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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醉
初一醒来的时候,日已晌午。
肚子饿得叫,阁子里面并不见朱颜。
于是她起身在前厅晃晃,一出门,发现外面排练的姑娘们都齐刷刷看向了她。
“小妹,你可算醒了,你昨晚上,可有点夸张呢....”
“我昨晚怎么了?”初一有些摸不着头脑。
姑娘们都围了上来:“我们也是不知道你怎么了。先是献乐的时候弹断了琴弦、然后,你去给扶苏公子敬酒,你....你竟然跟小公子划起拳来!划输了,喝下两杯,更来劲了,卷起袖子在大厅中间和他五五六六地比划。”
“是啊,你那视死如归的架势谁都拦不住。不知道你们俩喝了多少杯,你不肯走,一定要划拳赢了扶苏公子才能作罢。扶苏公子当然是笑盈盈奉陪,只是客人们都笑到肚子疼,只有咱们老爷,气得脸都绿了。”
“啊?”初一这才想起来,那时候喝了点酒,脑袋晕晕的,只是卯着一股劲,一定不能输给那个小骗子。
初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问大家:“宾客们都看到我那副模样了吗?”
“自然全都看到眼里了。尤其是那座上贵客,北凉二皇子。他坐在那没走,从头看到了尾。到最后你和小公子都醉成一滩烂泥,老爷特别生气,二皇子还帮你们俩说了几句好话呢。”
“这.....你们怎么不把我拉走呢?” 初一说。
“谁能拉的动你?连朱颜姑娘过去都被你甩开了。你对全场的人说,今日二月初一,是你的生辰,谁也不准走,不醉不归!”
“是啊,你那股子豪迈架势,把陈老爷的脸都气绿了。”
听了这些,容初一细想了一下昨夜的事。
她只想找到块豆腐,一头撞死最好。
这时,一只手捏起了她的耳朵,是花嬷嬷。
“你这死丫头,你给滚我进来!”说着,嬷嬷拽着初一的耳朵把她拉进了自己房中。
“我就是让你充充数,你也不至于把琴拨断啊。多亏了朱颜,否则珠落阁的名声要毁在你手里了!还有,你不能喝酒就不要喝,这次得罪了小公子不说,还给北凉皇子看了去,咱们陈府的脸全被你给丢尽了。”
“哎呦,疼,疼,疼,嬷嬷您高抬贵手,我再也不敢了。我都说了我做不好,是您非要我去....”
“我怎么知道你还能笨成这样!”花嬷嬷放了手,瞪了初一一眼。
初一心里愧疚:“花嬷嬷,对不住,我搞砸了。”
“你呀!”花嬷嬷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口气又软了下来, “头还痛不痛?算了,这事儿也赖我。小妹,以后可要当心啊,在陈府当差,这么招人耳目,可不是好事。”
“谢谢嬷嬷原谅我,我一定记住。”
花嬷嬷想了想,又对她说:“嬷嬷多一句嘴,咱们府上的小公子不是省油的灯,少招惹为妙。你好生跟着朱落姑娘呆在阁子里,过两年嬷嬷给你谋个好人家嫁了。有些人啊,攀附不得,千万别做傻事,毁了自己,后悔就晚了。”
攀附?初一心里觉得好笑,这个小骗子这种招摇撞骗又自己为是的人,谁会想要攀附他?
她还是耐着性子问:“小公子?我只听说他不爱读书,喜欢小偷小摸。”
“岂止,老爷本膝下无子,小公子非老爷亲生,对他甚是溺爱。他呀,简直是混世魔王。年纪轻轻,坑蒙拐骗偷都不在话下,还是烟花柳巷的常客,也爱调戏府里的小丫鬟,听说他院里的小厮丫鬟都有失踪的。都不知道是造的什么孽呢。”
“这不,小公子的宅邸又在新招丫鬟。小妹,听嬷嬷一句劝,别以为这是好差事,你最好离得越远越好。”
初一心想,虽然小骗子喜欢招摇撞骗,说话也没个正经,但总觉得他是个善良可爱的人。听了嬷嬷这样的真心相劝,都有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了。
好在,她已经慢慢学会在这个充满伪装和谎言的世界里,假装毫无察觉,若无其事得面对每一个人了---她知道,朱颜趁她睡着拆开鸽子脚上面的信,也知道,那个被人们尊称为“二皇子”阿止,曾对她装作自己是哑巴。
到底,你们还有多少秘密呢,你们每一个人?
昨日的宿醉让头还微微痛,初一回到房间的时候,听到了有人敲门。
打开门,是一个小厮,端着一个点心盒。
“请问可是容初一姑娘?”
“是的。”
“这是我家主人给姑娘的,恭贺姑娘生辰。” 小厮说着,把点心盒递了过去。
“你家主人是.... ”初一还没问完,小厮便走了。
打开盒子,里面是四颗鲜红圆润的柿子。
这柿子,应该是南韶的才有的。这是谁送的呢?她又为何知晓我的生辰?
初一思忖着,又想到昨夜自己醉酒后,对着全场豪迈地喊:“今日是我的生辰,谁也不准走.....” 想来想去,就只想钻地缝了。
不过那柿子,咬一口,又甜又糯。就是小时候家里的味道呢!
傍晚时候,朱颜回来了,不由分说地递给初一一个布包袱。
她说,“小妹,刚才出门打点了些事情,总算办妥了。你现在就收拾吧。”
“朱颜姐姐,这是干什么?”初一问。
“昨晚闹成那样,恐怕这里对你不太不安全了,我今晚就带你走,马车在外面。”朱颜说,“本来早就想带你走,只是有些事情没办完,耽搁了。如今我觉得,还是先护送你安全离开的好,在这呆久了,难免沾惹是非。”
“去哪里?”
“去北凉啊。”朱颜笑了:“傻丫头,带去找你子修啊!”
“子修?我们终于要去找哥哥了!”初一赶紧忙不迭地打点起了行李。
行李很快包好了,两人正要出去,朱颜伸手推开门时,她们都停下来脚步。
门外立着的一个人。
一袭白衣,银铃闪烁,暗香浮动。
是她!初一吃惊地看着她。她是七年前带走朱颜的女子。
“国师,您来了。”
朱颜低下头,恭敬得说。
白衣女子坦然地看着她们,有几分凌厉之气,径直走进房间坐下。
“听说,弦霜失手了?”她说。
初一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朱颜。“弦霜姑娘的死,与朱颜姐姐有关?”
朱颜有些仓皇,看了一眼初一,说道,“你先出去,等一下我去找你。”
“无妨。”白衣女子说,“就留她在这。”
初一突然明白,白衣女子那个所谓“旧友”,不是弦霜,原来,是眼前这个人。
她们的对话,听到初一耳中,都像是哄哄雷声,惊醒做梦的人。
“我赶去的时候,弦霜已经死了。”朱颜说,“她什么都没查到。”
“真是不中用。浪费了我半颗天香丹。”白衣女子的语气清淡冰冷。
“天香丹?国师果然高明,弦霜身染有顽疾,半颗天香丹只能暂时续命,想活命只能再靠另外半颗,难怪她死心塌地为您办事。”朱颜说。
“是我轻敌了。看来,只靠她这样的庸常之辈是不行的。”白衣女子说,“陈老爷那边怎么样?”
“我在府宴上献艺时,见过陈老爷几次,那老头虽外传是个酒色之辈,却不知为何,从未对我有丝毫非分之想。”
“看来,得从他家的宝贝公子下手了。”白衣女子说。“这次,不能再犯弦霜那样的错误。”
“好,我会亲自去办。”朱颜说。
“我说的,不是你。”白衣女子的眼皮轻轻抬起,目光扫到初一身上,意味深长一笑。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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