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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俏面瘫
月朗星稀。
一阵微风吹得树叶颤动,叶子轻泻月光。
此时,长山墓园比一天中的任何时候都宁静。这里原本有座庵,也许是周围的树木沾染了太多的香火气,墓园僵直的线条都隐现着柔和的光晕。
墓园b区1号碑前坐着一个女人,她背靠着墓碑,正举着瓶啤酒在喝,一口便是半瓶。摸砸着嘴里的酒味,她抹了把鼻涕,看了看酒瓶。
她叫依藤,勉强算作演员。
“真难喝,”依藤念叨着,“师傅,我觉得酒真难吃,可是吧,”她又喝了一口,“好不容易看您一次,我不要说那些。我跟您说,最近也发生了许多好事,”她将空酒瓶放下了,“阿苇考上a中了,虽然去年说过了,但是总要叫您老不要忘记,他在学校里,也……”依藤暗啐了声,“这小兔崽子。”
总而言之,依藤过得并不如意。
之后她又絮絮叨叨了说多,渐渐醉了,把最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师傅请您保佑我试镜成功吧。”
她话音刚落,一条极亮的光线划破天际。
“流星!”依藤硬是睁开了醉眼,连滚带爬到了空旷的地方,抻直了脖子去寻找流星的踪迹。
可是流星早就一闪而过了,现在天上黑漆漆一片,连朵云都没有。
她嘀咕着:“没运气。”又爬回到墓碑前。
枕靠着墓碑,依藤仰望着无垠的天空,酒意并醉意一同满上她的脑子,她渐渐模糊了眼睛。一股子矫情的感慨从她心底淌过:
二十年前穿越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
那时候,依藤还是个街头混子,什么活都干,拿了钱就去玩。二十年前的今天,她跟小姐妹约好了去收拾渣男,谁知天降横祸,天杀的高空抛物正中她的脑袋,她当时就昏迷了过去,一睁眼成了这个世界的小婴儿……
“师傅啊,保佑啊。”她嘟哝着,拢进了发凉的夹克,转了一个身。只这一转身,她感到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东西正抵着她的肚子,重重的,好像一颗毛茸茸的圆球。
“什么鬼?”
她向下一望,弹了开,撞上了身后的墓碑。
倒抽了一口气,借着酒劲和疼痛,她向前看去,看了约摸五分钟,才发现那是个人。
这人长相英俊,小嘴巴,小鼻子,滑溜溜的鼻梁上安然合着一双眼睛,眼睛外边是圈长睫毛。他仿佛带着头套,手上梳了个古风髻子。髻子并不整齐,发丝却光滑亮泽。他侧蜷着身子,古装白衣,衣摆铺在地上不生褶皱。衣摆之下露着筋骨分明的脚趾,大拇指格外润眼……
不会有剧组在这里吧。
依藤联想着印象里的明星,又向那帅哥看了一眼。
“醒醒!”她蹲近了推了推那人,却发现那人坚如磐石,怎么推也推不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帅哥鼻息下探了探。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指尖,她顿住了。
月光中,一对漆黑如墨的眸子,两片如蛋白般细腻的眼白正直直对着她,微风拂过,旋入她脖颈之后轻挠。
犹如男鬼。
“hi。”她呵呵地笑,脊背发麻。
那男人还没有放手,一动不动的,忽然间呲了呲牙,薄凉的嘴唇掀开,露出了略粉的虎牙牙龈,在五指不可见的黑夜中,他仿佛在笑。
“大哥!”她脚一软,由蹲转跪,酒醒了大半。
“嗯?”一个音节地铺入了她的耳朵。
“长……长山墓园。”依藤被男鬼兄拉了起来。今夜未免太冷,她的双腿不停地颤栗着。
“长山墓园?”英俊的男鬼念叨,咬字格外清晰。他扯了扯嘴皮,嘴里就发出了声音:“不知……”
“不知不知不知。”依藤应到,她试图将手从那冰冷的硅胶手中拉出来。但食人魔的毒手看似虚拢着,实则紧紧钳住了她。
音节滑出食人魔的嘴皮:“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向外拉动手,男鬼的目光一定,定在了她和他的手的交接处。
“我……”依藤决定作死一搏,向前猛地一推,扑了食人魔满怀。感受着胸前充气肉垫一样的触感,激烈的心跳逼出了她的血泪,脑海中霎时间刷过无数条遗言。男鬼缓缓地将她拢住,将头枕在她的肩头。
“乖——”
好,我乖,大哥你别杀我,你瞧我姿色也不错,我身上三两肉……呜呜呜你别吃我。依藤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早已说不出话来,听着那冰凉的肉垫继续说:“何处能打尖?”
“我不知道——”她想到了依苇,今晚还没盯着他睡觉,只怕……没有机会了。
“那、你、能、带、我、去、知、道、的、地、方吗?”
什么?吃人新套路?
“好……”依藤迟疑道。
男鬼轻巧地放开了她。
她放下粗重的呼吸,偷偷瞧一眼那英俊的不明人物,思索到:干脆把他带到墓园保安亭那里。
心里这样想,她嘴上也这样说,然后不明生物同意了,她全然放下戒备,将不明生物带到了保安亭时,早已恢复了以往的爽气。
“要是去市区的话前面有一个指引机,大叔可能有不清楚的,你可以在上面查一下,”她偷偷挨着不明生物耳语,“其实如果实在找不到路了,打电话报警说你被困在山里了,能坐警车回家的。”
“哦。”不明生物望了望她的头顶,“警是……”这一句话还没问出口,那厢人已经跑远了,只能远远看见一只纤细的手在挥舞。
“什、么、鬼?”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从顾守笃嘴里传出。
被天帝老儿斩首后,他是降生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千界吗?遇上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女孩了吗?
她的味道真的好甜,就像是……
依藤跑到了交通站,乘车回家,检查了依苇睡没睡,直接洗漱,倒头就睡了。正睡得酣畅淋漓,只觉得一团清新的气息盘绕在她的脸上。她难耐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张俊脸悬在她的头顶。
一个鲤鱼打挺,她一脚踹向那图谋不轨之脸,谁知脚被一股巨力牢牢抓住,整个人歪向了被窝里,霎时间扭做了麻花,“疼……”倒抽了一口气,她的睡意消散了大半。那入室抢劫的倒还不算太恶劣,见她说疼,就将她的蹄子放下了。
“你、没、事、吧。”标志鲜明的话音响起在她耳边。
她向上望去,总算看清了那大盗的真面目。
“你竟然跑到我家里来了,大哥。”依藤压着嗓音骂道,摸准了打开床头的电灯。摄于灯光,她半晌找不准那人站的位置。仰着的脸,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推了过去。
“我饿了。”手的来源者说,“这里我不认识。客栈不收灵石,我就来找你了。”
“这里你认识啊?”依藤挠了挠头发,“算了,我记得还有几杯泡面。跟我来。”她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户,拖着鞋去关上,向下一望,想起了自己家是在十三层。她又望了望犹如悬崖峭壁的窗外,险些朝杂技大师瞪凸了眼睛,问到:“你爬上来的?”
“不,”杂技大师说到,“我飞上来的。”
一阵诡异的沉默从两人之间缓缓散开。依藤放了个屁,总算缓和了一下惊悚的气氛,那味道也明确提示她,这不是在梦里。
“你穿越的?”
“穿——越?”帅哥复述了一遍。
“就是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你来这的时候有没有昏迷,有没有被东西砸脑袋之类的。”依藤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只见那疑似穿越者的某人顿了顿,深深地点了点头。
她有些难言地望着这历史性的一刻,心里既有哇塞,这人跟我一样的感慨,又有竟然来了一个跟她一样的人的怅然。
这让她欣慰,又让她惆怅。
这时候,她仿佛拥有了林妹妹的风韵。
“我饿了。”那人说到,“很饿。”
“好,你……轻点,我弟在睡觉,别把他吵醒了。”依藤从忧郁里拔出,带着老乡出门,在小客厅里泡了面。两人盘腿坐在客厅的小几子前,依藤看着顾守笃打开面碗,吞了吞口水。
“你要吃?”顾守笃问。
依藤两眼粘在面碗里,用手掩住了嘴:“不吃,你轻点声。”
最近的要试镜的角色是个美女,她一定要坚持住,不能因为邪恶的泡面而爆豆,瞧瞧这油……她又咽了口口水,不甘寂寞地开了口,对小声吃面的顾守笃作了个口型:“你小声点。”
顾守笃瞧了她一眼,回了一个字正腔圆的口型。
依藤看了看,又张了张嘴:“你说什么?”这男人这幅难言的神情,莫不是不觉得吃她的面不好意思,要请她也吃一口。
顾守笃咽尽了嘴里的面条,回了上回那个口型。
这就让依藤很搞不懂了,她轻声问到:“你说什么?”
“知道了。”顾守笃回以同样的轻声。
“什么?”依藤没有顾守笃那样灵敏的听觉,依旧没有听清那神秘的话语是什么,她心中百爪千挠,过了一会,以略大的声音问到:“你说什么?”
顾守笃望了望她,看向了依藤弟弟依苇的房门。
咔嗒。
门锁弹开了。
地狱之门一点点挪开,终于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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