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

　　［一］
　　“师兄，…听说你要和筱悠师姐…成亲了？”
　　“…你听说了？…是师父和师伯的意思。”
　　“…是这样啊……!……那…师兄你……你自己的意思呢？”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呢？”
　　“没…没，…我没什么…”
　　“那你…哭什么？…我要成亲，你就这么不高兴？”
　　“不…我没有…，师兄成亲我高兴还来不及，祝…你和师姐白头偕老…我，还有事先走了…”
　　“……………唉…………”师兄望着师弟离开的背影，长长地叹了气。

　　［二］
　　“二师兄，这两天怎么没见着大师兄，他去哪里？”
　　“哎，小师弟，你不是天天跟着大师兄后面吗？怎么他下山没告诉你吗？”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二师兄，他…他…不是快成亲了？怎么还下山了？”
　　“呃，你真的不知道？！这事大家都传遍了！大师兄拒绝了，还说自己喜欢男的，连下任掌门之位都拒绝了！师父师伯气的不行，惩戒他一番，他也不肯答应。最后，师父生气将他贬到山下，几年之内都不准回来！”
　　“对啊对啊，大伙都在议论，说大师兄肯定是不喜欢筱悠师姐，才故意这么说的。这下忤逆师父被罚了，大师兄真可怜！听说筱悠师姐知道后整整哭了一天呢！”
　　“……怎么会这样…，大师兄…什么也没说…为什么…？”师弟喃喃自语，心底某种感情被唤醒了，心想：“原来，大师兄…喜欢男人…！为什么他走也不跟我说…，大师兄，你到底在想什么………”

　　［三］
　　“…师父，弟子…想…想下山……”
　　“你？？你自认学有所成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是的，师父，弟子学艺不精，资质又差，此次自请下山，实乃…为了大师兄，大师兄独自一人下山，身边无人照应，弟子有些担心，所以…，请师父恩准！”
　　“……，你去？你去他更不肯回山了…”
　　“嗯？………？”
　　“唉，………也罢。你原就是他捡回来的，实不是练武之才，只是你师兄一直求我，才应了。你俩一直形影不离，感情最好，……你去吧。”
　　“呃？师父……谢师父。”
　　“只是，你大师兄自小入门，资质是门里最好，悟性最高，德行品行皆优，是难得的十全十美之人，为师和各师伯都对他给予重望。可是，那孽畜却说自己有断袖之癖，当真胡闹！你若是去了，切莫让他任意妄为，尤其是你……绝不能成为他人生的污点……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是。弟子谨遵师命。” 小师弟拜别师父出来，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兄，我有好多话想要问你呢！”

　　［四］
　　夜晚，敲门声阵阵。门开了。
　　“师兄………”
　　“你？…你怎么到了？”
　　“……………唔。”
　　“我收到师父的信了。按脚程，至少明天晚上才能到，你……这身上怎么伤痕累累？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只是…我第一次下山怕的要命，二师兄又讲了一堆吓人的，我……不敢停歇，就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来了……”
　　“……………你…真傻！来，快进来！…………先喝口水……，吃饭了吗？”
　　“没……一天就吃了2个饼……，还好，并不饿……”
　　“你……呀！唉！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坐着等下…！”
　　“…嗯…，谢谢师兄！…………………师兄，你这次下山，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如何？你能替我做什么？”
　　“师兄，你不想成亲这事，可以先告诉我一声啊！现在全门上下都知道了，就我还不知道。……他们都说…说……”
　　“他们说什么？……”
　　“他们都说你是不想和筱悠师姐成亲，故意说喜欢男人的，可把筱悠师姐气的哭了好久。我也觉得师兄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呢！？大伙都不相信呢！喜欢男人什么的也太奇怪了……”
　　“是真的唷！我…的确…是喜欢男人……。”
　　“啊……？！…是…真的…啊！……”
　　“………………现在会觉得我恶心吗？”
　　“不！！我怎么会呢…？师兄……这么好一个人，能被你喜欢的人，是该有多幸福……”
　　“呵呵，是吗？……来，将就着吃，快吃吧！你能来，我很高兴的…………………”

　　［五］
　　“……你慢点吃…，不急……小心噎着！……………………………………师弟，那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办？”
　　“……？别开玩笑了，怎么会…师兄就会逗我…”
　　“……是吗？……我可是很认真的说…，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真心，还敢留在这里，日夜与我朝夕相处吗？”
　　“……我……”师弟几乎快脱口而出“敢”的时候，蓦然想起师父的交待，忽然明白师父早就洞察一切才会那么说。他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纠结许久才说：“我，人是你捡回来的，本事是你教的，你对我如父如兄，我自是敬你重你，师父也让我来照顾你，我又岂会离你而去……”
　　大师兄不待他说完，一把将他拉进怀中，低头就要吻他，师弟却在最关键的时候，重重将他推开，几乎不敢抬头看他，极慢极沉重的说着：“不…不……不要…师兄…！师父…要我来，就是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做出有损你一世英名的事情，全门上下都指着回去接任掌门，师父……望你早日回心转意，娶妻生子。我……我……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让师兄蒙羞！”
　　良久，大师兄才转了身，只冷冷的说了：“……时候不早了。今晚先将就一下，明日我再去买床。你先睡吧！”
　　“…………………”小师弟无比愧疚，却只能在心底说：“对不起，师兄！”

　　［六］
　　天色渐黑。
　　“……师兄出去一天了，说是去买床，怎么这会还没回来？他去哪儿了？…出什么事了吗？………不行，我得去找他……”
　　走了很久很久，小师弟有些迷路了，居然找到了花街。
　　待他反应过来已被站门口的妖艳女子拉住，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这里是专门提供男娈的地方。他脸红了正要离开，却听得里面声声笑语中夹杂了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虽然轻，很短，对他来说却是极熟悉、极深刻的，不由浑身一震，停了脚步，几乎不敢相信的冲进去了。
　　所有人都回头看他，有女装男娈过去拉他，他却被那个在塌上斜躺着衣衫半掩左拥右抱的男人惊得无法动弹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血液倒流。
　　“……师兄，你……你怎么……”声音颤抖不已。
　　大师兄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头看向身前的男人，抚着那人的脸，说：“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七］
　　“师兄……你！！……师父的话，你都忘了？你你……你忘了你还要肩负一门荣辱了？”
　　“那又怎样？？那位子你喜欢，你做便好，管我甚事？”
　　“…………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你们不是怕天下人耻笑我喜欢男人吗？那我就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就是喜欢男人，整日里花天酒地！你们能耐我何？哼！”
　　“…………………，师兄，你非得这样吗？”
　　“……，都是你们逼得！师弟，其实我并不是喜欢男人，只是我喜欢的人，恰恰是个男人，他若是女子，我早娶了他！可惜…造物弄人！！原本以为跟他心意想通，两情相悦，可他偏偏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即使得了天下，没了他，又如何？”
　　“………你……，我看错你了，你就是个大笨蛋！！！！！！”
　　“………………”
　　“………………”良久，大师兄身边的男娈才说：“公子，他走了………”
　　“…………嗯。”
　　“…………他哭着走了……”
　　“…………嗯，知道了。”

　　［八］
　　“天亮了，师兄一晚都没回……唉！”
　　“两天了，他没回来…”
　　“三天了，他还不肯回来…！”
　　“四天了，他…再不想见我了吗？”
　　“五天了，他说过要一直照顾我的，怎么可以不算数？不行！”
　　花街小楼
　　“哟，俊俏的小公子来了！你怎么这么早就来！真是稀客！”
　　“……我家师兄呢？”
　　“你说他啊？昨晚又玩闹了一晚，才和思晴公子上了楼，估计这会已经睡下了…。”
　　“……………我去找他！”
　　“哎哎哎，公子，这可不行，楼上可不能随便上！…………来人，来人，快给我拦住他，可不能让他上楼，一会扰了思晴的好事，他非骂死我不可！，快…快拦着！”
　　“放开我，让我上去，放开！………”

　　［九］
　　楼上，门开了，人出来了，下面的人都安静了。
　　大师兄赤着上身站在门口，一脸朦胧，睡意十足。而后思晴拿了件薄衫出来，给他披上：“天凉了，小心着凉…”
　　“………嗯。…………一大清早的，你们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大师兄慵懒的打着哈欠，走下楼，走到大堂正中的太师椅上，靠着坐下了，拿杯倒了水喝，又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就是宿醉没醒：“你来做什么？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回山去吧！”
　　“…………你…要我回哪？从小我便是一个人，常常饥一顿饱一顿，受人欺负，是你捡了我，我才有了家。事到如今，你要我去哪里？你若不在，我的家也就没了。你就是我的归宿！”
　　大师兄拿杯子的手不由一抖，却未抬头看他：“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捡来的一条狗，现在我不要了，你跟谁都可以！…事到如今，还来跟我讲这些，是想做什么？你说这些，会让我觉得你喜欢我？你舍不得我？你这是在嫉妒吃醋？…哈？！！”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大师兄脸上，大师兄自己愣了，所有人都愣了，都看着打人者-小师弟。

　　［十］
　　“……你说的没错，我是你的狗，我就是喜欢你，我也的确是嫉妒了。我要带你回去，……我……无法容忍你如此放纵堕落，……你若是执意继续下去，那，就由我……亲手将你玷污、染黑，绝不让别人碰你！”说罢，小师弟抬起大师兄的脸，凑上他的唇，狠狠的吻了他。
　　时间仿佛停滞，大师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
　　许久许久，两人才分开，两人相对而视，无言以对。

　　[十一]
　　“刚才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大师兄还是不敢相信，十分艰难地说出话来。
　　“……你还……真是……很坏心眼呢！我的心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察觉了，所以你才不肯跟我出一起，常常不理我，经常独自一个人从出门，害我以为我被你讨厌了，你才会要成亲的。可谁想，你还是捉弄了我……，你真的…真的……很坏呢！”
　　“……………………到底是谁坏呢？是谁更残忍呢？！明明我已经强行关上的情感，就被你这么轻易打开了……，…………真是的！好了……，别哭了，眼睛红的都快成兔子了！”
　　“………………我才没有……”

　　[十二]
　　“………呵！……先说清楚，你要懒着我，我可不会再放手了。天下我要，你，我也要！我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即使日后遭世人唾骂，被人耻笑，受尽侮辱和奚落，你也要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直到我站在江湖之巅吗？“
　　“…………我是你的狗，你是我的家，有你就是家！管你皇帝也好，盟主也罢，你都别想甩掉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呵呵，好……，走吧！我们回家吧！”
　　大师兄牵着师弟的手，不顾白天路人频频侧目，从花街一路回家。
　　执手本不易，何惧风波急，天涯路漫漫，唯你一生伴！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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