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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辛德勒的名单⑴
37.辛德勒的名单⑴
白是在有人直直穿过她身体时才默默接受这个现状的。
她停下脚步,沉默的看着周围往来的人群,看他们脸上或欣喜或焦躁的表情,看他们捂紧了自己的口袋小心面对别人时的警惕。但更多的,是跟她一样的麻木。
面无表情通常可以被称作麻木的一种。
尤其当她在脑海里呼唤位面而不得其声的时候,她甚至抿住了淡无血色的双唇。
白几次想扭头转身跑回去,却发现下一秒身体移动的时候,她还是不紧不慢,迈着优雅的步子,径直往前走,而这条路,也跟没有尽头似的。
曾经她以为无论她到哪里,陪着她的,都会是她脑海里的天外来客。
现实又往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白甚至觉得,她的右脸还有几分火辣辣的疼。
但现在她是没有感觉的,因为没有哪个女人,能够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在不间断走了一个小时的情况下丝毫不觉疼痛。
这条路也跟了她一个钟头。
极其浪漫的想法。但不这么想,她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那些往来的路人来了又走,一开始她还能听懂他们的话,到后来,她连那些行人的对话都听不懂了。
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遭遇这样的情况,这已经不是哈利波特的世界了,就是汤姆那孩子恨死了她——她给了他家的希望,又亲口扼杀了他的想象——但魔法界能够杀人的魔法,不就是那什么,阿瓦达索命吗?
这明明更像是中国的鬼打墙。一直走一直走,永无止境。
一开始她还能根据自己的速度和步伐大概得算着时间,但最后她也算不下去了,她头顶上的太阳下去过吗?六月难道不是夏天吗?为什么夏天过后不是秋天?为什么她周围的人的衣服越穿越多,最后都裹成一个个黑球一样?
白一言不发像上了发条一样继续往前走,她的头脑冷静的就像路口那孩子呵出的冷气——冰冷刺骨。
这不是她原先待着的那个世界,又变了,而且这次她没有位面,没有能力,没有同伴,连个能寄居的身体都没有。
当然有的时候,白感觉这个时候她应该走累了,她就直接席地而坐,夜晚天气好的时候,她还能看见漫天的繁星,细碎的像沙砾一样的东西,那些比她手上的宝石更加闪耀的星星,一点不吝啬的向她展示自己的美好。
但是下雨天就比较烦了,哪怕她没有雨衣,也不用担心雨水打湿自己的身体,什么雨可以浸湿灵魂?但是大自然不是应该一视同仁吗?为什么雨水落不到她头上?
其实一开始这样没有尽头的路途白还是能忍的。
但当她开始觉得住霸王旅馆很无聊,对操着一口她听不懂的口音的路人做鬼脸其实很幼稚的时候,她终于开始面无表情。
暴躁的情绪像菟丝子一样,在她心里扎了根就再没有离开,不知怎么的,白开始仇视出现在她眼前的任何活物。
——既然你们看不见我,那又为什么要被我看见?
这条路究竟有什么含义?
她对哲学真的是不懂,如果有人想要教训她什么,压着她打一顿都行,但是这样佛曰不可说的姿态,她是不会懂得。
她还没疯,但她快要疯了。
……
Amon·goeth永远不会忘记他第一次遇见怀特的样子。
那是一个冬天,维也纳刚刚下过一场大雪,他因为非法爆破被奥地利政府逮回监狱,但因为他党卫军的身份,和元首在这里只手遮天的权利,他还是被放了出来。这一天和父亲大吵一架后,什么也没带,穿上自己的黑色皮衣后摔门而出。
他是父亲40岁才得来的孩子,却没享受过什么宠爱,但他母亲那年还未满30,他不想提那个背叛了他和父亲,和别人走了的女人。
父亲非常生气,但他不应该把气撒在他唯一的儿子身上。
——难道我就不是那个同样被背叛的人了吗?
Amon无数次这样想,既然都是受害者,他为什么还要经受这样的苦难?
他再不要受这样的苦!因此在他26岁的时候,Amon又一次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的家,Amon面无表情地拿走了属于他自己的黑色皮衣,而他的军靴,还有他别在腰上的军刺,而他的SS徽章则被好好的扣在胸前。那把军刺其实是曾经SS的同门送给他的——前辈的礼物,在他还只是个纳粹青年团团员的时候。
醉眼惺忪的男人们大笑着,彼此给对方互相劝酒,刺鼻的、辛辣的,属于酒精的味道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鼻孔里,那时Amon皱着眉,但更多的是对来自他们的关于自己的评价。
Amon英俊的脸有着难掩的兴奋。
那群人说,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一定会是个军人!
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男人大力的拍打着Amon的肩膀,力气很大,但兴奋的Amon一点也不觉得疼。
军人!不是什么青年团,他会是天生的军人!
不久之后他便加入了党籍,到处奔波完成元首布置的任务,直到这次的爆破案,他不得不被遣送回国。
既然他现在在家里呆不住了,那为什么不继续去参军呢?他明明有着和盖世太保一样的仇人!
犹太人!
勾引他母亲的混蛋,他被背叛的源头!
哦,看他们的鼻子和愚蠢的眼睛,这不是三个犹太人吗?
别看他现在用的是疑问句,但Amon·goeth表面上,只是阴沉沉地盯着那三个靠着路边,小心翼翼缩小自己存在感的犹太人。
当狼走进羊群,数量从来不是他们安全的理由。
而在白看来,这真是极其寻常的一幕。虽然外国男人的年龄一向不好猜,但那四个明显是聚众打架的一伙人,有什么好看的?
有本事就来打她啊。
白的视线从那四人身上缓缓略过,然后揪紧她身上红色长到脚踝的风衣,平静的就好像看到四尊雕像。
尽管那其中一尊雕像正发了疯一样把羊羔压在身下,狠命地打,被打的三人尖叫哭嚎,而唯一的施暴者一言不发,给身下人留了一口气后,他沉默的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棕色方格的手帕,细细地擦拭自己右手的血迹。
然后他又面无表情的——正是他现在镇定的表现才让白感到疑惑,难道这个世界杀人不犯法吗?
白站在原地静默不语。
Amon扔掉沾上犹太人鲜血的手帕,静静地看着那三只羊羔,颤抖着试探着,最终拉起他们地上的同伴,一瘸一拐地用激发生命的潜能迅速离开犯罪现场。
——都不在意自己为什么会被揍吗?
而那个穿着皮衣,黑色的军靴陷入积雪的男人,灰色的瞳孔阴沉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白突然感觉,如果他有枪的话,他一定会让那三人跑一段时间,直到他们快要跑出射程时,再一枪打死他们。
而这个过程他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残暴,喜怒无常,疯子。
白下完这个定义后惊觉自己已经停留在这太长时间了,她最后又看了眼面前人,他的右手还没有擦干净,鲜红的血液落在雪白的积雪里,顷刻间变成黑色的液体,不断向周围延伸。
有着细长高跟的鱼嘴鞋轻轻踩过雪面,连一点痕迹都没有,Amon发现了这一点后皱起眉,他的额头甚至因此而鼓起两座眉峰。
“Wer bist du”(你是谁)
他这个唯一的观众似乎很神奇的样子,Amon试着把脚从积雪中拔出来,毫不犹豫地走到另一块没被踩过的地方,看着原本一片洁白被翻起的泥土覆盖搅和成黑泥。
——摧毁的本性。
被叫住的白眨眨眼,事实上她也不确定这是跟谁说话或者这是在说什么?但是这路上没别人不是吗?
心底涌起一阵忐忑,这对于经历了新奇——无趣——仇视——哀戚等一系列心里路程的白来说,这无疑是另一种很新奇的感受。
她下意识放低了呼吸节奏,等听到身后有积雪被踩踏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时,她已经开始屏住呼吸。
“Who are you?”Amon换了种问法,低沉的英腔夹杂着他原本的德语口音,一字一顿,他之前看过她正脸,那是一个分辨不出年龄的东方人。
在慕尼黑他也看过其他东方人,但似乎都没有她这样的身高,Amon的视线从白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踝上略过,沿着红色风衣暧昧的曲线,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个彻底。
比起东方女人的身高,她们更出名的是温顺的性格。
据说能让男人感受到被征服的快感。
……
白完全不知道这个叫住她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她背对着他,也无法通过他脸上的表情做出判断。
但最起码,这个人的的确确是叫住她的。
白的眼睛,死死瞪住眼前她能看到的一切,但除了漫天的积雪,和黑压压的房舍,什么都没有,她怕死了这条大马路上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还是说那个人只是藏在了她相反的方向?
那她一定要揍死他,就算她现在连身体都没有,给人希望又把人推下深渊的人最可恶了。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出来应声,这就意味着……
老天爷!这个人能看见她!
“怀特……不,我叫白。”
白迫不及待地转过身,红色的衣摆划出漂亮的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Amon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正在观察的这个奇怪的女人,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Amon丝毫不怀疑撕开她鲜红的外套,那里面一定是雪·白修长的肉·体。
——冬天的衣物不会把身形都勾勒出来。
而她走过的雪地,也确实没有脚印。
“白。”
两片嘴唇逐渐分开从而带起的气流让他轻而易举就发出了这个很奇怪的口音。
黑头发黄皮肤神色冷淡的东方鬼魂。
这是Amon·goeth第一次遇见白的初印象,他抿紧嘴巴,不知道为什么又加了“很小”这一条,而当视线从白分量不清的胸上划过时,Amon才冷着脸反应过来自己关于“小”是什么理由。
该死,他为什么会觉得她的年龄小?
“你也可以叫我怀特,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外国人。”白努力的想要扯出一个微笑,却发现自己的脸僵硬的像个木雕,Amon只感觉那张殷红的嘴巴一张一合,然后一只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握住腰间的军刺。
锋利的寒光在雪地里也丝毫不减。
“我可以跟着你吗?”那女孩这样问。
事实上,无论对方回答什么白都跟定他了。这种被全世界排斥在外,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懂得,一天两天感觉很新奇,那一个月呢?当你不知疲惫重复着一个动作,你甚至会失去时间的概念。
最大的麦穗就是眼前这一个,哪怕之后还能有看见她的人,白也不想要了。
就这个。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Amon转动着手中的军刺,浅色的瞳孔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厌恶,反问她一句:“你来自哪里?”
真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白这才反应过来,他最开始说的应该是德语,而附近的建筑风格又是明显的20世纪中期不到,而这一时期有关于德语的最出名的事是什么?
是二战。
那他刚刚打的就应该是犹太人,所以那些人没有能力也不敢还手。
更要命的是,二战歧视的还有有色人种。
他的问题,可以理解为,你来自哪个国家,同样也可以理解为,你来自于天堂还是地狱。
因为她现在还是个鬼魂。
但地狱天堂这种东西,犹太教也是有的,而犹太教,几乎大部分犹太人都是他忠实的教徒。
而Amon还在等她回答。
Amon看着自己呼出的气变成白色的雾气慢慢消失,想了想,把军刺收起塞回腰间。
如果对方是恶灵,再尖利的武器也没有用。
“我来自中国。”沉默了许久,白说了一句话。
“怎么死的。”Amon又问。
她这个时候要说是被犹太人杀死的,他是不是就能答应她了?
恐怕不,从他刚刚对犹太人的厌恶程度看,要是觉得她连犹太人都打不过,活着也是浪费空气就糟糕了。
“我没有死。”白叹口气,还是说了实话,天上又开始下雪,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的那身皮衣恐怕除了好看,就没有其他作用了。
也不指望他能有浩然正气取取暖。
“没死?”Amon看着飘着的雪花,像隔了层结界一样,根本触碰不到她的身体,阴沉的目光逐渐转变为好奇。
他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她又叹口气,脸上的表情鲜活起来,解释道:“因为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
哦,第一个,Amon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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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早就跟你们说了,男主三观不正→_→也不是三观不正,他根本就是走错了路,所以,嗯……
不过白会喜欢他有点其他因素在啊,从她穿越起,也见过不少人了,但没几个在她心里是留下痕迹的,Amon一出场就像个救世主似的,他们的感情不纯粹,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