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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御清台
作者：樱花蹁跹广度里
夜色已深，御清台的灯光却明亮的如同白昼。
君父坐在塌上，正在书写着什么，母后则坐在一侧，手上把玩着一只通透碧绿的翡翠玉镯，脸色微沉。
我只觉得的颞颥突突直跳，没来由的心慌，只感到大事不妙。
母妃坐在下首，见我进来，心想着站起，又觉得不妥而惊慌坐下，心中甚是不忍。
母妃无儿，本与宫中嫔妃无争储之忧，只是母妃得尽君父宠爱，令后宫侧目，哪怕是身为王后也是恨极了母妃。母妃好静，平日里又极少出自己的宫门，加上没有儿子，也省了这许多的勾心斗角。
只可怜，树欲静而风不止，想在这宫中过安生的日子，怕也只是奢望。
“儿臣参见君父，参见母后、母妃。”
君父不看我，只是继续写着，仿佛不曾有人进来。
“君父，儿臣知错，且凭君父责罚，望君父切莫生气。”
君父依旧不言语，只端起一旁的茶盏，细细地品了一口，母妃更加不知所措。想来之前，母后早已义正严辞地煽风点火，母妃只能听之任之，毕竟有错在先的是我。只是不知君父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又要受罚，我心中开始打鼓，悄悄地抬头，拿眼偷瞧了一下。
许是余光看到了我，君父脸色微松了些。
见君父不问话，母后终是忍不住了。
“你那两个婢女呢？”
“回母后……”去疾王兄赶忙答道。
“没问你话，你说。”母后严厉地打断他。
去疾王兄与我相互看了一眼，我低低地回复道，“回母后的话，夜色已晚，我让她俩帮我回去准备哺食……”
听见我还未用哺食，君父心疼地抬起头来，把目光转向我。我就知道这招可行，对付君父特别管用，立马耷拉着眉眼，微撇双唇，更显得楚楚可怜。
“你还知道夜色已晚？”
“母后……”去疾王兄刚想说话，母后一个眼光，便把他的话呛了回去。
不得不说，母后的威严，谁都不敢正视与侵犯，除了君父，已经没有人可以挡得住，我只觉得大片乌云黑压压的袭来，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王后，公主说她还未曾用哺食。”君父插了一句。
气得母后咬紧牙关，强装镇定地说道，“来人，给公主先上哺食，再去把木槿和晚樱这两婢女找来。”
“不用不用。”我着急地摆手，“让她们准备便是，怎可劳烦母后。”
“无妨。”
“回母后，今日我胃口不大好，我让她们只给我熬碗银耳粥，再做些我爱吃的糕点便是了。”
“这可巧了，我那儿正好熬着碗银耳粥，去给公主端来。”
“啊？”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怎么？是看不上母后的银耳粥。”
“不是不是！谢母后赏赐。”
“起来吧。”
“谢母后。”
等木槿和晚樱的这段时间，谁也没再开口说话，静的连针掉地上也格外惊心。为什么非得喊木槿和晚樱过来，难不成……
我不敢接着往下想，只好硬着头皮，轻轻地喊了一声，“君父？”
君父转过头去不看我，再看看母妃，一脸戚戚然。
完了完了，看来这次真的是闯大祸了。
去疾王兄于心不忍，便再次上前跪下道，“君父，七妹擅作主张，私自出宫，是七妹的不对。但这些年，七妹一次都未曾出宫，确实是……”
“怎么？你这是在责怪你君父？”
“儿臣不敢，君父这么做，自然有君父您的道理。只希望君父念在七妹是初犯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
“君父？”我顺势跪倒在去疾王兄身边，“孩儿真的知道错了，请君父责罚。”
“请君父恕七妹之罪。”
“身为公主，擅自离宫，兹事体大，如若就此算了，那把宫规置于何地？”母后严词厉色地斥责道。
御清台的气氛再度凝结，仿佛置身寒冬，这是我从未碰到过的情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待木槿和晚樱进来，也不敢偷看我，赶忙跪倒，行了礼，便俯在地上，不敢再抬头。
“你们俩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带公主出宫！”母后狠狠地怒视着木槿和晚樱。
“奴婢知错，请国君、王后责罚。”
“责罚？若是公主出事，你们俩担待得起吗？”
“母后，不关她俩的事，都是我逼迫她们的。”
“你们几个，我还不知道？”她稍稍思忖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就不处罚公主了，把这两个奴婢给我拉出去……”
“啊……”我赶紧捂着头，喊道，“君父，孩儿肚子好疼。”
君父刚才还假装视而不见，这回紧张了，但见我捂着脑袋，却喊肚子疼，又好气又好笑。
母后更是气结，却不得不询问我，“公主怎会突然肚子疼？”
“许是犯了错，有点内疚，急火攻心，不，是攻肚子了。”
见我如此一番俏皮的言语，君父也禁不住想笑，母后更是气愤难忍。
“公主，今日可是去了哪儿？”
“回母后的话，儿臣去了樱梦园。”
“外头这么乱，身边又没有带侍卫随从，你这样出去，可知道会让你君父担心？”
“儿臣知错，只是……”
“是儿臣的不是，当初儿臣去樱梦园回来，和七妹说樱梦园景色如何，若人间仙境，七妹才会心向往之，请君父、母后责罚。”去疾王兄磕了一头，帮我说情。
“你们都下去吧。”君父终于发话，“少妃你留下来。”
“国君？”母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放心吧，寡人定当会好好责罚她们，来人，按王后的意思，把这两奴婢拉下去……”
“君父？”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拉下去杖责二十，暂且关在明珠台，等候发落。”
“诺！”
这二十杖叫她俩可怎么生受的了，我两眼一翻，顺势就要倒在地上，幸好去疾王兄眼疾手快，才一把把我接住，抱在怀中。
吓得君父和母后、母妃全站了起来。
“赶紧传女侍医。”
“诺！”
怎么办？我这是情急之下装晕的，去年新进的刘美人，不过比我年长两岁，脑袋瓜子够好使，上次受罚，就是装晕，才蒙混过去的。
可这戏接下来，该怎么演？
我被去疾王兄抱到侧边的榻上，还未躺下，母后便已经再次发话，“国君，两个奴婢，该罚还是要罚的。”
“公主都成这样了，你还想要把事情闹大吗？”君父不悦地说道。
母后赶紧跪下，“国君息怒，公主只是一时情急之下，此事若就此过去，视后宫宫规如同儿戏，您让小君以后该如何管理这后宫？”
君父踌躇了一下，伸手扶起母后，说道，“那就依你之见吧。”
“不要，君父。”我赶紧从榻上爬起来，“扑通”跪下，抱着君父的腿苦苦哀求道，“孩儿知道君父为难，可这二十棍下去，木槿和晚樱怕是性命不保。她们虽名义上是孩儿的婢女，可这些年一直陪着孩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君父看在她俩对孩儿尽心尽力的份上，就饶过她们这一次吧。孩儿不能没有她们，若是有朝一日，孩儿离开这郑宫，君父又让谁来陪伴孩儿，度那孤苦飘零的日子？”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君父，孩儿求您了，母妃，您快帮我劝劝君父吧。”
“国君……”母妃弱弱地喊了一声。
“你什么也不要说。”
“君父，孩儿愿替她们受罚，请君父责罚孩儿吧……”见君父不为所动，我又跪着挪到母后脚前，“母后，儿臣知错，真的知道错了，求母后大人大量，饶过木槿和晚樱，儿臣再也不敢私自外出……”母后转过身去，不再理我，“母后，母后，儿臣求您了，君父，君父……”
见他们如此绝情，我实在是求不下去了，失声痛苦。
此时，木槿和晚樱低声啜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主仆三人，好不凄凉，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君父不忍道，“那就……”
“国君？！此事说大可大，说小不小。”母后接话道。
“看在公主求情的份上，就减免为每人十杖，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君父？”
君父撇过脸去，不再看我。
“君父？君父……”
“公主。”“公主不要为奴婢求情，国君已经开恩了。”“都是奴婢有错在先。”“奴婢生受得住的，您就放心吧。”……
“带下去。”
“谢国君。”木槿和晚樱磕了头，便被带了下去。
“不要啊。”我起身想去拉住她们，却被去疾王兄拦住，他冲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知他是为了我好，不敢再求情，只得放低声，默默垂泪。
殿外传来棍棒的声音，每一声仿佛都似打在我的身上，木槿一声未吭，晚樱不抗痛，闷哼了几声。
“送公主回明珠台，让女侍医直接过去，不得有误。”
“诺。”
“不，我要等木槿和晚樱一起回去，她们是我的人，我要带她们一同回去。”
“由她去吧。”君父挥手示意道。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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