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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和来时相比,此时的车子开的平稳许多,子骞放了音乐,一时气氛和缓的薰人沉醉,谁都没有说话,连两只肇事的狗,也趴在后厢静静的睡觉。
艾菲转过头,欣赏起子骞的侧脸,准确的说,他并不是很英俊,眼睛不大,鼻子也不挺,然而拼凑起来,汇成一股叫人安心的力量……仔细看他的眼睛,会发现很多东西,快乐的、痛苦的,不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唇也是紧紧的抿着,压抑着情绪,其实,他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实际却将自己锁的很深的人。
直到子骞身后的风景慢慢的静止不动,艾菲这才意识到车竟停了下来,无暇审视自己何时有了研究人心的脾性,只看见车子左方,斜斜停靠了一辆摩托车。不及询问,子骞已经放下安全带,她想也不想,跟着子骞一起出去。
摩托车好像出了小小纰漏,车主已经下了车,正紧张的检查后座女孩的情况,好……体贴的男友,来不及赞叹,子骞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们面前,“天瑜!”
他的喊声,叫摩托车边两人同时转过了头,女孩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子骞……”话音未落,徐子骞一把拉她过来,转身就走。
“徐子骞!”摩托车主急跑过来,挡在他们面前,“你这是干什么?”
子骞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该说的都说了,如今,他是一个字也不想提了,拉着天瑜,转身又走。
“你给我站住!”海诺又抢一步强行拉住了他。
子骞低头凝视他抓紧自己的手,青筋暴立,五根手指钢筋般牢牢的嵌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他抬起头,冷冷的飘起一抹笑,冷淡的,嘲弄的,随即转过头对天瑜说,“我和程先生有话要说,你先进车里去。”
天瑜脸上的疑惑不解在两人对峙的状态中不断放大,她动了一下,没有离开。“子骞,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紧接着,又狠狠的摇头,“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你太反常了。”
“天瑜……”海诺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你先回车里吧。”
“为什么?”叶天瑜大声的叫道,一把甩开子骞的手,“你们总是当我什么都不明白!有事都瞒着我!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和我有关么?还是……”
她清亮的眼神如被浓重的乌云盖过,倏地黯淡下来,“我早就觉得你们有事瞒住我,如果,瞒住我能让你们好过的话,我,愿意当成什么都不知道。可是……”
重又抬起头,她注视着程海诺,眼睛里突如而来的,有决意揭晓一切疑团的坚定,“从什么时候开始,隐瞒我的秘密里,还包括程海诺——你——我新交的朋友?为什么连你都必需瞒着我?什么样的秘密和你都有关?”猛然间,她睁大眼睛,喃喃自语,“难道这个秘密……和茼蒿有关……和单均昊有关?”
她的爆发,让空气瞬间如注水银般难以呼吸。
艾菲早已悄悄的退回车里,透过车窗玻璃,默默的注视着一切……天际夕阳徐徐而动,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光和影在众人脸畔交替、辗转,却涌动着让人不安的——一触即发的气氛。
叶天瑜急促的喘着气,脸颊因激动的喊叫涨的通红,但一双眼睛,只是牢牢的泫然欲泣的注视着子骞及海诺。“你们告诉我,好不好?”睫毛轻颤间,一颗硕大的眼珠滚落下来,“如果是和茼蒿有关的事情,告诉我,好不好?”
“天瑜……”海诺心疼的喊着,送了子骞的手,迈一步,又再迈了一步,将天瑜揽进了怀里,“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程——海——诺——!”子骞嘶哑的嗓音里挣扎着爆发出一声怒吼!然而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海诺恍若未闻,眼波投到天际,夕阳由云层里探出身来,那浓重的金色,灿烂的颜色,洒在天瑜的周身。
他的心仿佛被纠紧了,也打乱了,拥抱着天瑜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我们瞒住你的只有一件事,和我有关,也和你有关的事,那就是——我爱你。”
子骞颓丧的滑落在地上,十指深深埋插进发间。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更积极的阻止?为什么?在程海诺凝视天瑜的瞬间,他看到了均昊——单均昊?
“你——你说什么?”天瑜呆呆的自海诺怀抱离开,睁大的眼睛光影明灭不定,似不能消化这突然的讯息。
他深深凝视她的脸,深邃的目光引人陷落,“如果说,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告诉你,却又很害怕告诉你,但是……但是,我绝对不会后悔的,就是——”他的手,沿着天瑜颊边细致肌肤轻轻而动,屏住呼吸的低下头,吻——轻轻落在她的唇边。“我爱你!”轻碎的细语随着告白落在她耳边。他不敢疏远,又怕亵渎,他像虔诚的教徒膜拜心中圣洁的女神,温柔的、纤细的……“是的,我爱你!”
天际仿佛滑落了一记惊雷,轰隆隆……余声不绝。天瑜一动不动,直到他的吻落下又离开……一动不动。她只是睁大了眼睛,受惊似的,空洞洞的望着前方。以为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她的眼角,忽而滑下一行泪来——
“我好像看到了茼蒿……可是,你不是茼蒿。”
兜头一盆冷水将海诺热情的心浇的冰凉,他无力的吞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茼蒿已经死了。”
“他没死!”
“他死了!什么时候你才能从一个死人的爱情里活过来?难道你要一辈子和一个死人谈恋爱?”
“啪……”一记巴掌,清晰乍响,惊愣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叶天瑜自己。
她呆滞的望着发麻的手,一字一顿,“单均昊没有死。不许你说他死了!只有你不可以!茼蒿没有死!他没有死!”
“叶天瑜,你看清楚!”激动冲散了理智,他一把扯开衬衫,拉着天瑜的手放在胸前,“你看清楚这里的伤疤,这是心脏手术后的痕迹。如果单均昊没有死,那么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就不可能是我程海诺。”
“你……你说什么?”
“我说……”面对天瑜惨白的脸色,他一时结舌,“我说,你和单均昊的爱情,从他死亡的那一刻开始,已经——结束了。”
嘀哒……嘀哒……秒针应声而走,时间悄然而动,只是静……闹市中心不合时宜的静,死寂的静。没有人发任何声音,发不出任何声音。
程海诺与叶天瑜四目对视,前者后悔不迭,后者面无表情。
静……四散的沉默像是冰冷的诅咒。他太急切的想撕开她周身包裹的咒语,甚至口不择言,用最冷酷的方式,从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只能等待着她的爆发,然而她只是沉默着,冷冷的看他。也许她一辈子都没有这样对谁冷淡过,半点力气都不使,她看程海诺的目光里,只有全然的陌生。
蓦地,她转身而走,头也不回。
爱是不会消失,爱是不会褪色,爱是——你不能承认,你爱的那一方,已经死亡。
程海诺从来没有这么悲哀无力过,全身细胞再提不起半分劲来。是否他错了?在叶天瑜的心里,单均昊——一直活着,每分每秒的活着,占据她心灵的活着。
手,无力的抵在胸前,酸楚弥漫溢散……他要怎么做?才能不嫉妒这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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