从急诊室里推出移动担架，颤抖着看着躺在上面的毫无生气的苏沐秋，那一刻才清晰的认识到，苏沐秋已经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看到苏沐秋的时候，苏沐橙突然挣扎着要扑过去，但是被首先反应过来的森弥江拦住了。

　　“哥哥！哥哥！！哥哥你没死对吧！你醒过来啊！你看看我啊——”苏沐橙在森弥江的怀里挣扎着，朝着被推远的苏沐秋伸着手，想要抓住他，“你说过的！你要看我长大，要看我读大学，要看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看我结婚看我生孩子的——你忘了吗！你睁开眼睛啊！你起来啊——呜——”

　　“我才十四岁啊……”她突然降低了音量，挣扎的频率也没有那么大，伸出去的手也慢慢垂下来了，像是真的认清事实了，“我还没读大学，我还没毕业，我还没谈恋爱，我还没结婚，你怎么就再也看不到我了啊……呜……”

　　陶轩因为是这里唯一的长辈，他还要帮着做很多事，就没有留在这里。

　　叶修别开脸，不让森弥江和苏沐橙看到自己的表情和快要落下来的眼泪。森弥江紧紧的抱着苏沐橙，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哭，沐秋不会想看到的。

　　“弥江姐姐，”苏沐橙突然安静了一下，才重新开口，“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需要对不起的，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对不起，沐橙，对不起，是我的错。”森弥江跌坐到地上，她的力气好像突然被抽空，“如果不是因为我——”

　　“是我的错！弥江姐姐没有错！”苏沐橙擦掉脸上的眼泪，按住森弥江的肩膀，认真的说：“是因为我不听话、任性、大小姐脾气，哥哥再也不能忍受了，他才会这样的！弥江姐姐没有错，弥江姐姐一直都是哥哥喜欢的人，哥哥他——”

　　“他、他……”森弥江感觉自己眼前的画面都在晃，“沐秋……喜欢我？”

　　“对不起，弥江，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叶修也开始说，“对不起。沐秋他……我从认识他起就知道他喜欢你，不是亲人的喜欢，他说过的，是想要和你谈恋爱，想要和你结婚的喜欢。”

　　“他说他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不想耽误你，所以一直以来都说你们是家人，其中有多少私心我想你应该能想到的……他，他把你送他的西装，每天都会拿出来看，还跟我说，他去打比赛的时候，一定会穿着这件衣服，告诉别人，这是他喜欢的人送的礼物，他最喜欢的礼物……”

　　“他原本是想给你送一双高跟鞋。但是他听到南笙说要给你送高跟鞋之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也想送你一个别人不会送的礼物。”

　　“他说自己现在没钱，但是以后等他有钱了之后，一定会给你买一个和这个模型一样的房子，把你带到那里，然后向你求婚。但是现在他还做不到，所以只能先给你做一个模型，他一定会以这个为目标好好赚钱——”

　　“然后，下午的时候我听到他说之前零件坏了几个，准备去附近的玩具店里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但是……”

　　叶修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了。

　　“弥江，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谁也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弥江姐姐，我会振作起来的，所以你也要像我一样啊。”

　　森弥江没有回话。

　　「因为沐秋说模型的零件缺了几个，就想去附近的店里问问有没有，结果就……」

　　「弥江姐姐一直都是哥哥喜欢的人。」

　　「他说过的，是想要和你谈恋爱、想要和你结婚的喜欢。」

　　“我想去房间看看。”森弥江说，“我想看看，我们未来的家。”

　　**

　　森弥江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

　　叶修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早就做好了晚上在沙发上睡觉的准备了。他先是哄着担心森弥江的苏沐橙睡觉，然后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悄悄打开来，看见她还在看夹在模型里面的纸条，就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

　　他当然不知道苏沐秋在纸上写了什么。

　　门没有完全关上的房间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叶修叹了口气。他走出去，蹲在门口，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火。

　　他之前觉得好玩抽过几根，意外的能缓解不少疲劳的感觉。

　　但是苏沐秋不让他抽烟，说是吸烟对身体不好，况且他们好这么年轻，染上烟瘾的话，想要戒烟可就非常难了。他当然知道，但是现在苏沐秋不在了。

　　“既然不想看我抽烟的话，那就再来阻止我啊。”

　　叶修自顾自的笑了笑，说。

　　……但是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知道。

　　抽了根烟，叶修觉得压力小了些。他和苏沐秋都是以哥哥自称的，现在苏沐秋不在了，他就是唯一的哥哥了，不管怎么样，就算是为了苏沐秋，他都必须把森弥江和苏沐橙照顾好。

　　抽完烟之后他就重新进屋，因为烟味有些重，叶修去卫生间里漱了口水洗了把脸。

　　森弥江没有从房间里出来的迹象，叶修在身上盖了条毛毯就躺在沙发上。

　　**

　　葬礼办的很简单。

　　他们现在全部的积蓄本来就不多，其中一部分拿去给陆蔚风还钱——而且大半部分是陶轩帮忙凑的钱，他说自己好歹也算是个长辈，组战队之后还有些积蓄，先帮他们垫着。

　　站在墓碑前面，苏沐橙的眼眶又红了。

　　她昨晚半夜似乎是做了噩梦，哭了很久，最后被回到房间的森弥江抱住才停下来。什么叫自己也没好多少，但是她用化妆把泪痕遮住了。

　　“对不起，沐秋。”

　　叶修和苏沐橙都站的很远，给森弥江一些说话的机会。

　　“但是，谢谢你，当初对我伸出手。”森弥江吸气，“我啊，一直都很喜欢你，从一开始就是。我以为你是真的把我当成和沐橙一样的家人，对不起，我没有察觉到。”

　　“但是啊，就算你再也听不到了，我也还是想告诉你——”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如果你能站在我的面前，听我说这些该多好。”

　　“昨晚，沐橙做了噩梦。我也是。我梦到了，你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了，然后我……我对你说，「如果不能得到你的话，那我就毁了你。」很可怕对吧，对不起，我竟然会有这种想法。”森弥江笑了笑，“今天是我的生日呢。其实，就算沐秋你没有送我礼物，只是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我也会高兴的跳起来的，真的。”

　　“以及，我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

　　“说完了？”叶修看见森弥江往这边走过来了，问。

　　“嗯，说完了。”森弥江点头。

　　她大步朝前走着，超过了叶修，然后她停了下来，转头，说。

　　“叶秋，我想成为职业选手。代替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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