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

　　490.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纺锤状光茧。
　　进门时，孩子们没有急着追赶卡卡西的脚步，而是守在门边仔细观察前方的情况。这条石质走廊很长很长，光线又昏暗，本来他们是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的。可是，当卑留呼那鬼芽罗之术施展出来，明亮到刺眼的光线在洞穴深处亮起，孩子们便立刻意识到，有很重要的事发生了。
　　他们需要做些什么，至少也应该凑近一些……很危险，而他们又只是微不足道的中忍和下忍。但是，那是卡卡西，是那个曾经否定了他们所有努力的卡卡西老师。
　　你难道不想把那个家伙救回来，然后好好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进步吗？
　　谁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当然了，一切的前提在于他们必须把卡卡西老师救回来，否则一切免谈。
　　于是三人便蹑手蹑脚地顺着石廊向前溜去，期间动用了他们所有的聪明才智外加能用得上的所有隐匿身形的忍术。看起来事情的进展还算是顺利，路上他们没有像狗血电视剧一样发出什么惹人注意的响动，当然也没遇到什么阻挡的人。他们考虑了一下到底是为什么发生这种事，最后的结论是，也许是那个卑留呼自大到以为有外面那几个外强中干的跟班，而且得到了血继限界忍者就心满意足，完全没必要在身边的安保问题上下功夫了吧？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逐渐看清了前方正在发生的事。光茧的亮度太高，他们不得不伸手挡住一部分视线才能防止流泪——光茧周围，正有五个身影像是被什么力量感召一般悬浮在空中。五人装束形象各不相同，但他们已经清晰地分辨出，其中之一正是刚刚消失在门内的卡卡西。而且，他们几个人看上去都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甚至，他们有可能已经……
　　不会的吧？卡卡西老师刚刚进门也没有几分钟，那卑留呼应该还没来得及要他的命对不对……他们到底是没见到卑留呼在哪里，但是，这场面肯定是他制造出来的没错！
　　该怎么办？
　　还没等孩子们想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法，那竖立在石室中央的光茧外壳上裂开了一道规整的缝，距离那道缝最近的一个女性忍者的身体便无知无觉地进入了那光茧内部，并就此消失在了那如同太阳一般明亮的光线中。然后是下一个……再下一个……
　　“我，我去拉卡卡西老师，你们再拉住我，”竹内田的眼睛眯成一道缝，他没有回头看身边的两名队友，而是随手把忍具包里的查克拉线丢给了大辉，“我要上了……”
　　“我是中忍，我去的话成功率更高！”大辉咬着牙道。几乎是同时，美加也在一边拉住了两人的胳膊。
　　他们眼看着那光茧的裂缝转向了卡卡西，那张巨口毫无感情地张大，而且，阳光越来越明亮，他们快要看不清了。
　　“没时间了，再说，你们没我快。”
　　一两句话的功夫，卡卡西的身体已经进入了那光茧内部。周围再没有另外的血继限界忍者。如果就这样让这光茧合拢，那么，他们是不是就要永远失去这位可恶的老师，永远失去在他面前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竹内田内心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尽管腹中空空，他依然努力催动自己的双腿。由于连续蹬地的速度太快，他的双腿后几乎出现了残影。最终，他纵身一跃，带着一种飞蛾扑火一般的架势一头扎进了那道裂缝中。在这之前，卡卡西的身体已经完全没入其中。他讨厌的银白头发，他永远睁不开的那只死鱼眼，他兜里揣的声音刺耳的破铃铛……都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曾经拒绝过他们，害他们成为了全村人的笑柄……他不愿给他们这些刚刚毕业的小忍者们第二次机会……他还自己从村子里跑出来……
　　这里为什么明亮得像是直接钻进了太阳里？不止如此，周围的温度也在升高。竹内田根本睁不开眼睛，他只能拼命伸展着自己的身体，双手在虚空当中乱抓，却什么也没有碰到。卡卡西，卡卡西，你这混蛋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竹内田没能救下他，这该死的人在小小忍者心中投下的阴影又该如何排遣……
　　终于，在极致的绝望当中，竹内田那由于疯狂挥舞而有些抽筋的手臂碰到了某人的身体。他用力伸手抓住那人，并在那人身上胡乱摸了一气。幸好，木叶忍者马甲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心中的大石稍微落了地，这也让他没注意到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使劲蹬着腿，试图让光茧外的队友得知自己目前的处境——要么是他捞到了人要么是性命即将不保而把自己拉出去。总之，就在竹内田像个垂死挣扎的虫子似的弹跳了几下之后，一股强大的拉力从光茧外传了过来，牵动了他的右腿。他赶紧停下动作，双手搂紧怀中的人，由着那股拉力把自己拉到了光茧壁边。然而这也到此为止了。竹内田的身体没有再向外移动半分，就好像外面的队友们突然因为什么事撤了力，停下来看他的笑话似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却只摸到了一段线头。
　　这……如果出不去的话，说不定真的就会死在这里边啊！！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竹内田一手死死抓住卡卡西的衣服，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苦无，拼尽全力向着那看似坚固如铁的光茧壁上划去。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只一下，光茧壁就如同一块破布似的被尖锐的苦无划开，茧外终于看到了队友们焦急的脸。
　　“阿田！快出来！！！”美加嘶声叫道，嗓子都喊破了。
　　竹内田努力把卡卡西的身体推出了那道裂缝。然而当他想要自己爬出去时，竹内田才突然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光茧外壳过于脆弱，根本无法受力。而且，他的身体实际上是悬浮在空中的，身边更是什么可触手的东西都没有……这叫他怎么逃出这鬼地方？
　　不不不，不能在这种时候丧失希望……他可是个前程远大的忍者，怎么可能这就放弃了？他营改拿出查克拉线来，拴住外面的某物，再把自己拉出去才对……可是，见鬼，他在进入光茧之前……把兜里所有的查克拉线都丢给队友们了……
　　“快！快拉我出去！”竹内田绝望地尖叫道。
　　幸好，他的话音未落，眼珠子瞪得血红的大辉已经重新将查克拉线射入了光茧的破口处，刚好缠在了竹内田的腿上。不止如此，从外面另一个方向同样射来几根查克拉线，竹内田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统统抓住。强大的拉力传来，竹内田的身体如同炮弹一样从光茧内弹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田！”美加冲了上来，“你没事吧？”
　　竹内田根本顾不得自己全身都给摔得生疼。他迅速跳了起来，可立刻就又摔了个大马趴——大辉刚才的查克拉线还缠在他的腿上呢。美加过来一苦无切断了线头，他这才爬起来，伸着脖子望向身边正在被某个医疗忍者施放医疗忍术的卡卡西。
　　竹内田楠楠地说道：
　　“卡卡西……他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而且，竹内田突然意识到，这间原本十分宽敞的石室里居然挤进了不少人。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都是木叶忍者。他最熟悉的惠比斯老师和阿凯大叔，正带着一身战斗过后的风尘站在依然昏迷着的卡卡西身边，焦急地等待着。
　　他应该不会死的吧？
　　那破烂的光茧终于无法承受来自内部的破坏，像一颗巨大却毫无杀伤力的烟花一般崩解成无数闪耀的光斑。与此同时，几具毫无生气的躯体从空中跌落下来，又被木叶忍者们接住带往旁边接受治疗。但有一大团暗色物件依然漂浮在空中，正在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这难道就是那个卑留呼的身体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这种问题就更没有人给孩子们解惑了。忍者们望着那如同一团软泥似的东西缓慢降落在地面上，又恢复成一个人形——那是一个瘦削苍白的长发男人，身着装饰华丽的曳地长袍，仿佛刚刚从什么高贵的祭坛上走下来。他原本清秀的面容上布满了黑褐色斑纹，显得又恐怖又恶心。他侧身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喘息着，像是受了什么重伤一般根本无法起身，身上那华贵的布料也弄得一片脏污。
　　“计划成功，”领头的阿斯玛带着一丝恨意瞪着卑留呼，“把他绑起来，带回木叶审判！”
　　有人低声询问另外的几名血继限界忍者该怎么处置，阿斯玛保持着自己的严肃表情吩咐道：
　　“都先送回木叶吧，火影大人总会通知其他几个国家接他们各自的忍者回家的。”
　　所以呢？这事就算完了？孩子们到底参与到了什么重要的计划当中啊？
　　幸好他们和其中一人相熟——竹内田赶紧冲到了惠比斯老师身边连声询问。于是，他们便听到了一个十分俗套却依旧震撼人心的故事。
　　卑留呼的鬼芽罗之术当然是需要靠吸收五名不同的血继限界忍者的查克拉来完成的。他已经收获了四位，只差卡卡西这一个人。于是，这位勇敢又坚强的木叶上忍便主动提出，由三代大人在他的体内植入咒印，这样，卑留呼就会在吸收他的查克拉时中毒，就此削弱卑留呼的恐怖实力。然后，隐藏在后的木叶忍者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卑留呼危机。
　　原本这样的计划总会付出一些代价的，最直观的就是卡卡西会在被吸收的过程当中就此丧命。但那时他没有丝毫犹豫，甘愿为了整个木叶而牺牲自己，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一个身边的人。如果说昨天晚上他出村时没被惠比斯和阿凯看到，没有三个孩子不顾一切的援救的话，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卑留呼会被击败或是身死，而卡卡西，也将会为这片他深爱着的土地献出生命……
　　那么现在呢？
　　卡卡西的身体上还燃烧着医疗忍者的淡蓝色查克拉。他还能听得到周围嘈杂的脚步声，感受到身下传来的地面的微微震动。然而，他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发生了什么事？卑留呼死了吗？任务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他献出生命的意愿到底有没有达成？
　　这时就有人大声地在耳边叫唤，如果不是无法转头的话，卡卡西只想把耳朵刺聋。
　　“卡卡西老师！你醒醒啊！！！”
　　“卡卡西老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卡卡西老师！你还没亲眼看着我们来救你呢！你不许死啊！！！”
　　……
　　……
　　……
　　这都是谁？
　　他浓密的睫毛动了动，终于，在那几个人大呼小叫的刺耳声音当中，卡卡西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这几张算不得熟悉的脸庞。见他醒来，几个人的尖叫声回荡在石室里，周围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捂住了耳朵，表情狰狞。
　　“你们……”
　　卡卡西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三颗脑袋，回想着他们的身份……还算好，虽然头脑有些混沌，他依然回忆起来，这不是头一批被他退回到学校里的那三个孩子么。
　　“任务成功了吗？”他稍微抬头，望着一脸无聊的阿斯玛。阿斯玛不置可否地弯下腰来挨个拍了拍那三颗头，免得他们激动起来把卡卡西压死。
　　“这几个小鬼算是立了大功……”阿斯玛的胡子嘴巴撇了下，像是对整件计划都颇有微词，但他终究没有说什么，“如果没有他们的话，卡卡西，你这会可就看不到我们了。”
　　这种牺牲某个人来拯救大多数的行为，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心安理得接受的。
　　“卡卡西老师……”大辉咬着牙说出了几个字，却又由于心情过于激荡根本说不下去。他狠狠抹了一把泪水，勉强继续道，“你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我们都很担心你。”
　　“你们不应该救我的，”卡卡西喘了口气，低声道。
　　任务怎么样了？卑留呼怎么样了？他的计划有没有成功？
　　作为一个中忍，大辉肯定是更加能理解卡卡西这种行为。所以，他没办法让自己去出言驳斥。但竹内田和美加可没有这种顾忌，他们同样忍着泪水说道：
　　“卡卡西老师，你总说要重视同伴，可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同伴的力量总会比你一个人的强呢？你如果就这么……这么死了，你的同伴们全都会怪罪死自己的！！”
　　这好像也有些道理。
　　“卡卡西老师！你说要重视同伴的！就因为这你还把我们都退回到忍校里去！”竹内田大叫，“现在我们听了你的话跑来救你，你怎么还能说这种话？难道你当初那句话根本就是假的吗？？？”
　　卡卡西说不出话来。他被自己的行为塞住了嘴，堵住了心。于是，他只能听着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他自己居然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明明到处教人家要重视同伴可看到同伴来救自己却还要表示反对；他的同伴是同伴，别人的同伴就不是同伴了吗？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牺牲者的位置上，却不想想别人是否愿意他这样去做……直到他们吵闹得周围人再也听不下去（其实是对忍者们对这间石室的取证采集工作完成了），惠比斯过来试图把他们拉走。
　　阿凯自告奋勇背起了全身查克拉损失殆尽的卡卡西。孩子们簇拥着他们一起往村里赶。扭头看到他们那担心的表情，卡卡西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是我错了。”
　　孩子们说的对。他们为了保护他这个曾经的同伴而不顾自己实力低微冒着生命危险赶来。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的话，他们怎么会如此行事？而现在，他总不可能批评他们说“只许我保护你们不许你们保护我”吧？
　　他们做的就是他之前想要他们记住的啊。
　　“我以为……你们会恨我。”
　　这一次的卡卡西终于感觉有些羞赧。然而这一点点不安立刻就被眉开眼笑的孩子们赶走了。
　　“我们怎么会恨你呀老师，你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呢！”
　　“能得到你的教导，我们很荣幸的。”
　　“……所以这一次，卡卡西老师，在你心里我们算不算合格了呢？”
　　他还能说什么呢？
　　“算，你们全都合格了。”
　　孩子们露天之下的欢呼当然要比在逼仄的石室内动听得多。木叶忍者们笑着，打趣着，庆祝着他们这一次兵不血刃的战斗。没有人再去煞风景地教导孩子们如果没有卡卡西的牺牲他们将要付出多少多少代价，这种话，也许等他们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了吧。
　　但是，他们在此期间表现出来的特质，已经让卡卡西心满意足了。
　　这样就很好了，很好了。至于他内心深处那隐秘的心事……就这样让它继续隐藏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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