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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王者已归来（下）
夜雨昏沉，夹杂着冰雹下了一夜，当蒋晟带着费云回到体育馆附近时，天光迷蒙，却即将破晓。
还未靠近体育馆，蒋晟就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受到影响，丧尸费云也有些躁动。
蒋晟神色微沉，观察了下周围痕迹，发现昨天他带着凌恒他们离开后，并没有其他车辆进出体育馆，显然昨天分开后凌恒他们尚未回来过。
但体育馆里传出如此浓厚的血腥味，却无人员集体外出的痕迹，显然昨晚在体育馆里避难的人发生了不测。
怕体育馆内的血腥味让费云失去理智，蒋晟不顾费云的亦步亦趋，强硬地将他留在了体育馆外。
然后，他找了一个隐蔽位置，身形灵活地往上一跃，打开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送风口，从通风管道入口潜入了体育馆内。
进到体育馆内，只见到处是残肢碎肉，从撕咬的痕迹可以看出大家遭遇了丧尸袭击，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发现滞留的丧尸。
他连续转悠了几个地方，不管是大操场还是小分馆、抑或是更衣室，除了残留的人类尸体，仍是一只丧尸也没有。
照理说昨天体育馆里聚集了这么多人，就算所有人都遇害了，残留在这里的血腥味也会吸引大量丧尸聚集。
但现在的情况却有一些诡异，除了面前的残肢碎肉，耳边只有无边的寂静。
在这无边的寂静当中，蒋晟忽然听到了隐约的声音。
“咄——”
蒋晟凝神细听，谨慎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靠近。
“咄——”
“咄——”
“咄——”
随着距离缩近，这声音也愈发清晰，然后在这声音之后，还间或夹杂着“滴答——”“滴答——”的响声，像是有黏稠的血液从高处滴落在金属板上发出来的。
蒋晟循声望去，只见断了一条腿的吴淞河正卡在高处一个体育器械上，他的身形被众多器材掩盖遮蔽，而一只身体瘦小如幼儿但脑袋巨大的丧尸正坐在这堆器材外。
幼儿丧尸仿佛没有发现吴淞河，只是有些百无聊赖地、不断从口中弹出细长的舌头舔舐器材缝隙里某块面板上不断滴落积累的血液。
于是，它的舌头撞击到体育器材的金属面板上发出了“咄——”“咄——”“咄——”的声音。
吴淞河为了逃命，自己钻进了这些体育器械里，却不想因为断腿身体不便，一不小心将自己卡住了，如今他面色惨白，气息紊乱，却不敢有丝毫动静。
因为他知道下面那只双眼蒙着白膜、看似弱小眼瞎的丧尸有多恐怖，就是这只丧尸让所有人无知无觉地晕倒，最后被丧尸群偷袭死亡。而他又亲眼所见，当所有人被丧尸撕咬杀死，这只丧尸又将所有丧尸给吞噬消化了！
只要丧尸的头颅被它那细长的舌头击中，顷刻间就会被吸收，只留下一小滩暗色的血水。
正当吴淞河在漫长的恐惧中被折磨得绝望时，或许是死神的逼近让他的眼睛灵光一闪，他的视线落到了原本他不会注意到的角落，发现了隐藏严密的蒋晟。
惊喜像爆燃的火花从他的眼中瞬间迸射出，求生的欲望让他想他立刻大叫呼救，但下一瞬，下方丧尸舌头撞击在金属面板上的声音让他立刻清醒。
不能叫……
发出声音的话，在获救前他就会被丧尸发现，他的心脏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被那细长的舌头洞穿。
恐惧一瞬间打断了吴淞河的惊喜，让他的表情变得扭曲，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眼中的光亮得像是要发出声音，他的嘴无声而又快速地张合着，不断作出“救我……”的嘴型。
蒋晟目光冷沉，淡漠地看着吴淞河那惊恐扭曲而又激动急切的表情，仿佛他不过是一具已然失去生息的尸体。
吴淞河徒劳地做了几次嘴型，终于在激动和急切中发觉了蒋晟冷漠底下的杀意。
他心一悸，脸皮不自觉地抽动了下，冷汗瞬间沁湿了额头。
他知道了……
蒋晟知道当初是他让人将费云扔进了楼下的丧尸堆……
吴淞河面色死白，眼中满是绝望，他的嘴唇抖了抖，像是要辩解什么。
但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当他选择将活生生的费云抛进丧尸堆时，他已经注定被蒋晟摒弃和仇视……
鲜血不断从他的断腿处滴落，失血让他的身体愈发冰冷，晕眩漫上神魂，像是要把他最后一点点生命也拉入死寂的地狱。
忽然，一股不甘攫住了他，吴淞河脱下手表，用力向蒋晟的方向砸去，大叫道：“蒋晟救我！”
幼儿丧尸一瞬间扭头，舌头射向蒋晟所在之处。
见状，吴淞河脸上浮现一抹快意。
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他又有什么错？
蒋晟自己愿意带着被丧尸病毒感染的费云，凭什么要他承担风险！若不是费云，他们好好的基地怎么会被丧尸围攻？他又怎么会被迫流离到这里？又怎么会被丧尸咬断腿？又怎么会被迫在这里等死？
一切都怪蒋晟，一切都怪费云，都是他们！不是他们，他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他……他只是想活下去啊……他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明明是他们亏欠了他，蒋晟凭什么冷眼旁观救死不救？！
若今天他注定要死在这里，那么就算死，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见幼儿丧尸将蒋晟逼了出来，吴淞河疯狂的大笑起来。
此时，蒋晟已经与幼儿丧尸交上了手，他发现这只眼睛蒙上了白膜的幼儿丧尸虽然攻击十分迅速，但似乎没有视力只是靠听觉来行动，而且受困于幼小的体型，身体只能在地面上有限的范围内来回移动。
正当蒋晟瞅准机会要一举击杀幼儿丧尸时，幼儿丧尸像是忽然感觉到了危险，长舌拖着身体猛地一闪避，与此同时，一阵尖利的长啸从它的口中发出。
瞬间，蒋晟的身体顿住，一股昏沉向神智侵袭而来。
没有听到动静，幼儿丧尸像是好奇一般，晃着巨大的脑袋又爬了回来，舌头好奇地在地上四处游走，像是要确认蒋晟的情况。
吴淞河的笑容变得轻松，他掏出怀中的一个小铃铛，晃动了一下。
铃铛的声音十分细小，但蒋晟却感觉仿佛清晰在耳边，神智一下变得清明。
吴淞河看向蒋晟，晃动着手中的小铃铛，得意而又肯定地说：“蒋晟，你得救我。”
这是他救过的那个跟他学习攀岩的男孩送给他的，他随手挂在了手机上，一直也懒得换，末世了手机他没舍得丢掉，铃铛便也留着了。
直到这次遇到这个精神系丧尸，所有人都因为丧尸的精神系攻击而陷入昏迷，但他却幸运地因为这个小铃铛得以清醒逃脱，这才发现了小铃铛的不凡作用。
示威般，吴淞河再次晃动了两下铃铛，随即又刻意停住。
当铃铛声停止，蒋晟明显感觉到了神智再次走向昏沉。
吴淞河嘴角微翘，眼神疯狂而戏谑，道：“你求我啊。”
此时，他像一个胜券在握的将军，已经忘记之前对幼儿丧尸的惧怕了。
蒋晟冷笑：“呵。”
话音未落，一条细长的藤蔓无声地闪过，刷地一下刺穿了吴淞河的手掌。
吴淞河痛得惊叫一声，瞬间松开了手，小铃铛掉了下来，砸在体育器械上弹了几下，最终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幼儿丧尸原本正要攻击蒋晟，忽然它怔了一下，嘴里发出尖利而又愤怒的长啸，细长的舌头快速地弹出，准确地找到了吴淞河的所在，一下子洞穿了他的心脏。
吴淞河猝不及防，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它怎么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难道它一直……
幼儿丧尸虽然能听声辨位，但位置并不是十分准确，所以它舌头攻击时都是范围攻击，所以吴淞河并没有想到死亡来临的这么快。
他有些怔忪，有些不甘，随即又得意起来。他死了，蒋晟也得一起陪葬。
就在他的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时，他看到蒋晟忽然动了，一根尖锐的金属瞬间洞穿了幼儿丧尸的脑袋。
他的笑容瞬间僵硬，神情扭曲地看向蒋晟。
蒋晟竟然不受精神异能的影响！
幼儿丧尸还想爬起来，但还未等蒋晟动手，一道黑影闪过，幼儿丧尸被一巴掌拍开，倒飞出去。
当那个黑影停了下来，朝蒋晟讨好地蹭过去时，吴淞河终于看清了黑影的样子。
那是一个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人。
费云……
费云，那个早就死在他手里的人，他还活着。而他自己，却要死了……
这是凭什么！
吴淞河的神情彻底崩坏了。
但他的愤怒和不甘根本无人关心。
他听见费云愤怒地朝着幼儿丧尸嘶吼了几声，像是责骂。
但他已经没有心力去发觉费云的异常了，更没有觉察费云已经变成了丧尸。
此时，幼儿丧尸倒在地上，污浊的血水从蒋晟造成的孔洞中流出，它巨大的头颅慢慢缩小，渐渐恢复成正常孩童的模样。
费云又朝着它吼了两声，像是气愤，又像是恨铁不成钢。
幼儿丧尸扁了扁嘴，终于能够自如地转动自己的头，它附着白膜的眼睛投向了小铃铛跌落的方向，在死亡前，它的喉咙里终于艰难地发出了模糊的声音：“哥哥……玩……”
在意识彻底被拉入死亡的深渊前，吴淞河清晰地听见了那稚嫩而含混的声音。
他忽然想起那个他曾经救过的男孩。
在事故发生前，男孩曾笑着对他说：“教练，我有个弟弟可可爱啦！等他治好了眼睛，我让他也跟着你学攀岩呀！”
可他没有等到男孩的弟弟，事故就发生了，为了救男孩，他的腿摔断了，留下了后遗症，他无法再当攀岩教练了。
然后……
然后，他死在了这里。
原来，他也曾经救过人啊……
是什么让一切变了呢……
吴淞河怔怔地看着虚空，眼中最后一点点光渐渐熄灭。
吴淞河死后，蒋晟带着费云又在体育馆里搜寻了一番，可惜没有发现一个幸存者。
期间，他们找到一间比较隐蔽的储藏室，看见一地破损的啤酒易拉罐和一具倒在地上已然被丧尸撕咬得不成形的尸体。
蒋晟发现了这群丧尸偷袭众人的原因。好几个空易拉罐里残留的不是啤酒，而是他熟悉的气味——费云血肉的气味。
恐怕是叶琠藏有坏心，将费云的血肉藏在啤酒易拉罐里备用，却没想到刚好有人贪嘴，恰好发现了这里储存的啤酒，躲在这里偷偷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恰好打开了装有费云血肉的易拉罐，将丧尸吸引了过来。
谁也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瘦弱的身影推开污水处理池入口的金属网，从狭小的入口里钻了出来。
那人浑身带血，艰难地从一滩污水里爬了出来。
若是有人在，定然能认出，这人就是叶琠，那个想要算计蒋晟却不小心引发了这次丧尸偷袭的人。
叶琠好不容易爬上来，却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挪动自己分毫。
失血过多和泡在污水里导致的身体失温，消耗着他的生命力。
还有被丧尸撕咬过的伤口，不知会不会让他变成肮脏恶臭的丧尸……
但也许等不到变成丧尸，他就会被重新聚集到这里的丧尸给分食。
叶琠知道他要死在这里了，但他不甘心。
他好不容易有了异能，怎么可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他努力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撑不住身体，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这时，一个人影逆着光，站在了他面前。
他艰难地伸出手，拉住了对方的裤腿：“救我……”
那人只是沉默地凝视着他。
沉默伴随着无声的寂静，让叶琠渐渐绝望，他的声音细小卑微却十分执着，不断重复地乞求着：“救我……救我……求你……只要救我，我什么都答应……”
然而，直到叶琠彻底晕死过去，那人才拎起了叶琠，带着他逆着日光离开了这里。
冷风与那人擦肩而过，拂起了那人遮住了半边脸的长刘海，蜿蜒而诡异的黑色疤痕从刘海底下现出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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