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泱泱

作者:渺渺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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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见


      当我拉着行李回到这个小城时,我没想到我第一个遇见的人会是他。
      或许上帝觉得我们纠缠的还不够,又让我们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城市里相逢开始。
      “好久不见。”他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深沉且热烈。
      “······”
      好久不见。

      我和王行之,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一对,但是我们两个从来都没有开始。
      我和他的历史,大概要最追溯到初二的时候。那是一次班级排位,他抬着一张桌子,桌子上一堆破破烂烂,坐到我身后。我回头笑着看着他说:“王行之是你呀!”我知道他,他是班里著名的没脾气。
      我笑起来的眼睛有个好看的弯度,他看着我的笑脸有些不好意思,胡乱收了收桌子上破成卷的书,坐下来冲我笑得像一条阿旺。
      所以,我们班里的人都喊他阿旺,他也从来没生过气。
      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们潇洒任性,不会有人懂得要去尊重,但就是这么任性无畏的年纪里,却是我们最美好的岁月。
      就这样简简单单,王行之坐在我的身后,开始和我一起纠缠着长大。

      我和王行之坐在一家街边的咖啡馆里,我托着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另一只手缓缓地搅弄着咖啡,轻轻说道:“家乡的变化还真是大啊。”
      王行之笑了笑说:“那可不吗,都十多年了。”
      “不知道学校门口的那家馄饨店还在不在,我在外边一直想着那个味道。”
      “还在,只不过老板搬家了,又换了个地方。”
      我转过头,有些诧异地看着王行之,却发现王行之深沉的注视着我。
      “四年前你去了美国之后,我就回到这里,一中门口的那家馄饨点,上海路的那家书店,还有西城老街里的那家旧物店,我每天都去。”
      “为什么?”
      “不知道,”王行之向后仰在座椅上,笑得狡黠却似乎又有一丝苦涩,“大概是觉得突然有一天会碰见你吧。”
      咖啡勺从无力的手指间落下去碰到杯边叮的一声,就像我此时脑子里的声音,我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王行之,看着王行之背后的回忆呼啸而来。

      “王!行!之!”我气呼呼的拿书直扇王行之,却又被他一下下的给挡回来,“你就故意找我茬是吧!”
      王行之一手挡着我密集的攻势,另一只手拿着作业本另辟蹊径,直奔我的头顶,敲一下又一下,我本想要好好治一治王行之,结果什么好都没捞到,反而被他打了一顿,我气的都快冒烟了。
      我收住手,以免再打下去我来脸面丢尽,看着王行之比我矮了一头的小个子,我顿时趾高气昂,“看在你矮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省得别人说我欺负你,我警告你再敢提醒老师查我作业,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刚说过完,脑门就又挨了一下,王行之模仿我说话的腔调,极尽夸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怒不可遏,嗷的一声又向王行之冲去。
      这次王行之没有反抗,甚至表情还很委屈,我气更不打一处来,挥舞着爪子打的正凶的时候,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扭头一看,是班主任。
      我就这样被班主任领到办公室教育了好大一会,出来后,我对王行之的幽怨直冲云天。

      王行之看我从办公室出来,露出经典阿汪式笑容,他问我:“老师是怎么骂你的?”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直径从他身边走过,踏出办公室那一刻我就决定与王行之势不两立,坚决不与敌方说话。
      “怎么,老师骂你骂的特别狠?”王行之追上我,我又一记眼白杀过去。
      “你怎么不说话呀?”王行之似乎有点着急,他拉住我的胳膊说:“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坚决与敌方冷战到底的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跑开了。跑到拐角时我看见王行之神色黯淡的站在那里,更像一条做错事的小狗了。
      哼,我才不要原谅他。

      我百无聊赖的在街上晃着,结果晃到了上海街,顺着第一棵梧桐树走下到第二颗树左拐,直到一棵野樱树下,再转身朝右,是老书店的大门,我慢慢走进书店,一步踩着一个回忆,我走到书店最里间的杂货架,粗粗浏览一遍,上边没有了熟悉的杂志,我走柜台去问老板还有没有漫画客,老板还和当年一样,眼皮耷拉着,爱理不理,“漫画客啊,早就断刊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杂货架,一幕幕的场景似乎要破胸而出,我看到十四岁的王行之拿着最新一期漫画客冲我招手,我看到十五岁的王行之和我争一本杂志争得不可开交,我看到十七岁的王行之讪讪的站在那里满脸的紧张害羞,我看见十八岁的王行之攥着杂志不松手跟我说我想和你一起追下去,一幕幕涌的越来越凶,我抵抗不住,任一片片回忆刮得我没办法清醒。
      老板终于从他手中的活计抬起眼来,他不安的问我道:“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我摇摇头,苍白着脸落荒而逃。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上海街的那家书店,但是今天,我一踏进书店大门,我心情更不好了。
      因为我看见王行之手里拿着我最喜欢的漫画客,使劲的冲我招手。
      我强忍着转身就走的欲望,一步一步艰难的朝王行之走去,我扫了一下货架,王行之手里是最后一本。我更气的两眼发慌,正在我抬脚离开的时候,王行之拉住我说:“这本让给你。”
      果然,我停下脚步,两眼一抬,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那本杂志。
      王行之却抬手闪了我一个空,他又说:“但是你不能再生我气。”
      我虽为小女子怎能如此为一本杂志而卑躬屈膝!我甩开王行之抬脚再次准备离开。
      “这期偷星七月天的二月被抓去末岛了,你猜他在那遇见了谁?”
      我脚步一顿,但只是一顿,没关系等下一期我可以看上期回顾。
      “哎呀这期神经帮的龙太子怎么被打死了?”
      我脚步又是一顿,没关系没关系我看上期回顾!
      “唉乌龙镖局在这一期结局了真可惜。”
      我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身带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王行之我们和好吧!”

      上午从书店回来之后,我便躺在床上,一晃,天都黑了。
      一天没有吃东西,我的胃里饿的直沸腾,但是我又懒得下床出去觅食,就闭着眼,假装睡着不饿。
      静谧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几声短信的声音,我挣扎着起身,拿到手机一看是王行之。他问我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正想回短信拒绝的时候,我的胃不合时宜的又饿抽了一下。
      算了,就当出去觅食了。
      家乡真的变了,以前的小街小巷现如今到处的彩彩霓灯。
      我慢慢摸到王行之说的地点,是以前的一座平桥,如今变成了公园景点,不过来往行人怪少的。
      我随意溜达着,数着小湖边的榕树,数到第二圈时,我看见了向我走来的王行之。
      他手里拎着满满一包吉祥铺家的糕点,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那包糕点,他晃了晃那包糕点,笑容温暖的说:“好啦,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东西啊?”我接过糕点,圈在怀里,和王行之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路灯幽暗,我把糕点一包包拿出来举在面前仔细看着,“真好,好多年没吃了。”
      “云兮前几天和我打过电话,告诉我你要回来了,她特地叮嘱我了说你不爱惜身体要我看着你好好吃饭。”
      “她怎么知道我回来就能遇见你啊,”我小声囔囔道:“云兮太不仗义了,没事跟你打什么电话。”
      榕树下一片静谧,只有虫儿悉悉索索的声音,王行之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觉得有些尴尬,便低头拆开手里的包装袋,一袋一袋的尝着。
      半晌,王行之缓缓开口:“我很感谢云兮告诉我这个消息。”
      “四年前我就在想要不要去找你,但是我想啊我根本没有理由去找你,我怕我去找你我们就彻底成了陌生人。”
      “你走之前我怪你怨你,可是我冷静下来发现自己何曾没有过失责任。从头到尾,我还是一样懦弱,不敢相信自己也没信你。”
      “我一遍遍的去我们去过的地方,一遍遍去找你曾经在的痕迹,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不承认我爱你。”
      我猛然抬起头看着王行之,只见王行之深深地注视着我说:“杜绵泱,我爱你。”
      我不禁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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