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传

　　作者：樱花蹁跹广度里

　　四人的御轿倒也稳稳当当，只是不疾不徐的，何时才能到王府。本公主觉得心里闷得慌，便悄悄掀开芙蓉帐帘，晚樱赶忙掩上道，“公主，您别着急，马上就要到了。”

　　“这都多久了，还在这儿。”

　　“快了快了。”转而又吩咐道，“你们腿脚都再利落一些。”

　　晚樱正说着，便见前方转角处，有人骑马立在大道中央，拦了去路。

　　凌霄上前抱拳道，“这位壮士，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先行一步。”

　　那人转身，下马。

　　凌霄心中一惊，稍稍作揖道，“巫先生。”

　　子灵还了一礼，“轿上可是公主。”

　　凌霄犹豫了一下，“正是公主。”

　　“是要去公子蛮的府上？”

　　“是。”

　　“今日公主怕是不便外出，请阁下原路返回。”

　　停轿时，晚樱早已偷偷告知我，来人是谁，于是便扶我下轿。

　　“王兄大婚的日子，本公主为何去不得？”

　　“公主。”子灵行了一礼，我轻轻回了。“公主今日为何去不得，在下不便言讲，但公主是否能相信在下一次。”

　　我想了一下，轻笑道，“行，你说的，我自然信你。不过，今日是我王兄大婚，我不去，又不送礼，那岂不是失了礼数。”

　　这些礼，可是本公主代君父送的，要是搬回宫去，那真是笑死天下人了。

　　“公主，可由他们前去代劳。”

　　“那我自己走回宫去？”

　　“这御轿……”

　　“御轿若是原路返回，那满宫的人都知道本公主回来了，我怎么向君父交代？”

　　他愣了一下，回道，“在下可护送公主回宫。”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像是一阵清风划过我的心房，反倒是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公主……”晚樱轻声提醒道。

　　“无防，你与凌霄速去王府，若是无事，晚些我让巫先生送我过去便是。若是有事儿，你们回宫中等我。”

　　“那夏御叔……”

　　“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

　　“公主，国君和王后晚些也是要过去的。若是见不到您，那可就麻烦了。”

　　“你放心便是，到时就说我已经提前回宫了。”

　　“不行，奴婢得陪着您一起回去。”

　　“不用。”

　　“公主。”

　　“放心吧，有巫先生在，定会护我周全。”

　　“可是……”

　　“别可是了，这些东西，你总得帮本公主护送过去。”

　　“若公子蛮问起？奴婢不知怎么回他。”

　　“就说本公主今日着实不便，他日必登门致歉。”

　　说着，我便准备跳上子灵的马，他伸手扶了我一把，我回头冲他嫣然一笑，便见凌霄赶紧立在一旁。

　　“你又是做什么？”

　　“公主，国君有令，不管公主去哪儿，属下定要不离左右。”

　　“你……”

　　晚樱也上前劝道，“公主，您不让奴婢跟着，可凌霄总要在一旁护着您的，不然奴婢绝不放任公主不管。”

　　我转而笑道，“好，便依你的，那咱们走吧。”

　　晚樱这才领着一路人，匆匆赶往王府。

　　子灵又像先前那样，拉着马走在前面，凌霄则跟在一旁。

　　“说好了，我可不回宫？”

　　子灵停下脚步，转回头不解地盯着我。

　　“我，不，回，宫，既然是你约的我，我自然不能回宫。”

　　“我？”

　　“就是你，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见他一言不发，本公主这才想起，凌霄还跟在一旁。

　　于是，便冲他招手，凑上去轻声说道，“上马。”

　　子灵依然无动于衷……

　　凌霄倒是急了，“公主。”

　　“凌霄，你是听本公主的，还是听君父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公主，您若单独离开，怕是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巫先生的武功可不在你之下。”

　　“子灵，上马！”

　　他不理我，准备继续牵马前行。

　　“拿来。”

　　“什么？”

　　“缰绳，我不需要别人帮我牵马。”子灵不知何意，便伸手递过缰绳，我边说着边从他手中夺过缰绳，佯装调头。“你若不上马，我可就自己骑马去参加子蛮王兄的婚宴了。”

　　“公主，是想去做什么？”

　　“当然是跑出去玩儿了。”

　　“去哪儿？”

　　“你怎么那么多话，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就走了。”

　　“公主。”凌霄还不死心地拦在前面。

　　“凌霄，本公主难道还指使不动你？”

　　“公主。”凌霄跪下道，“属下……”

　　“好了，酉时，郑宫门口见。”

　　我拉起缰绳，绕过凌霄，用腿使劲敲了一下马肚子，“马儿，既然他不走，那咱们走吧。”

　　那马仿佛听懂了我的话，欢快的向前奔去。

　　这下子灵倒真是急了，我回眸望去，只见他一脸无奈，几步飞身上马，那旋转的姿势如同风吹落叶一般轻灵、洒脱。

　　一把把我紧紧搂在怀中，又迅速保持距离。想着背后正襟危坐的子灵，心中暗自发笑，“坐稳了，子灵。”

　　“公主，这样危险。”

　　“我叫姬少，你叫我少儿吧。”

　　“少儿，危险。”

　　“这不还有你在吗？”听的他如此称呼我，我便笑得更欢快了。

　　那马飞快地跑出了城，一路上惊得路人四散奔逃，幸亏有子灵在。怕被人认出，我只得抬手以袖遮脸，然后轻轻靠在子灵怀中。只觉得他身子一僵，坐得更直了，本公主心中暗笑不已。

　　直到城外的河边，我这才拉紧了缰绳，转头看着面色微微泛红的子灵，他一脸严肃的下马。

　　本公主可不会求着他来扶我，正准备跳下马来，他一把把我接住，对上我的目光后，又远远地推开，避到一边。然后牵着马一路沿着河岸，向前走去，却是默默无言。

　　我小跑着跟上他道，“你还未告诉我，今日，我为何不能去参加王兄的婚宴？”

　　“晚些，公主自然会知道。”

　　“那好。”我拦住他问道，“事到如今，你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真实身份？”

　　“嗯。”我认真地盯着他，他并不看我而是望着远处，“说呀？”

　　“在下不明白公主所说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你别老是公主公主的好吗？”

　　“你本来就是公主。”

　　“我是公主没错，可咱们算是朋友吧？”我硬是站到他面前，他不得不看着我，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默默低垂了眼帘。

　　“是朋友！”

　　“既然你当我是朋友，以后不许喊我公主。”

　　“在下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

　　我一急之下，又抬头望去，四目相对，两道目光狭路相逢，深情地凝视着对方，好像所有的防备和矜持都被攻破。

　　不过一瞬间，子灵又是一副老夫子的模样，保持着君子该有的距离，冷冷道，“这若是让旁人知道，怕是要治我一个不敬之罪。”

　　刚才的事情好像都是错觉，仿佛从未发生过，或者什么都不是，只得低声道，“那倒也是，这样吧，有外人在的时候，你便称我公主，就咱俩的时候，你叫我少儿，可好？”

　　“嗯。”

　　“那刚才我们说什么来着？”

　　“刚才公主，刚才你问我的真实身份。”看着一向镇定自若的子灵，此时语无论次的样子，我心中又有了一丝希冀。

　　“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何谓真实身份？”

　　跟本公主装傻，有的是办法治你，我便扯着他的衣袖道，“你别掩饰了，越是掩饰，你就越心虚，越心虚，破绽就越多。”

　　“在下未曾掩饰，更不心虚，何来的破绽。”

　　“你假装不懂。”

　　“在下是真的不懂。”

　　“那好，我问你，你若真的只是普通的商人，又怎会和熊旅在一起，你别说我调查你，我只是好奇。”

　　“你知道了？”

　　“嗯。”本来以为子灵老谋深算，没想到一诈便被我诈出实话。

　　“在下只是个商人，与楚国有商贸往来，楚国太子来郑国，自然是要招待的。”

　　“好吧，那楚国太子要向我提亲之事，你一个普通的商人又如何得知，他应该不会告诉你这些吧？”

　　“听下人无意中提起过。”

　　“那日在驯马场，楚国的公子来找子蛮王兄，你为何也会在那儿？”

　　“训马场有几匹马是我提供的，乃是西域的良驹，在下只是偶尔会运送些草料过来。”

　　“你是皇商。”

　　“是。”

　　“那子蛮王兄怎会不认得你？”

　　“我只与训马场的人接触，从未见过公子蛮。”

　　“你真的只是个商人？”

　　“自然是真的。”

　　“祖上没有当过官的？”

　　“没有。”

　　“那你叔父、舅父、远亲呢？”

　　“也没有，公主，是否可以回宫了？”

　　“不回，不过我有些饿了。”我心中气闷，一时不知道再问什么。

　　“稍候。”

　　子灵说着便从马背一侧，取下一个包袱，打开后，是一包软糯可口的糕点。

　　“这是什么？”

　　“糯米糕饼。”

　　“我以前怎的都没吃过？”

　　“这是东越的特产。”

　　“东越，越国吗？”

　　“是。”他又把水壶打开后递给我。

　　“我喜欢越国。”上次听子灵说过，越国风景秀丽，一年四季都如画般美不胜收。“下次你还会去吗？”

　　“要去的。”

　　“若是能带上我便好了。”

　　“在下不希望全族被灭。”

　　我瞪着他道，“我君父可不是这么残暴的人。”

　　“不是。”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他见我缄口不言，便问道，“你喜欢什么？下次我带给你。”

　　子灵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我倒真是有些受宠若惊，盯着他似笑非笑，他轻咳了一声，只装不知。

　　“真的？”

　　“嗯。”

　　“越国的丝稠、茶叶、黄酒，还有，若是能带一棵越国的金桂就更好了。”

　　“好，我都记下了。”

　　“金桂也可以带？”

　　“自然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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