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阿玉

　　过了几日，金锁以陪阿玉买绿豆糕为由向夏紫薇告假出府。金锁当然是为了是看阿玉准备的两人的家，而买绿豆糕也不是空话，这糕点是最近济南东城那里新开的一间糕点铺子做的，不知为何，与别家格外不同，不油腻不说，吃起来也是格外的香甜，买的人十分多，每日不早早去根本买不到。
　　阿玉早早的喊了府内的马车，天色一亮就和金锁一起出了门。到了点心铺子果然已有许多人在等候。阿玉就让车夫自己先回去，说与金锁要再去别的地方转悠，这点心又不确定要等到什么时候，然后塞了车夫一把大钱当谢礼。车夫也知道府里的丫头难得出来一趟，一般都是忙完主子的吩咐自己也要玩耍一会才会回去，也不以为意，嘱咐了她二人两句注意安全之类便驾车离开了。
　　金锁见阿玉赶走了车夫，问道：“怎么不让他等咱们？过会子得了点心他带着咱们也方便一点。”
　　阿玉笑道：“咱们一会儿要回咱们自己家的，有他跟着到时候要怎么解释呢。而且这东街离大明湖不远，一路上店铺也很多，咱们慢慢的逛过去，好容易出来一趟，散散心。街上有许多小玩意，你选几个有意思的带回去给姑娘玩。”
　　金锁出门次数不多，见街上都是人心里是有些胆怯的，但是见到阿玉说的如此简单有趣也忍不住跃跃欲试。
　　两人又候了差不多两刻钟才买到绿豆糕，难得买一次，金锁一口气买了两大提，将近一斤了。阿玉也不阻拦，这个绿豆糕她也特别喜欢吃，就在街上就近喊了个看起来稳重些的车夫，商量好价钱，阿玉把点心放在车上，与金锁挨个铺子看了起来。
　　东街这边店铺极多，以各色小吃，首饰店为主。阿玉主要是陪着金锁逛，在阿玉看来这些首饰大部分十分粗糙的，主要是卖给过往的游客，正经人家打首饰还是会去选择一些大的首饰铺子，但是金锁逛的十分高兴，遇见喜欢的就直接买下来放后面车里。
　　两人一路走一路逛，很快看见了大明湖。这里也算是济南一处不错的去处，天气不错的时候也是十分热闹。湖边也是有许多小摊贩，多是些手工艺人，还有些糖人之类的小零食。金锁一路不住的感慨外面真好，从没想到这么有意思。
　　两人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坐上马车，车夫带着她们回到了她们的新家。院子还没有如何收拾，阿玉带着金锁进了院门一处处指给金锁看，不停的说着日后要在此处做如何如何的安排。金锁也看得出来阿玉的满意，整个院落走完金锁对这个家也不由自主的充满了幻想，再如何甘愿做奴婢也是渴望有自己的家的。时间已接近中午，两个人直接收拾了下在院内的石桌石凳，拿出上午逛街时买的各种小零食，权当做午饭，不愿在费事出门找店。
　　阿玉一边吃一边把自己的接下来的计划告诉金锁，“金锁，院子只有咱们俩人，肯定不行。咱们得有人替咱们不在的时候看院子。”
　　金锁有一些犹豫，说道：“这样是好，总不能咱们哪天回来了再自己动手收拾一遍屋子，再说这院子这么大，咱们得多久才能收拾好。只是找谁呢？”
　　找人这个事阿玉已经有了想法，雇人不太可行，万一跑了也说不清，自己和金锁两人长时间不在，但是毕竟是两个姑娘，不知根知底也不行，更重要的是不能和夏家有牵扯。
　　“吃完咱们去喜娘那里吧。我们得选一些绝对干净的人。你别纠结，咱们又不是虐待人的人，买了他们也会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而且他们和夏家没有牵扯，咱们才能够放心。”
　　听完阿玉的话金锁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二人草草吃完，出门再雇新车赶去喜娘那里。
　　喜娘多年没见她们根本认不出了，阿玉也懒得让她想起来。两人要求选几个老实本分的婆子和护院。阿玉是想着帮忙看院子做饭，也用不着什么，买小丫头也没什么用。
　　喜娘略思忖了一下就喊来了两拨人，说是犯了事的官家旧仆，这种人子孙三代永不能从良，而且他们根本没有地方跑，一旦跑了是被允许随意打杀的，不必向官府报备原因。
　　阿玉觉得这样的就很好，官家出来的知道规矩，家中旧主犯了事他们也受尽了折磨，自己买走他们给了安稳日子只会分外珍惜，不会惹是生非。只是也得看看犯的什么事，就怕是一些张扬跋扈的人家，这样下人往往欺软怕硬，喜欢仗势欺人。
　　阿玉跟喜娘暗示了一下，喜娘指了四家出来，悄声告诉阿玉说是北边的一个芝麻小官的下人，这小官也曾经是进士及第，因为不懂钻营，苦熬多年，结果被外放到西北当了个小县官。小县官没想过和光同尘，看见不平之事就喜欢为人做主，因此很是惹恼了一些地方乡绅。后来一日做了首什么诗，结果就被人给害了，硬说是什么反诗，后来据说案子审都没审，直接判了秋后问斩，家中男子流放三千里去了西南烟瘴之地，女子充作官妓，那个小官被砍了头，子女下人都被卖了。反诗不反诗阿玉是不在乎，听起来人应该是太过刚直了。
　　阿玉看了看这四家人，心里盘算一下自己只打算留下来两家。所谓家就是指买的是一家人，夫妻孩子，有时候还有五六十岁的老人。阿玉让他们分别报了名字，还有他们都擅长什么。她对其中两家很满意，一家是姓张，夫妻两人，三十多岁了，曾经有过孩子，但是没有留住，当年是逃荒的时候卖的身，家里亲戚已经死绝。另一家是姓杜的，他们有两个儿子，但是都已经成年，完全可以帮家里做重活。阿玉扭头对身旁的金锁说了两句，金锁听后沉默了片刻，指了另一户人家，这家姓刘，夫妻二人，但是他们带着一个十岁的女孩子。阿玉稍微为难了一下，她其实最担心的是日后的安排，她是清楚夏紫薇以后是要进京的，而且阿玉想在进京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到时候带上一家下人陪同进京帮忙照顾，留下一家看护宅院即可。但是买小丫头就有点麻烦了，首先自己和金锁肯定不需要个十岁的小丫头照顾，其次夏紫薇就算住到自己家，自己和金锁就能完全照顾她了，上京大约是两三年后，小丫头才十二三岁，又多一个人照顾。
　　金锁看出了阿玉的为难，想要听阿玉的话，但是看到那个小丫头明明十分害怕都在止不住的发抖，却极力想要表现的更好的样子还是心软了。
　　“阿玉，你看她，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们帮帮她好不好？”金锁软声求阿玉。
　　阿玉叹了口气，这个小丫头确实让人心疼，罢了到时候就到时候再说吧，多个人多个帮助吧，阿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那就把刚才选的这三家都留下吧。”阿玉转身对喜娘说。
　　喜娘笑着应承了一声，张，杜还有刘家忙叩头谢恩。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喜娘自己把买卖丫鬟的手续补齐，然后去官府报备了一下，前后也就不过一个时辰。
　　人太多，而且阿玉家里啥都没有，回去的路上得顺便买东西。喜娘帮着又叫了两辆大一些的骡车，一辆坐女的，男的做最后那辆。金锁十分心疼那个小丫头，牵着她坐自己的马车。车子一路走走停停，阿玉陆陆续续买了棉被还有成衣，现做肯定来不及，再买一些布匹留着慢慢做衣服就成了，其他一些厨具零零总总买了一堆，最后一辆车全部装满，第二辆车和阿玉的马车上也塞了一多半。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不早了，阿玉和金锁要忙着赶回去，便匆匆交代他们几人两句。
　　“咱们家是金宅，我已经定了匾额，过两日送来了你们帮着按上去。我和金锁还在人家做工，过会儿就要赶紧走，你们今日先略收拾出来几间房休息，其余等我二人休沐的时候再说。杜伯家有两个儿子，以后你们也直接住在外院，你们两家住二院，最后一进院落给我们收拾出来，以后有用。以后再来我会打扮成男装，喊我主子就行，金锁是我姐姐，喊姑娘就成了。我二人都是女孩子，这样也是为了减少以后的麻烦，请各位谅解，要是遇见多事的邻居，就说咱们上一家是咱们家远亲，急着回乡，咱们便买下了，少爷我也是做生意的，不定时回来，其余别多说。”
　　三家人答应下来，金锁听刘伯说自己做过账房先生，便给了他十两银子做最近这段时间的花销。本来只做日常的话有个两三两就足够了，毕竟阿玉她们过些天还得过来，只是想着宅子里什么都没有，各种琐碎的东西要购买，所以多给了一些。交代完毕阿玉就和金锁赶回夏府了。
　　回到夏府，阿玉去见老太太请安，金锁自然是去找夏紫薇。金锁回到夏紫薇那里的时候紫薇正在一个人捧着本棋谱慢慢下棋。紫薇见金锁回来，笑着问道：“看你满脸止不住的笑意就知道今天必然发生了许多好事，来，快和我讲讲。”
　　金锁将今日买的绿豆糕端了一盘放在桌上，说：“今日确实让奴婢大开眼界，姑娘您吃着点心听我慢慢说。”紫薇待金锁十分的好，情同姐妹也差不多，金锁对待紫薇也就没有太多拘束，手舞足蹈的将一路的见闻说给紫薇听，还拿出来几个路上买的泥人给紫薇看，见紫薇果然很喜欢，心里更加兴奋。说着说着，便想到了阿玉要她瞒着宅子的事情，不由得声音低了下来。
　　紫薇以为金锁是玩的太累，忙让她去休息，言明今夜不要她服侍，看着对自己如此体贴的紫薇金锁不由得十分愧疚。咬着唇低声说道：“有件事我没有给姑娘说。阿玉说让我先瞒着姑娘。但是我心里好难受。”
　　紫薇一愣，她是知道阿玉同金锁一同入的府，两人亲密非常，阿玉虽然年纪要比金锁小两岁，但是主意很正，两人在一起基本都是阿玉在做主。金锁的话也让她忍不住好奇起来，阿玉是老太太身边的亲近人，对自己也一直很好，自己也很喜欢她，有什么事情得暂时瞒着自己呢？
　　金锁咬着嘴唇内心又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姑娘。
　　“姑娘，这个事情阿玉说是个秘密，府里也就老太太和钱姑姑知道，好像是什么要紧事一样，您可千万别给别人说啊。”
　　见紫薇点头保证不告诉第二人，金锁略有些紧张的看了看门外，见没有别人在，忙压低声音悄声说道：“阿玉用自己的体己偷偷买了个三进的大宅子。”
　　紫薇点点头，等着金锁继续说，金锁却好像已经说完了。紫薇不由笑骂道：“好你个金锁，难道你在寻我开心？阿玉买了个宅子就这样嘱咐我？这算什么秘密呢。”
　　金锁知道是自己说的不清楚，连忙继续说道：“不仅仅是这样。阿玉让人把那个宅子写成了金宅，三进的院子极大，今日我们还一起去买了下人要留在那里使唤。阿玉说这是我俩以后的退路，要我保密，不让别人知道。不过她说可以告诉姑娘，但不是现在。”
　　紫薇稍微有些迷惑，府内下人有钱之后确实喜欢买个住处或者几亩良田，虽说阿玉买的有点大让人惊讶，但是毕竟是她自己的意愿，这也没什么，只是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呢？金锁说的退路紫薇也想的是府里有大变化，什么大变化？不过是在说老太太可能不好，现在娘在掌家，大家都觉得夏家要散了吗，老太太最忠心的丫头也在偷偷做准备了？
　　金锁见紫薇脸上露出了悲伤之色忙解释道：“姑娘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难过？阿玉也没有打算一直瞒着姑娘，阿玉做事情一直都有原因，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虽然我不懂，但是我知道阿玉是希望老太太好，希望夏府好的。”
　　紫薇回过神来也暗自嘲笑自己多疑了，阿玉买这个住处本就合情合理，即便是她有私心又如何，她勤勤恳恳的照顾了老太太这么久，给自己留个退路又有什么，况且她还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既然知道那肯定还有老太太额外的考量，不然以自己对阿玉的了解，能买个一进的大院子，里面有两间房能住，有个做饭的地方她就高兴了。
　　紫薇笑了下，对金锁说道：“没有什么，突然相差了。你已经将此事告诉了我，也违背了阿玉的嘱咐，还是找个时间跟她解释一下吧，我保证不会再将此事告诉第三人。”
　　然而还未曾等到金锁找到时间与阿玉解释，两日后老太太病情突然恶化，已昏迷不醒。夏雨荷与紫薇衣不解带的照顾，但是这一次并没有起色。大家都清楚，老太太恐怕是不好了，苦熬了十多天后老太太终于去了。临终前与夏雨荷一番密谈，后又叫众人进去，阿玉进门的时候见到夏雨荷跪在老太太床前泣不成声。老太太伸手指向紫薇，紫薇赶忙过去跪下，老太太气若游丝的说道：“我的心肝肉，以后没了我你自己要小心啊……我把金玉给了你，她就是你身边的大丫头了。”阿玉听到老太太的话忙面向紫薇叩头，再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放心，阿玉记得您的话，奴婢一定把姑娘照顾的好好的。”紫薇泪如雨下，哽咽的根本说不出话，只是一味的点头。夏府老太太杨氏终是带着满满的忧虑去了，夏府顿时哭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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