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莲花剑

作者:唐长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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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十猖鬼武


      此时正值初秋,居所在山峰下僻静之处,林风一停,虽是早晨,却很燥热。骆冰心想:我要赶上表妹,须得骑马!吃了个馒头,数了数平日里攒下的铜钱,一共不到两千文,到山下镇里一马厩,问了个价,花了一千八百文才买了匹瘦马。
      骆冰回到华山,看看那匹马,红色瘦马,毛长三寸,眼睛突出,鼻孔粗气,兔耳耷拉,唇不覆齿,腿短粗厚,真不知能跑几里地。摸了摸马项,道:“好马儿,全靠你了!”踩蹬上马,刚一翻身,屁股一痛,竟然坐空,向后仰翻下马来,爬起来骂道:“畜生也来欺负我!看你不早晚为我所骑!”
      骆冰再登上马鞍,马儿撒腿便跑,忽觉神不自主,如飞一般,心中惊颤,急伏在马背上,搂住马儿脖子大叫:“快停下!该死的畜生!”马儿哪里听懂?直奔入林,骆冰陡见前面一峭崖,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使劲拽住马缰紧闭眼伏在马背上,暗叫:“畜生怕要害死我命!”
      过了一阵,竟然不动。睁开眼来,马儿已停在崖边。他手拉马缰瑟瑟发抖,陡然明白拉好马缰,才能控好方向,拉它脖子有何用?当下牵回去,训了半晌,方才放心。
      日光疏离点点,渐渐从山头消逝,始终不见师父,知他多半不会回来了。骆冰深深长叹,留一信在书房,牵了瘦马,带了钱衣和剑谱,连夜向西安骑去。
      第二日天明,马儿累了不走,一打听,此处已是西安附近镇甸,但离内城还有一天的马程。他肚中又饿,只好先买了个馒头充饥。住不起客栈,上马欲行,但马儿只是慢腾腾的走。
      骆冰低叹,心中自惭:“骆冰啊骆冰,想不到一下山便为钱所困!”牵马走在集甸上,人来人往,尽是他乡之客,不禁想起马致远的那首《天净沙秋思》,叹道:“青藤小树雀麻,长桥死水排踏,大道东风瘦马,东阳东上,贫苦人在天下!”
      正踌躇间,忽听集市东头蹄声急促,一乘马飞奔而来。刚闻蹄声,马已近身,骆冰忙拉瘦马往左一让,但见眼前如风卷雪团,一匹白马飞掠而过,停在南门客栈前,主人落脚轻抚白马。
      骆冰方始看清马主脸面,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穿着不差,上身着短凉衣,膂肌凸显,武功似是不弱。
      骆冰绕马一打量,但见其毛长腿短,眼凸鼻大,两耳剑插,与瘦红马出奇相似!只是白马胖的许多,心中一想:“我若偷了此马,何愁不到西安?……但这等无耻行径,我怎能做!若要相借,主人必然不肯,如何是好?”
      又想:“叶姑娘尚有危险,再耽误不得!就算孔夫子骂我混蛋,孟夫子骂我卑鄙,我也非救她不可。”到一杂货铺花了十二文钱买了一桶半干石灰,将瘦马涂成白色。又到布店买了一桶红棕色染料和一桶水。
      诸事毕备,将瘦马牵到白马身旁,乍看,便似一匹。心中一喜,拿出染料小心翼翼将白马涂成红色。
      骆冰见那马主尚未出店,连忙将两马鞍调换,提起水泼在瘦马身上。熟石灰半干之际,稍遇水,未曾熟透的成分细烧起来,直烫马身。瘦马长鸣一声,乱奔入市。骆冰大喜,冲进客栈大喊:“博好啦,有位爷的白马疯避啦!”
      那马主正在用餐,忽听有人喊白马跑了,连忙飞奔而出,便向“白马”追去,武功果然不低,片刻便消失在东桥尽头。
      骆冰摸摸白马笑道:“等我回来,再同你寻找主人归还。”翻身上马向西奔去。白马神速,两旁楼屋连成一片,耳边风声萧萧,路上行人一形十影,片刻便消于蹄后。黄尘起处,西安城已现于眼前。
      西安,古称长安,秦朝时称咸阳。秦中自古帝王州!中国四大名帝“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前三帝皆以此为都。人言“西有罗马,东有长安”,毫不是夸张之言,汉朝时便是有名的“丝绸之路”中心。
      骆冰见出城者排成一个纵队,十几名清兵把守,挨个察颜观貌,盘查之后,方可出城。进城者,却是随随意意,不加管束。骆冰好生奇怪,却无暇多想,直奔进了城,一打听方知是在搜捕一个姓解的要犯。当下打听了道路,径朝巡抚府第奔来。
      陕西巡抚蒋文章是从二品文官,本应住在西安中城,无巧不成事,陕甘宁三省总陆提督亦驻扎西安,提督是从一品武官,比蒋文章官职要大,蒋文章府第只好偏右,住在西城。骆冰心想叶天和涉及江浙盐案,巡抚派兵追杀叶菲至华山,看来已将她全家杀害,她若是回来,必被抓到府里去了,我非得进府探个究竟。
      但见巡抚府第墙高门阔,守兵从门口排至里府,穿梭如蚁,纵使是一只飞鸟都难以进去,更何况他又!他一个山野少年,乍见这般气势,半天找不到注意。
      直到日落时分,方见里面八人抬出一顶轿子,向东走去。轿旁边有三个亲近陪同,其中一人眉间横秋,正是随杨云风追捕叶菲到华山的葛官兵,后面有几个随从。
      骆冰怕被他认出,急忙牵马躲到一旁。心想,这顶轿子这般气派,难道里面便是巡抚?等轿子走远,走向前,向守门的一个瘦小官兵问道:“差拔大哥,俺斯个外地人,见这轿子端的好斯气派,博知里面斯何人?”
      那官兵颇和气,说道:“知达巡抚大人,今儿个晚上到东城十猖鬼武会选武将哩!”
      骆冰心思:“果然是巡抚,若不趁此会会他,更无进城之日!”思量一番,纵马向东城奔去。
      蒋文章轿落东城,比武堂堂主连忙来迎,接应斟茶。武堂九丈方,三面观众围紧。
      堂中央一号夫喊一声:“迎神送鬼,年年安福,十猖鬼武会正式开始!”观众齐声呼喊。
      号夫举起火把,往空中一吹,焰火冲天。殆尽之时,后面多出一人,头上无发,却有两角,眼大如牛,上身半赤,肌肉条条,长嘴一张一合:“曾于法华领大车,剪尾跑蹄皈我佛。阿弥陀佛。”两臂一握拳,两肩鼓鼓。
      帐后一音传来:“来历不明,土长土生;傍着牛哥,冥界逞雄。不自量力,欲要争锋。”走出一人,耳尖脸长,到台前与先一人对站,正是牛头马面二鬼。
      二人对望一眼,同时出手,一招不中,转身出脚。牛头一拳打在马面胸口,马面一脚踢在牛头小腹。二人你抱我拳,我抱你脚,互不胜负。
      蒋文章见二人力大非常,暗暗满意。
      东面场后一队人来,中间一胖妇笑容满面,蒋文章起身来迎:“夫人如何也来了?”蒋文章夫人是陕甘宁三省总陆提督之女,他能到这一步,她费了不少力气,蒋文章因此颇有敬重夫人。
      蒋夫人一边坐下道:“我也想挑选一二能武妇人护我左右。”
      蒋文章诺诺应声。
      忽然空中落下数段锦绸,一怪音道:“这点本领,也敢来十猖鬼武会,羞死人啦!”空中展出两条秀腿,一脚踢在牛头,一脚踢在马面,随着两人“哎呀”叫声,中间已立一人,男人脸面,女子打扮,长裙曳地,声音怪细,轻轻一笑道:“月出皎兮,劳心悄兮;有意变化,君莫笑兮。”听的人人心中乍寒乍憟。
      葛官兵道:“这是扮狐仙的,功夫不错。”
      蒋文章点点头,折扇轻摇。
      牛头马面一对眼,同时向狐仙冲过去,狐仙一提裙,绸缎在二人脚下一绊,二人力大劲急,扑通扑通抢到地上,众人欢呼叫好。
      牛头马面大失颜面,相顾摇头叹气,下台而去。
      蒋文章道:“这两人虽败,但力大如牛,值得一用。葛洛会,你去给他们俩传个话。”
      葛官兵应声:“斯。”出堂。
      忽然地板晃动,帐后转出一妇,头声两龙角,臀后夹长尾,两脚如翼,冷冷笑道:“男人端端不做,学女人丢不丢脸?龙主还宫,猖鬼莫属。”
      狐仙“哼”了一声,不经心的道:“龙女莫怪,好男不跟女斗,你下台去吧!”
      龙女道:“轻视女人,我看你是想死!”两脚跃起,两手向他抓去。狐仙飞绸来迎,龙女两手抓住,斯成数片。狐仙一惊,连翻两个筋斗,飞脚向她头上踢去,龙女转身一摇,龙尾“啪”一声打在狐仙半腰,落脚在地上一震,哈哈大笑。
      声中忽然夹着男子粗大笑声,龙女脸色陡变,但闻身后一人念道:“云路万里,百邪不侵。西域来此,建旗霸羽。”
      龙女倪笑一声,道:“不自量力。”龙尾一扫,那人俯身躲过。龙女道:“今年的十猖鬼武会真热闹,你也来了!”
      那人道:“龙女好厉害,两招便打倒狐仙,在下欲与阁下握手化友再战,如何?”
      龙女笑道:“奉陪。”伸手过去。
      那人与她握了握手,笑道:“幸会幸会,阁下手下留情。”
      众人早等得不耐烦了,喊声不断。
      龙女道一声:“好!”伸手抓去。
      那人伸手一指道:“退下。”
      龙女身子一斜,登时倒在地上。
      众人惊奇不断。
      蒋文章也大为疑惑,道:“他二人做什么鬼?”
      一负剑亲近躬身道:“大人,新台上那个扮辟邪,此十猖鬼武会。谁得第一,便可得千两黄金,龙女断不会放着黄金不要,定是那辟邪有什么门道。”
      台上辟邪嘿嘿一笑,道:“吾非辟邪,吾乃冤死鬼,冤气所化,寻仇家来也!城隍大帝,东岳大帝,天堂无路,地狱无门,吊死鬼,跌死鬼,科场鬼,虎伤鬼,都来吧!”乱叫一番。
      人群躁动,蹿出七八个叫花子打扮的小鬼,均向东面蒋文章的看台上蹦去。
      辟邪大喊:“莫跑了红脸贼!”
      蒋文章天生面红耳赤,一时难辨真假,惊得魂出九窍,转身便走。两名亲近,八名随从,断后跟随。
      蒋文章逃的也快,很快甩开了追鬼,甫一定神,细细一想,明白是有人假扮鬼神闹事,快步回走,经过三棵垂柳下,黑暗中突然冒出一鬼脸,翻着白眼,伸直舌头,离他脸面不距一尺,嗷嗷大叫。
      蒋文章陡然一惊,急忙跳后三尺,看清那鬼正是台上辟邪,当下大喝:“你是谁?敢装神弄鬼,戏弄本官!”
      辟邪呲牙一笑:“我乃西安安抚使叶天和!”伸手将头皮扯下向蒋文章掷去。
      蒋文章待要看清他脸面,见一道具毛皮飞来,抬臂抓在手中。忽然腰间期门穴一麻,软倒在地。
      辟邪上前笑道:“你看看我是不是叶天和。”却见一张少年人面孔,原来却是骆冰所扮。
      蒋文章莫名其妙,满腔怒怨,问道:“你是何人?”
      骆冰笑道:“偏不语尔听。”出手退下他身上衣服。
      蒋文章大怒,苦于无计,忽听得东头街上呼声大振:“大人,你在哪儿?”蒋文章大喜,正要回应,忽然一直靴子塞入口中,臭气入鼻,惊得他头晕目眩。
      骆冰见众兵赶来,将头发散开迎过去,压低嗓子喊:“本官在此。”
      蒋文章怒不可遏,但若让属下看到他口中含着一只臭鞋,颜面何存?虽怒不敢出声。
      两亲近见巡抚狼狈不堪,急忙搀扶,骆冰道:“快扶我上轿回府,那辟邪好生厉害!爷爷的鞋子都被他啃掉了一只,真是一条疯狗!”
      众人果见他掉了一只鞋子,不是疯话,连忙扶他上轿。
      蒋文章在垂柳下听得头脑涨裂,怒气满腔。
      骆冰回西城,舒一口气,道:“把城门关了,我有要事要做。”
      亲近不敢多问,连忙把城门关了。
      骆冰又道:“把轿子抬到书房,我要亲审犯人,不得任何人进入。”
      亲近甚惊,心道:“大人怎么会此时审犯?”但又不敢多问,只道:“大人身体要博要紧?”
      骆冰道:“无大碍,将那姑娘带到我书房之后,都撤到十丈之外,等我命令。”
      那亲近甚疑,问道:“甚么姑娘?”
      骆冰不言,突然又喝:“罗嗦甚么,将重犯带来便是。”
      亲近一惊,全身打颤,连连称“是”。
      众人将轿抬到书房,亲近刚要掀帘,忽听他道:“退去。”亲近只好领众兵守在十丈之外,亲自将犯人带来。掩门退去。
      骆冰听众兵退守,回过头来,一见犯人,大吃一惊,张大嘴巴道:“是你?”
      那犯人身上血迹斑斑,显是受过重刑。他本低着头,听他声音,抬头一看,更是吃惊,刚喊道:“你是……”,后面的“谁”字尚未喊出,骆冰已伸手将他嘴巴按住。
      那犯人会意,低声问道:“你认识我?”
      骆冰笑道:“你不认得我了?华山莲花峰脚下,曾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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