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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许久,目光才收回到今天的主角,新可汗和新王妃身上。
察必在心里默念:忽必烈哥哥,以后就让我来代替姐姐守护你,照顾你吧!
新可汗登基,大草原上处处篝火烈烈,歌舞升平,连个安静的角落都难寻.
忽必烈骑上自己的爱驹,挥舞马鞭,跑到以前常和元赛罕约会的小山坡。
月光皎洁,夜凉如水,站了不知有多久,忽必烈觉得腿脚都有些麻木了。
和元赛罕甜蜜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他对着大草原深处发疯一样呼喊质问: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元赛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做大哥的王妃?为什么负我?……”
除了得到空旷的回声,还有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嗷嗷狼嚎……
这一夜,他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绝望中彻底的破碎了!
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大草原,再也不是原来的大草原了!天空不再碧蓝,草原不再美丽,它的上面布满了权利的腥臭。
忽必烈决定离开这片草原,远离这片权力的纷争,远离这片心碎的地方,去寻找自己的天地。
他去行宫找蒙哥汗的时候,阿里不哥和蒙哥汗正在饮酒下棋,新王妃元赛罕站在一侧负责给二位倒酒。
这一幕还是刺伤了他,但只是眼里的悲痛一闪而过,平静的对蒙哥汗行礼,恳切的说道:
“可汗陛下,我请求带兵南下攻宋!现在大金和西夏这两个后顾之忧已经解除,南宋国力衰弱,分崩离析,正是发兵攻宋的最佳时机……”
“啊,二弟来得正好!我正要宣你进宫说这事呢!”
还没等忽必烈说完,蒙哥就抢着说道,“既然二弟也有此等想法,那就命你总领漠南汉地事务,即刻赴任!”
忽必烈没想到蒙哥会这么急切的想把他派出去,看来位于权力顶端的王者,真是缺乏信任到可悲可怜。
“臣领命!”忽必烈行了告退礼。余光不自觉得瞥向旁边站立的元赛罕,她垂眉顺恭,还是那么恬静那么美好,只是她再也不属于他。
忽必烈疾步走了出去,不敢再多做停留。
“哟?还惦记着你的老情人呢?”忽必烈走出大殿后,阿里不哥阴阳怪气的对着元赛罕说道。
元赛罕忍住在眼里打转的泪珠,默不作声。
“阿里不哥,不得对你大嫂无礼!”蒙哥汗看到元赛罕的模样有些不忍,制止阿里不哥道。
“大哥,你不会真是对这个小妖精动情了吧?”阿里不哥不服气的说道。
“放肆!”蒙哥汗愠怒。
阿里不哥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吱声。
既然已经得到了任命,忽必烈一刻也不想再在这片不复当年的草原上多待,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便去向母后唆鲁禾帖尼辞行。
唆鲁禾帖尼是何等睿智的女人,她有着似乎能洞察一切的政治敏锐性和审时度势的隐忍。
一如这些年,若不是在她的带领管理下,平息托雷家族和部将们的怒火,心平气和的和窝阔台汗周旋,或许托雷家族早就被赶尽杀绝了,何来今天的拨云见日?
唆鲁禾帖尼并没有挽留这个最疼爱的儿子的离去,只是和颜悦色却不容忽必烈反驳的提出要求:
离开之前,必须先娶了弘吉剌.察必为妻。
自从看到元赛罕嫁给蒙哥汗的那刻起,忽必烈的心就已经如同死灰一般,那扇感情的闸门再也无法敞开。
而今,自己一向尊敬爱戴的母妃提出让他迎娶元赛罕的妹妹察必为妻。
忽必烈点头,心里却是一阵悲凉:如果不是元赛罕,其他是谁都一样。母后年纪大了,为家族操劳隐忍一生不容易,就依了她吧。反正自己是要南下攻宋的。
依据大草原上的祖制,在一个占卜的吉日,忽必烈迎娶了察必。
他们的婚礼并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像草原上的寻常人家那样在神明的见证下,在亲族的祝福里简单的举行了仪式。
新婚之夜,忽必烈烂醉如泥,一遍一遍的呼唤着什么,口齿不清,察必亦能听出那是姐姐的昵称,“元儿,元儿……”
察必伏在忽必烈的身上,流下了来到大草原来的第一滴眼泪:“忽必烈哥哥,姐姐,她是不得已的……”
察必内心更加坚定,她要代替姐姐照顾、守护忽必烈,这只草原上的猛虎,他的心里一定有很多苦。
翌日,太阳高高的照在大草原上,阳光从缝隙里撒进蒙古包里来。忽必烈揉着疼痛的太阳穴,迷迷糊糊的醒来,准备下榻去喝点水。
映入眼帘的满地凌乱的衣物,让他心头一震,扭头看到还在睡梦中的察必,她还那么小,阳光照在她的面庞上那么美好,恬静的两颊上挂着未干的泪珠。
虽然她是元赛罕的亲妹妹,但决不可能代替元赛罕的位置,忽必烈很清晰这一点,但在这个早晨,忽必烈暗暗下定决心,他会对这个小女孩儿好,她是他的妻子。
出征的日子到了!
忽必烈身穿铠甲,脚蹬战靴,还有那头察必新为他盘起的蒙古辫,骑在自己的爱驹上,回过头来,对送行的人挥一挥大手:“都回吧!”
目光扫视过母后、蒙哥汗、阿里不哥,还有元赛罕王妃,最后落在自己的小妻子察必脸上,温柔的说:“回去吧!我把忠诚的阿古达木给你留下,有事情找他即可!”
说完,带着蒙哥汗分封的军队和自己的亲信扬鞭而去……
至今,一直在外征战,屡立奇功,无往不胜,风雨飘摇的宋王朝节节败退。
再回去大草原的次数寥寥无几,倒是和察必偶有书信往来,那洋洋洒洒的行云流水般的字体,是他在金戈铁马中唯一能慰藉对大草原的思念的灵丹妙药。
最主要的是,每封信最后的那个标志,一个圆圆的圈。只有忽必烈和察必明白这个圆圈的意味:元赛罕一切安好。
收回思绪,忽必烈叫来自己最信任的副将哈丹□□,给他说了和林可能有变,阿里不哥可能要有所行动了。
哈丹□□是性格豪爽的炮仗脾气,一拍大腿说道:
“这家伙看他就不老实,就将军你还念兄弟情分,咱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蒙哥汗什么时候念过手足情?这可倒好,他死在合川了,尸体还没运回去,阿里不哥就按捺不住了……”
忽必烈打断他,说道:“这些话也就在帐中说说算了,被别人听到了就是授人以柄,会惹祸上身的。”
哈丹□□努努嘴,“属下知道了。不过,将军,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忽必烈想着察必信里那句“性命攸关”,还有重伤的阿古达木,给哈丹□□分析道:
“这次阿里不哥应该是准备下狠手了,你嫂子信里没写清楚,但就阿古达木传递的消息来看,我们必须也得提早做准备。”
二人又叽叽咕咕敲定一番,哈丹□□走出营帐,准备集结队伍,北上往回赶。
这支作战勇猛的虎师真是名不虚传,雷厉风行的日夜兼程。
这天,行至上都府,忽必烈准备让将士们安营休整一番,只顾赶路,人和马都有点吃不消了。
傍晚时分,有巡逻的哨兵扭送着一个装束奇怪的人来见哈丹□□,“将军,这个人鬼鬼祟祟在城中到处打听我们忽必烈将军军队的下落!刚好被我们巡逻南市的时候撞到……”
“哦?你是做什么的?”哈丹□□剑眉一挑,问道。
看面前这个似蒙非蒙、似汉非汉装扮,细皮嫩肉,有点紧张的公子哥,哈丹□□嘀咕:“难道这是大宋的细作?不会这么……吧?”
□□想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暗自思忖间,只听一个细柔而又坚定的声音答道:“我找忽必烈。”
“哦?我们大将军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这么说这就是忽必烈的军队了?”察必两眼放出激动的光彩,声音也开始有点颤抖。
“我是弘吉剌.察必,快带我去见忽必烈!”察必散下头发,激动的说道。
哈丹□□这才发现,眼前这位谦谦公子原来是个女子,还报上了将军夫人的名号,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去通知将军了。
忽必烈正在案前,手里婆娑着装密信一块送来的那个小香囊,心里担心着元赛罕和察必的安危。
阿古达木被追杀,那就说明阿里不哥已经知道有人来通风报信了,那他会怎么对待察必呢?蒙哥汗突然死于出征四川的路上,作为王妃的元赛罕又会是怎样的处境呢?
门外有人通报,说哈丹□□有请将军,忽必烈装起香囊,快步随来人走去。
刚到哈丹□□门口,就有一个影子莫名其妙的扑过来,接着,鼻涕眼泪齐齐的往忽必烈身上蹭。还没回过神来的忽必烈,只听怀里的小东西带着哭腔说:
“可找到你了!我都以为我要死在汉地了……”
忽必烈这才认出,眼前这个奇模怪样,脏兮兮的小东西,原来是察必,“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从大草原到上都府,对于一个没出过草原的柔弱女子来说,要经历多少苦难啊,忽必烈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又唤来伙夫,赶紧去炖一碗羊肉粉汤来!
“先别忙着吃了,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还抹着鼻涕的察必,突然从忽必烈怀里跳出来,急切的说道。
“先吃点东西再说,不耽误。”
忽必烈去打来一盆水,又拧了毛巾,示意察必过来,他那双饱经百战的双手小心的细致入微的擦洗着察必脏兮兮的小手。
“我姐姐被阿里不哥软禁了,姐姐帮我逃出来,让我快来给你送信,阿里不哥让左丞相阿兰答儿去漠北征兵,派脱里赤到河朔去征兵,并派出卫队准备设伏杀你,自己在和林称汗……”
察必一口气说完,毫无防备的,忽必烈吻上了察必的唇。
一只手抱起娇小的察必,一只手把门拴上。
察必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忽必烈,挣开他热烈的唇,说道:“我们得快点赶回去杀了阿里不哥,救姐姐。”
忽必烈抚着察必,在她耳边柔声说着:“知道了。”……
察必枕着忽必烈结实的胸膛,若有所思,眨巴着大眼睛,缓缓的说道:
“忽必烈哥哥,你知道吗?姐姐是为了救你,才答应嫁给蒙哥汗的。
那一年,姐姐在去找你的途中,无意间听到了蒙哥汗和阿里不哥密谋鸩杀窝阔台大汗,然后嫁祸给王妃和国师,从而夺取汗位的惊天秘密。
他们用你的性命做威胁,只有姐姐答应嫁给蒙哥汗,永远不得单独与你见面,他们才不会杀掉你。
否则,姐姐和我们的家族,还有威胁他们权势的你,都会被害死。
是姐姐用她一生的幸福,换来了你和我们家族的平安。忽必烈哥哥,你不要怪姐姐,她始终都没有背叛你……”
悠悠的陈述回荡在漆黑如墨的空气里,忽必烈一动不动,也没有打断察必继续说下去:
“姐姐在决定嫁给蒙哥汗那天,对我说,让我去找母后,求母后让你迎娶我,她说她早就看得出,我是爱你的,别人照顾你,她不放心不下。让我保守秘密,替她守护你。
这些年,姐姐背负着攀附荣华,爱慕虚荣权势的包袱,人们只看到她华丽光鲜的外表,背后她在宫里受了多少苦,心里承受了怎样的痛……
蒙哥汗去世的消息传回和林,她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危,因为我们都知道阿里不哥才是真正的小人。
果然,他四处招兵扩充自己的势力,准备登基为汗,旭烈兀哥哥在波斯,你就成了他最大的阻碍。他肯定会用毒计先除掉你!
上次阿里不哥发现了来送信的阿古达木之后,就把姐姐和我软禁了。姐姐从以前的旧守卫口中探听到,阿里不哥准备下周就举行忽里勒台大会,长者选的都是支持他的,他这是要先登基为汗了。
所以,姐姐拼了命的掩护我跑出来找你,给你送信,忽必烈哥哥,你要救救姐姐……”
怀里的小察必真是太累了,这几天一路走一路问,遇到好心人的马车就搭载一段,讲着讲着,她熟睡了。
忽必烈拉了拉被角,抱紧了怀里的察必,一夜无眠。
他现在已经不知该想什么了,他永远的痛元赛罕,现在得知真相的他,只有更痛,布满沟壑的脸上任由老泪胡乱的纵横。
这些年,他身边的人,父亲托雷,母亲,还有心爱的女人,都隐忍了太多太多,而他却选择征战在外来逃避着权力的阴云。
而今,他心爱的女人等着被救,他这些年的远离退让也开始躁动。这一夜,格外的漫长,终于挨到了天亮。
忽必烈召集军中要员,说明情况,众人一致推举忽必烈即刻称汗,就地在上都府召开紧急忽里勒台大会。
新任可汗忽必烈下诏继续北上,征讨逆臣阿里不哥。
到了和林,阿里不哥深知两方势力悬殊,自己不是忽必烈的对手,便以假降作为退路。
忽必烈攻下皇宫,急切的找寻着那梦中的身影,那昔日熟悉的最爱,那份午夜梦回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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