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是种流行

　　◎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维令跟莫小帅说过很多次了：跑，对吸血鬼来说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因为这意味着你身为一个黑暗中的死亡使者，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就像维令还跟莫小帅说过很多次的：吸血鬼是一种高贵的物种，所以我们应该随时注意自己的形象。形象！形象！懂吗？
　　莫小帅不懂，所以他很认真地问：“那遇到危险我们应该怎么办，坐在原地等着吗？你得知道，只要是个东西就会有面临危险的时候，而只要是个危险就会有你无法解决的时候，只要一出现你无法解决的情况，你就得做些措施来弥补。”他不确定维令是否能听懂他这个中文绕口令。
　　维令不仅听懂了，而且做出了一个很经典的回答：“那就原地呆着，装作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即使你真的害怕，那也要站在原地，很有形象的害怕。”
　　莫小帅说：“哦。”
　　这声哦过去很久后，他们都没有说话。直到莫小帅重新不甘寂寞地打破宁静，对维令说：“其实对人类来说，跑，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他其实不该拿人和吸血鬼来相提并论的，因为所有的吸血鬼都最烦这点。即使是一些像他一样，由人类变化而成的吸血鬼，在听到这个雷同点后，也会有种把他捏死的冲动。你不能说吸血鬼这样就是鄙视人类（虽然他们也真的很鄙视），但这种侮辱，就类似于你评价一个男人像个孩子。孩子很可爱，但几乎所有的成熟男人都不会喜欢自己和孩子有什么雷同。毫无偏见地说一句，同性恋可能除外。
　　维令给莫小帅提这个意见的本意，并不是要借这次机会给他什么侮辱。虽然他这一生已经做过无数个丢脸的事，应该早已习惯各种形式的取笑。但维令的真实意思是要说：虽然他们商量好了，只让小青见原野短暂的一面，但人家小姑娘多可怜啊，好不容易才见到自己的梦中情人，梦中情人就被莫小帅给残忍地拉着跑了。
　　莫小帅对此没有一点愧疚，相反，他很得意。因为这至少证明了他十几年的学生生涯，体育课没有白上，关键时刻他还是跑得很快的。
　　猜出他心思的维令再次强调，“下次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能再跑了！”
　　莫小帅努力装出一副真诚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维令补充，“以后如果你再敢不听我的话，擅自终止我要你做的事，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原野了。”
　　你知道了，还是那句威胁，其实已经没有一点意思，只是维令恰好发现这句话很有用而已。
　　莫小帅更努力地点了点头，说：“好！”反正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不过，维令的方法虽然自私，需要莫小帅无偿奉献出自己的爱人。而莫小帅也的确小气，虽然答应让两人见一面，然而这一面却不过是那短暂的一眼。但好在一切事情都在按照预料的发展。
　　小青在追了原野两条街还没有结果的情况下，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无奈地看着两个背影渐渐离去。她的眼神很是惋惜，而维令也是看准了这个时机，走上前来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认识那个女孩？”
　　小青没有被催眠，当然不认识这个老头子是谁，只是说：“用不着你管。”
　　维令真的觉得她很没有礼貌，一点都不懂的尊老爱幼。但看在她是老青女儿的份上，维令还是耐着性子在她面前演戏。“那个姑娘是我们那儿的。”他说。
　　一句话便成功地把小青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她问：“什么？”
　　维令再次说：“她是我们那儿的，和刚才那个拉她走的男人在一个公司上班。”
　　“你怎么知道？”
　　“我买过他们的东西啊！他们的公司很有名，代理很多个品牌的日用品，所以几乎所有的市民都知道这个公司。”
　　“什么公司？在什么地方？”小青问。
　　维令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然后说出了她家乡的名字。他不肯透露DIDA贸易，是因为他答应过莫小帅，不会说任何关于原野的个人信息。
　　小青看起来还想问些什么，但维令看到老男人正朝他们走近，便只有终止了谈话。不过，一切进行到这里已经足够了，维令从小青略带欣喜和疑惑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她此刻所做的决定。
　　的确，一个星期后，小青便返回了自己的家乡。虽然回到家后少不了老青的一顿臭骂，但是很明显，父亲还是对女儿的归来感到分外高兴。他当然不会知道有两只吸血鬼为他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虽然代价是由维令承诺的，惨痛却需要莫小帅来承受。
　　你或许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当然，对于老青来说，灾难是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他的女儿不止乖乖回到了家，而且还对曾经她爱的要死要活的男人置之不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懒得说话，直接分手。乐得老青老两口就差没在整个交警队请客吃饭了。但惨就惨在，爱情是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而终止的，它只是暂歇性地转移了目标。小青爱上了原野，这件事当然不能让老青知道，否则他在担心女儿跟人跑了之余，还得受累操心她的心理健康。严重的话，他还可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与其看着女儿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还不如当初让她和那个男人结婚呢。万一真的是这样，那莫小帅和维令的努力就算是彻底白费了。
　　这里苦的是莫小帅，因为他随时得担心原野的性向可能也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如果真的是那样，便意味着他再也没有机会。以及除他以外的，另外一个纯正的男人，便是小青当初看上的那个“老男人”。莫小帅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说实话，身为，或者说曾经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可以充分理解对方心中那种心有不甘痛心疾首后悔莫及的心情。这种感觉通俗点说就是：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按常理来讲，这个男人做出什么丢人的事，莫小帅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常理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人们总是辛辛苦苦地通过很多事情把它总结出来，却又突然发现，其实有很多事情是根本不按常理来的。
　　事情的发生是在某个平常不过的下午。就像我经常会说的，你可以认为此时的空气里正弥漫着某件事情的前兆。例如天气昏暗，像是要下雨；或者这一天的黄昏似乎比往日还有昏沉；或者某人手里的花瓶不小心落在了地上打碎了；以及诸如此类满含深意的事情。因为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这意味着我们可以毫无边际地也这么想象。
　　但说实话，莫小帅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是想着快点下班，回家到楼顶看看维令会不会给自己带点什么，缓解一下他连日来的疲劳。
　　他是提前五分钟走出了办公室，但正常人都知道，这么做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的腿还没迈出超过五步，身后便传来了副组长罗雷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莫小帅！过来，到我的办公室里。”这就是罗雷，他从来就不会说“麻烦你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一下”。所以莫小帅一直认为，如果公司了有一天真的发生了灭口惨案，那一定是他受不了压迫杀了罗雷，并且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他给肢解了。原因就是这家伙太没礼貌。
　　从走廊到他的办公室一共不超过三十步，莫小帅走得缓慢，是为了给自己想一个很好的早退理由。生病？有事？约会？意外？你知道的，这样的理由很多，如果演技好的话大可以随便挑一个。
　　莫小帅挑中了意外。
　　可是等他一推开门，还没开口，罗雷便面色凝重地告诉他：“原野出了意外，被人袭击了，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他们家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每当遇到这种事，莫小帅的第一个反应都是：不是我！但是这次对象是原野，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意外？去他妈的意外？他为什么会扫把嘴地挑中“意外”？
　　他根本没有回答罗雷的问题，而是噼里啪啦地给自己的上司丢过来一堆问题：“她出了什么意外？现在怎么样？不要紧吧？在哪家医院？谁干的？”
　　罗雷只听出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再次反问：“我就是要问你是谁干的。”
　　面对危机，莫小帅的脑袋总是不太灵光。至少在他经历了这个不小的打击之后，他实在想不出来有谁会伤害一个这么善良的女孩？
　　“我不知道。”他说，“我可以去看看他吗？”他此时唯一的念头，是先到医院确认一下原野的情况。不管伤势如何，既然已经到了住院的地步，就说明一切绝没有罗雷说的那么轻松。
　　罗雷递过来一张地址，“你最好明天再去。”他说。莫小帅庆幸他没有对自己发脾气，不然灭口惨案就会发生在今晚。
　　莫小帅转身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脑袋里仍在紧密地搜索着和这件事相关的信息，虽然他还没有任何头绪，但是冥冥之中他有感觉，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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