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

　　501.
　　达鲁伊，云忍上忍，今年才刚刚满十八岁。其人身负“岚遁”血继限界，实力不俗，堪称云忍年轻一代的头号种子选手，这一点仅仅看众人对他众星捧月的态度便可见一斑。和众多云忍一样，达鲁伊长了一头白发——明显不同于卡卡西的银发，肤色甚至比一般的云忍还要黝黑。他的双眼眼尾略下挂，黑色长眉压在眼上，眉骨略突出；他的鼻梁很高，鼻孔很大，嘴唇比一般人厚了不少。达鲁伊的身高不显，但身体十分健壮，手臂和胸脯上的肌肉块呼之欲出。但与之完全不匹配的是，这小子满脸颓废地窝在一把轮椅当中，脑袋耷拉着，额前未经修剪的发梢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也让人接触不到他的眼神。总之，至少从表面上看上去，达鲁伊的气质太过内敛，表现得毫无攻击性，绝对称得上人畜无害。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想想看，那个超级强势的好战分子雷影艾，怎么可能垂青于一个毫无斗志的年轻人？要知道，当初云忍们大老远地跑到木叶来当面挑衅的案子，可正是这位雷影大人一手造成的！
　　这也难怪村子里日向家族人一经过医院的庭院就总会投来仇恨的目光了……额，之前忘记说了，木叶虽然允许云忍们保护达鲁伊，却是有人数限制的，并且规定他们不得影响到医院的正常运营，尤其不能吓到普通病人和家属。考虑到一群黑大汉凶神恶煞地一同出现的确太引人注意，所以，云忍们不得不排了个班次轮流守在达鲁伊身边，这样就可以减少单位时间内出现的人数。白天轮了班，晚上就比较难办。每个村子的医院都可以说是村子里最繁忙的地方，能给国际友人腾出一间病房来就够不容易的了。于是这一群黑大汉们只能挤在一个小房间里勉强度日。
　　你要问为啥木叶不干脆大方点给他们安排旅馆？对不起，木叶虽然胸怀宽广地容留了云忍代表团在此地稍候直到达鲁伊病愈，却不代表他们把之前的一切都给丢到了脑后。再者说，云忍们最近又不是没见过木叶众人投来的不屑眼神。安全起见，大家还是挤挤吧。想象一下，达鲁伊占了一张病床，旁边一张陪床，再往里塞上五六张加床……天知道等他们回了雷之国后会不会发展出什么超越友谊的感情呢！这也导致达鲁伊每天的治疗结束之后便会马上要求到医院院子里转悠，此举也得到了所有云忍们的坚决拥护。
　　在这种情况下，达鲁伊遇到卡卡西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既然达鲁伊如此受到云忍们重视，那么，同样属于年轻一代天之骄子的卡卡西适当与其打打交道就是十分顺利成章的事。三代毕竟年纪大了，雷影虽然年轻一些，却也早就是个中年人了。未来的世界总归是属于年轻人的。那么，即便是火雷两国之前有龃龉未来的关系又不确定，对对方多加了解也是十分有必要的事。最起码，如果有什么人想要上门找不痛快，至少也要考虑一下两国曾经有过的那么一小段蜜月期吧。
　　卡卡西在事件当中查克拉耗尽，的确是虚弱了几天，但当然与达鲁伊那种人为制造出来的真虚弱完全不同。可是，为了这种多次非正式会面，他同样需要留在医院当中，假装自己的状态只比倒霉的达鲁伊好上那么一丢丢。装病这种事对卡卡西来说也算驾轻就熟。当年年纪小小的他就靠着三颗药蒙骗过了沙忍边境小城的守门忍者们。十几年过去，不说卡卡西的伪装技巧越发纯属，单提到木叶高度发达的制药业，也称得上是独步天下了。
　　卡卡西并没有像达鲁伊一样货真价实地被轮椅束缚住身体。既然村子需要他表现得比达鲁伊强上那么一点，他便选择了还算是能自由活动的拐杖。他的身体并没有达鲁伊那样强壮，瘦削颀长的体格搭配上双拐，再加上他服药之后的苍白面孔，不光刻意地让人看出他大病未愈，甚至还不经意地带出些脆弱易碎的感觉。既然是在木叶的主场，卡卡西身边便不像达鲁伊一般配上了护卫，只是在偶尔的情况下有那么一两个朋友陪着聊聊天罢了。大多数时间，他还都是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放风，对比着医院众人的繁忙热闹，卡卡西把自己弄得活像个被排挤的高中生似的。
　　“卡卡西前辈。”
　　这一天又赶上卡卡西自己到院子里来溜达。忍者们受伤是常事，就算他刚刚差点为了整个世界牺牲了自己，也不会总有人拿他当成保护动物来看待。所以，还窝在轮椅里的达鲁伊很顺畅地和卡卡西打了招呼。他们当然知道自己附近会有木叶的暗部们窥伺着，但人家毕竟没有惹到谁的眼，他们也不会在自己村外大张旗鼓地谈什么敏感话题，那就当盯梢的不存在好了。
　　卡卡西点了点头。由于云忍们明晃晃的护卫们存在，这些天他们不过是培养出了打个照面的交情来——感谢倒是都感谢过了。所以，在看到达鲁伊身边难得没有那几个黑铁塔，卡卡西还觉得略奇怪来的。
　　“一个人吗？”卡卡西问道。
　　达鲁伊同样点了下头。说是点头，其实是他把脑袋靠在轮椅靠背上略动了动而已。他的眼睛依然半睁不睁的，腰并没直起来，肩膀耷拉着，仿佛刚刚才被从卑留呼的洞穴里解救出来。卡卡西略一思索，压低了声音问道：
　　“身体……应该比前些天好多了吧？”
　　虽然像达鲁伊这样的忍者肯定是从小就被云忍们培养起来，对外待人接物的方式也颇见章法，但毕竟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大孩子。达鲁伊咧开自己的厚嘴唇，露出一个被戳穿秘密的讪笑来。他答非所问地嘟囔道：
　　“反正最近是感觉有点补过头了，木叶的病号饭真的很好吃。”
　　卡卡西的目光扫向了院子，见还没有云忍们要靠过来保护达鲁伊，心想这应该是云忍们达成了共识的结果——人太多的情况下，总归是说不上几句话的；而两个年轻人如果有机会单独在一起，就算是敌对忍村的忍者也有些话来交流。想来云忍们还是不太甘心就这样一无所获地回到雷之国，至少也应该稍微改善下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关系也好。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也想尝尝云忍的玉米卷饼。”卡卡西眯缝着眼睛说道。
　　这种话当着一大群人的面说出口便会感觉有些尴尬，但眼前的情况就好得多了。在两个不甚熟悉的人之间，聊起对方的家乡食品总归是一个十分安全的话题，同时也可以适当拉近两人的关系。
　　年轻人之间的寒暄总是不会持续太久。达鲁伊看上去更是典型的云忍，耐心实在有限。短短两句话过去，他便已经做好了对一些稍微敏感些的话题进行交流的准备。只不过在那之前，他总要先说几句进行铺垫的。他问道：
　　“抱歉，卡卡西前辈，那个卑留呼不是想要收集五种属性的血继限界来着嘛，可你并不是血继限界的忍者，而是只有一只写轮眼而已。那他又为什么会选中你呢？”
　　“……你是不是早就想问我这个问题了？”沉默了两秒钟，卡卡西反问道。
　　达鲁伊“嘿嘿”一笑，默认了这件事。粗放型的五官让他的这个笑容难免产生了些“憨厚”的意味，但卡卡西当然不会真的认为达鲁伊是个憨厚的人。不过，木叶一方实际上并没有想把这一段情节当成机密来处理，卡卡西可以随意把这件事说出口。
　　“鬼芽罗之术需要的是五种血继限界，他已经集齐了你们四种，就只差一个写轮眼，”卡卡西慢慢地说道，“世上的写轮眼只剩下了三只，两只在宇智波鼬那里……”
　　达鲁伊沉吟着，点着头把卡卡西的话接下去：
　　“宇智波鼬灭了自己全族……他找不到宇智波鼬，所以只能来找你？但是，但是你完全可以不去，不让他获得你这只眼睛啊。抱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主动送上门去？”
　　沉默了几秒种后，卡卡西叹了口气，回答道：
　　“卑留呼是在我十三四岁那时候叛逃的，就因为他在偷偷开发鬼芽罗之术。他既然敢在现在出来，肯定就是忍术成功的可能性接近圆满。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改进了这个术。也许对写轮眼的野望仅仅是为了解他当年求而不得的心结呢？也许他放弃了写轮眼，去找另一个血继限界也能完成这个术，然后统治世界呢？”
　　在这种情况下，谁又敢去打这个包票？哪怕只有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足够让所有忍者村都严阵以待了。卡卡西望着达鲁伊脸上深思的神情，心知这点事云忍们不可能考虑不到，所以，达鲁伊问出这个问题来，也许只是想要观察一下自己的反应，看看木叶方对这件事的真实态度如何吧。毕竟卡卡西是这件事的直接亲历者，“据说”更是主动提出牺牲自己的那个人。不管他到底是被迫牺牲还是真的要主动牺牲，施加在他身上的毒性忍术到底有没有可能成功，最起码木叶一方确实是做好了牺牲这位高级忍者的准备。那么，集体的意志摆在这里了，卡卡西个人的意志呢？到底有没有人真正考虑过这位名声在外的忍者的感受？
　　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可是都只有一次的啊。
　　大概想清楚了云忍们的目的，卡卡西倒也不想让木叶一方一直被动地受人责问，或者仅仅是质询吧。他没有等待达鲁伊继续问出下一个问题来，便斟酌着先开口道：
　　“云忍的防守也算是森严了，那么，达鲁伊，卑留呼是怎样把你带过来的呢？”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触及到了达鲁伊的痛处。他那张黑脸瞬间闪过了一丝尴尬。也许现在的卑留呼已经是超越了或者是即将超越影级的存在，但是，在他的本村忍者们面前承认自己由于某些原因（或者单纯地实力不济）而被人家活捉？这种事对一个十八岁的小青年来说实在是太过难以启齿。于是达鲁伊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卡卡西低头暗笑，很快找补道：
　　“这也不能怪你们。卑留呼本人其实是一个形象非常有亲和力，个性也十分温柔的人。当年他选中了我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搞清楚他在做什么就已经中招了。隔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木叶忍者也没有人和他交过手，谁也不清楚他的实力到底如何。所以，就算是被他出其不意地击败，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抱歉，我只是觉得，我连个正式的战斗都没来得及和他打起来，这事实在是够没劲的。”达鲁伊终于抬起手来抓了抓自己头上的卷毛。卡卡西瞥了他一眼。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可是一直都瘫在轮椅里一动都懒得动的呢，“让你这么一说，我的感觉好多了。那另外几个血迹忍者是不是也都差不多……”
　　反正达鲁伊也不大可能和另外那些人去交流这方面的事，卡卡西便轻轻点了下头。一见如此，达鲁伊便又憨憨地笑了笑，嘴巴咧得很大。
　　“那么，卡卡西前辈，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就是，你在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那时，到底在想些什么？”达鲁伊问道，“凭什么一定要你牺牲自己才行？大家的生命都只有这么一次，为什么一定要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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