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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岸船
女孩醒来时,只听得四哗哗的水声。船头的少年正摇着桨。天边红霞的光芒映在少年的脸。
桨摇出去,万朵水花。小船正迎着渐渐落下的日头,一路西行。两岸的景色飞快地移动。
“阿止啊,你小时候会说话吗?”
女孩走到船头,坐下,开始问长问短。
那位名唤阿止的少年点了点头。他嘴边叼着一根芦苇,眯眼望着远方。
“原来是长大才变成哑巴的啊。那你想要试着说说话吗?比如,叫我的名字?”女孩继续说着。
阿止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我是蒙州人,生在二月初一,所以父母叫我容初一!我的名字很容易说的,初一。来,试一试?”
少年依旧没有理会。
“试一下嘛!”女孩继续坚持着。“初一,初一。初---一---。”
少年回过身看了她一眼,抬手,把嘴里叼着的芦苇拿起来,拨拉了一下她的额头。
“阿止,你桨摇的好快啊,你是不是从小生活在江边呢?”
“我听人说呀,在江边摆渡为生的人,每渡一人,就是一份功德。日积月累下去,如果他把一万个人度到对岸,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哎,你听说过吗?”名唤初一的女孩继续自顾自说着。
少年终于转身了,摇了摇头,看着她,露出一副“这你都信”的表情。
“阿止,试着说说我的名字好不好?初一?”
少年又转回去了。
船在哗哗的水声中继续前行。
终于,船靠在了一个熙熙攘攘的渡口。名唤阿止的少年递过手去,扶了女孩下了船。
“这是到哪儿了,我们是要停下来歇脚吗?”初一问。
阿止没有作答,只是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来,塞给了她。
接下来的事情是毫无征兆的——少年转过身,眼神淡然地上了船。桨摇出去,船就离岸了。
渡口,只剩下那个叫初一的女孩。
“喂,你去哪里啊?”她对着阿止的船不停喊着。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啊,反正你看,我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啊,去哪儿都无所谓的。 ”
“我什么都可以学的,一定不会拖累你。”
“回来,带上我好不好?求求你。”
“阿止,回来…”
“阿止…”
好没用啊,她想。他丢下她,她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责怪他。任凭她怎么说,怎么呼喊,甚至后来声音带着哭腔,那艘船都没有回来。
船上的少年沉默地摇着桨,那艘船渐渐地离开她的视线。
-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不知何时,身边站了一个人。初一抬头,只见一人正在声情并茂得朗诵着,一脸不忿。
初一看向那人,只见他书生模样,穿着青布衣衫,面容倒是清秀文雅,背后背着一个药箱,肩上还搭着一个大褡裢。
“姑娘莫伤心啊! 这战乱年岁,糊口艰辛。在这渡口,小生也见过不少这样抛妻弃子的场景了!薄情负心的人常有,姑娘千万莫要想不开,要自己把日子过好才是。” 那人痛心疾首得说着。
“这位公子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姑娘不必如此,这世上谁还没有失意的时候。小生劝姑娘,还是先振作起来,检查一下你郎君留的包袱,看看夫家给的钱财可有短了的。” 那人仍旧一脸担心忧虑。
这个人怕是戏文看得太多,还真爱多管闲事啊。初一忍着白眼没翻出来,只说着:“公子真是古道热肠。船上那位不是我的夫家,那个,公子借过,我得先赶路了。”
初一抱着包袱,逃离了渡口,心中不住想着:“丢人丢人!”
路边,她打开了阿止留给他的包袱看,里面有一些银钱,一把小匕首,也有一封简短的信。
阿止的字,疏朗工整,写着:
“初一:往西二十里便可通柔然,如今南北战乱,先在西关城避些时日,再去找令兄吧。
善自珍重, 止。”
她朝前面望了望,错综的道路,四面八方的行人车马,却怎么也找不到阿止说的“西”是哪里。一路打问,跟着商队和难民,竟然也在暮色四合的时候,进了西关城。
好一派生动繁荣景象。西关城虽然紧临韶国地域,但却隶属柔然。这里城邑,建筑,居民衣着,既有中原的温雅端重,又带着多姿的异域风情。
天色渐沉,城中陆续点起了灯火,女孩看着喧闹繁华的街巷,华服锦饰的男女。眼前的太平盛世里,遥远的蒙州似乎成了一场梦。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巷中,茫然四顾。明明问好的路,东拐西转,竟然迷路了。
转过几个棋盘交错的巷子,行人逐渐稀疏,街市叫卖声也远了。天愈发暗了,初一感觉肚子有点饿,这诺大的西关城。不知道哪里找客栈。
突然,身后有一个沙哑的声音。
“小姑娘,有钱吗?”
初一起了一身冷汗,她赶紧说 “有,有,您要多少钱都行.....
“五文钱有吗?”后面的人说。
“五文?”女孩回过头,才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一个乞丐老人,手里还拉着一个小乞丐,小脸黒漆漆,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她。
初一看着爷孙俩,感叹真是虚惊一场。“我是来躲战乱的,身上银两也不多。”初一说着,掏了十文钱放到小乞丐手中。
“小芒,快谢谢这位姑娘。” 老乞丐说。小乞丐很乖地对着初一鞠了个躬。走之前,老乞丐还提醒她了一句:“天晚了,别在外面逗留太久,西关城可没有看上去那么太平。”
一老一少走后,初一的心里更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巷子千回百转,这诺大的西关城,不知道哪里找客栈。
突然,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她听到有人大声地喊叫着:“别跑,站住!”
初一起身打望,突然感觉有人跑到在身后的屋檐下面。
她猛一回头,迎面的是一张煞白的脸,怒眉睁目,张着鲜红的血盆大口!
张飞!
初一面前的,是一张绘着张飞脸谱的面具。
她吓了一跳,快要叫出声来的一瞬间,她的嘴被那人用手捂上了,发不出声来。
她惊慌失措,睁着眼睛,流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水。
渐渐地,那只捂着她嘴巴的手,力道突然轻了些,也柔软了些。
对面的那个人把脸谱面具掀到了头顶,露出了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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