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花开最思卿

　　青春易逝，流光闪烁。青春逝去，流年不再。不愿回忆那些岁月里道不清色彩的日子，那些划过伤轻轻巧巧……以为遗忘，却不曾消失。左手握的流沙，右手握的年华，不过是一场赌局，没有赢家，不过是一声叹息。

　　一：鲜花绽放的养料
　　南树的天空很高，很亮，那些亮白色的云朵就像是脱缰的马儿在蓝白色的天空里奔腾。安怡雪的家乡繁城与此相比，就显得相当的小家子气了。天空矮矮的，永远都有厚厚的一层灰蓝色的云盘旋在人得头顶，站在高层楼的天台上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拽下天空的一角。但是小家子气也罢。安怡雪的心就是还在那低矮的世界里，沉溺在那潮湿的温暖中。
　　“安怡雪……我叫安怡雪。”
　　老师指着教室最后一排的一张空桌子，告诉安怡雪，那便是她今后剩余两年半初中时光的座位。
　　那些好奇的眼光，带着新鲜，带着好玩，甚至还有戏谑，在安怡雪走向座位的一路上像闪光灯一样不停地照射在她的身上。
　　安怡雪将头埋进胸口，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些不见得有恶意，但也没有好心的眼光。
　　但是手心里还是捏出了汗。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安怡雪想都没想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嘭！！！”
　　那些刚刚移走的带着丝丝不甘的目光现在又一次全部集中在安怡雪的身上。带着些许的满足与窃笑。
　　安怡雪窘迫极了，整张脸红的像被催熟的西红柿，坐在地上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只能把视线的焦点放在被她坐坏的椅子的一地残削上，恨不得可以凭空就这样消失掉。
　　“没关系的，安怡雪。你先站着听会儿课。班长，你去一楼的空教室重新拿一把椅子上来。”
　　不是想象中的嘲讽，那些带着摧毁人心的魔力的窃笑声也在这温柔中带着严肃的声音里渐渐停息。好怀念的声音，好亲切的感觉，有一瞬间安怡雪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安怡雪还是不敢抬头，就那样坐在地上。只听着有椅子移动的声音，然后是运动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善良的老师仿佛听懂了安怡雪的心声，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重新投入课本的讲解。这样，同学们的注意力也就被移开了……吧。
　　时间仿佛在这煎熬中变得更加冗长。安怡雪在心里确信已经没有人再注意自己时，才慢慢的起身从地上站起来。
　　一把椅子适时的出现在她的背后。等她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为她搬椅子的男生的背影。
　　整整一天安怡雪都低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跟任何人说话，甚至不与任何人有眼神上的接触。在放学铃响起的第一秒便提着早已收拾好的书包离开教室。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她座位的左边有着怎样好奇的两双眼睛在一直打量着她。
　　那并不单纯的微笑里又有着怎样的涵义。

　　回家的路并不难找，安怡雪却拐了九曲十八弯才慢慢的走回去。她不想回家，她不想去面对那些并不带着好意的陌生的人，还有必须要从现在开始适应的陌生的环境，就像她不想呆在学校一样。
　　可是，不管她走到哪里，哪里都是一样的陌生。
　　从现在起，她必须暂时忘记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家乡，不，她的家乡，她是应该仇恨的。可是，当她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寻找到她陌生的要叫父亲的人，进入他新建立的家庭，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时，她还是没有骨气的想她的家乡，想那些家乡里对她并不好的熟悉的人……
　　“哟，我们家的新成员回来啦！安彬——”
　　破旧的杂货铺门口一个并不美丽的女人发出她尖细的声音，将不知神游到了哪里的安怡雪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杂货铺上。
　　真的是不算大的一个门面，四十个平方的铺面里摆满了各种日用的杂货。因为种类繁多且新旧不齐乍一看倒更像一个仓库。
　　许是听着女人的声音，一个男人从那一堆货物里移出他的身子。因为光线的原因，他更像是凭空变出来的。
　　“怡雪回来啦，进屋里休息一下吧。”很好听的男中音。
　　“嗯…嗯…好……”
　　安怡雪一面应答着一面就低着头快步朝里屋走进去。
　　不用细想便可知，这个叫做安彬的男人就是安怡雪那陌生的父亲，而那个在杂货铺门口的并不美丽的女人就是安怡雪的继母甘妞妞。
　　而此刻在里屋阴暗的房间里出现在安怡雪面前的是安彬和甘妞妞的儿子，安怡雪同父异母的弟弟，安铭宇。
　　“姐，你过来陪我玩吧！”七八岁的男孩特别喜欢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的姐姐，一蹦一跳的扑在了安怡雪的身上。
　　“呃…好……你要玩什么？”
　　安怡雪把小男孩像八爪鱼一样贴在自己身上的四肢移下来，像个小大人一样牵着弟弟的手坐在床边。
　　“我要打游戏！打坦克！”安铭宇雀跃的像只小鸟，只要再安上一双翅膀就能带着安怡雪一起飞起来。
　　安怡雪看着小铭宇天真的样子，轻轻地拍了下他的头，难得的露出已经有些生涩的笑容。

　　晚饭的时间很短暂。在那拥挤、杂乱的杂货铺里屋，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吃着一荤两素一汤的菜。
　　安怡雪一直低着头，原本就小的脸像是被埋进了碗里。安铭宇看着安怡雪沉默的脸，也安静的吃饭。安彬只是不断地给安怡雪和安铭宇的碗里夹着菜，自己偶尔吃一两口。
　　只有甘妞妞，眼光不停的游走在三人之间。她当然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有什么好感，她只是在看安彬，看安彬对待自己的儿子和那个野种有什么区别。
　　但是，甘妞妞很失望。安彬只要是给安铭宇夹过的菜就一定会给安怡雪。甘妞妞要的自然不会是这样，那个安彬前妻生的野种怎么能跟自己的儿子比！
　　所以，甘妞妞重重的放下还剩着半碗饭的碗，一脸不高兴的，转身就出去了。
　　安怡雪停下筷子，咬着下嘴唇，眼泪就快出来了。
　　“没事，来，继续吃饭。”
　　安彬看着安怡雪有着她母亲感觉的五官，还有那种别人无论怎么模仿也做不出来的柔弱又倔强的神情，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一顿饭，吃的一如往常。
　　安怡雪还记得她那天像一个小乞丐一样出现在甘妞妞面前，当她知道自己是安彬和前妻的女儿时，那一瞬间，她眼里满是厌恶和鄙夷。还有那种如临大敌的神情，让12岁的小安怡雪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童话里的恶魔之子。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当着安彬的面，她像一个圣母一样，拉着安怡雪的手：“你是叫怡雪吧，以后我和你爸就是你的亲人！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没有人能再欺负得了你！对了，你还有个弟弟呢，叫铭宇，今年七岁，你可以和他一起玩……”
　　后来的相处里，自然地，不是冷嘲就是热讽，更多的是黑着脸甩一个背影给她。开始还会故意不当着安彬的面，渐渐的，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安怡雪常常被甘妞妞的行为吓的不知所措。
　　十二三岁，本该天真无所畏惧的年龄，因着从小生活的环境，还有这几个月来经历的事情，安怡雪突然变得出人意料的怯懦。不是说嘛，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安怡雪深信：在这个新的环境里，自己是死了。
　　家里就一个房间，白天吃饭、做饭都在里面，到了晚上中间的帘子一拉，左边是安彬和甘妞妞的临时房间，右边是安怡雪和安铭宇的上下铺的床。安怡雪睡在上面，深夜里帘子另一边的光常常刺得她睡不着。然后……听着甘妞妞索要着安彬做那些大人做的事，在两人沉重的喘息后，甘妞妞用可以做出的娇柔声音诉说着家里多了一个人之后变得有多不方便，家里的开销变大，小小的杂货铺根本没有办法维持，什么时候把她送走，小小年纪眼睛里就容不下任何人……
　　安怡雪用被子蒙住头，眼泪就在里面疯狂的肆虐。

　　第二天上课，安怡雪迟到了。
　　早上安铭宇赖了几分钟的床，所以当安怡雪把安铭宇送到学校后，她只剩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赶到学校。于是她只能选择那条听说很危险，但能节约五分钟路程的偏僻的小路。
　　所谓危险，其实也不过就是有很多勒索初中生钱财的小混混。而这条小路之所以能成为他们的据点，这要得益于这条路类似迷宫般阡陌交错巷子，那些随处可见的死角就是他们下手的最好地点。
　　安怡雪找路从来都是很厉害的，从来没有走过的路，她也能凭借自己的直觉不走错。只是她从来都不觉得这样的能力也是一种很厉害的本事。
　　不过在今天，她有些感谢自己找路的能力，因为这为她节约了很多的时间，但是……
　　在安怡雪正庆幸自己马上就要到学校不用迟到时，在她马上就要走过的一个死角里传出了女生的怒喝：“滚开！你们不想活了是不是！啊——”
　　安怡雪停下了向前迈的脚，她在犹豫，她在想要以多快的速度经过那里才不会被里面的人发现。
　　如果，安怡雪当时真的只是以她最快的速度从那个死角口跑过，没有那不知道是出自本能还是什么的往里面一瞟，没有看到米彩被七八个高出一个头的女生围着打还露出的倔强而高傲的神情，没有眼尖的看到墙脚的哨子，并吹响它吓跑了那几个没有搞清状况的女生，她和米彩，和华廉茳，会不会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纠缠，后来的后来，她也不会失去他们？
　　不会。米彩说过，他们几个的纠缠是命。既然是命，那么不管何时命运总会让他们相交。
　　米彩找到安怡雪时，她正蹲在墙角发抖，刚才吹的哨子也如她般胆小的缩在一边。
　　“就这点出息！”
　　米彩一个巴掌拍在安怡雪的头上，安怡雪吃痛而抬起来的脸上竟然有了眼泪。
　　米彩看着什么事没有还哭得跟只小猫一样的安怡雪，被逗笑了。笑的太夸张，牵动了脸上、身上的伤。
　　“你叫安怡雪吧。你哭什么呢？你又没受伤，我也还没死。”
　　安怡雪看着眼前满脸伤痕但仍掩饰不了娇俏的女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诶，你昨天在位子上低头坐了一天，回家脖子酸了吗？”
　　“啊？不…不太……酸…”
　　看着女生调笑的表情，安怡雪更加不解：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昨天在教室一直低着头？
　　“哈哈哈哈……安怡雪，你果然很可爱！”
　　就这样，在米彩把安怡雪拎回教室，然后又一起被老师叫到教室外罚站的时候，安怡雪才发现原来米彩就坐在她的左手边！
　　两个人一高一矮的站在教室外面。米彩比安怡雪高半个头，小麦色的皮肤，娇俏的脸上总是有着各种夸张的表情。
　　米彩像报家门一样把自己的资料一五一十的告诉安怡雪，说话时偶尔夹杂着那些大人才会说的流氓话。安怡雪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证明自己在认真的听她说。
　　仅管只是安静的听着，安怡雪都觉得很奇怪，自己尽然不害怕身旁这个女生，或者说，没有那种让她害怕的陌生感、距离感。
　　“你…刚才那些人……还会再来找你麻烦吗？”
　　安怡雪声音弱弱的，米彩差一点就在自己的自说自话中忽略了这句话。
　　米彩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安怡雪的侧脸，几秒钟之后，满意的笑了。
　　“不会了，华廉茳会自己处理好的。”
　　“嗯。那很好。”
　　低低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
　　米彩看着安怡雪微笑的侧脸，想，自己怕是喜欢上这个女生了吧，她们一定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的。
　　如果故事里只有她们俩，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能像她们给彼此的微笑那般简单，她们的确可以成为牵动彼此的、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个早自习的时间在米彩的自述中显得那样的短暂。两人竟在心里都生出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还好，她们就坐在彼此的旁边。
　　左边，是心脏跳动的方向。
　　华廉茳出现在安怡雪眼前的时候，安怡雪心里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的。她没有想到在这样的热带城市，还能有皮肤那样白皙的男生。配上立体的五官，在这里一群煤炭似的男生的承托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
　　“你好，安怡雪。我是华廉茳，很高兴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声音温柔，举止得体，一副小大人的摸样，亲切感与压迫感自然的流露出来。只消一眼便可知他与周围人的不同。
　　“你…你好。”
　　安怡雪红着脸，标志性的把头埋进胸口。
　　“你脖子不酸吧？”
　　米彩调笑的看着脸整个红成西红柿的安怡雪。
　　“不……啊？”
　　安怡雪没有反应过来米彩是在笑话她，老实的回答着。然后把头低的更低。
　　“哈哈哈……雪，他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哦！”
　　听着米彩认真的语气，安怡雪把头抬起来，刚好撞上华廉茳的眼神，那是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眼神：深沉…的带着邪恶？像深渊一样一下子就将安怡雪吸了进去。
　　“诶——”
　　米彩的娇呼把安怡雪被吸走的灵魂给拉了回来。
　　接下来米彩和华廉茳的谈话，安怡雪都没能听进去。她在回味，那样的深渊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如此的吸引她？被吸进去之后，是什么样的感觉？

　　日子就这样不浅不淡的过着，一晃眼已是两个月。
　　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甘妞妞已经完全不看安怡雪了，两间屋子，她却总有办法不和安怡雪在同一空间里。半夜里，安怡雪仍旧听着那罪恶的喘息，而且，喘息的声音一天天的更加深重……只是喘息后，不再有甘妞妞刻意的娇柔的声音响起，两个人都沉沉的睡去。而安怡雪就在他们睡去后开始摩擦自己的身体，然后疯狂的幻想……幻想里的男主角，竟然是华廉茳。
　　学校里因为有着米彩的照顾，安怡雪差不多适应了新的班级。只是一般仍旧不跟人说话。华廉茳也没有太多的找她，只是在相识一周后会每天给安怡雪带早餐。
　　第一次华廉茳把早餐塞到安怡雪手里时，安怡雪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愣在那里。
　　华廉茳宠溺的敲了一下安怡雪的额头，在她回过神的时候，对着米彩的方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是不让自己告诉米彩的意思。
　　可是安怡雪不懂，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让米彩知道他给她送早餐？最重要的，他是怎么发现她从来没有吃早餐的？连跟自己呆的时间最久的米彩都没有发现，为什么不怎么搭理自己的他会发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对他总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还有，那一天，他的眼神，明明是在引诱自己。引诱着自己走向一条无法想象到结局的路。
　　有时候做梦，安怡雪会梦到自己义无反顾的跳进那深渊，煎熬、痛苦，全身就像要被撕碎一样，可是，那样的快感，却让她兴奋到极致！像是脱离了这枯燥的人世，在另一个世界，她不再是她，却又是最真实的她。酣畅淋漓，用最尖锐的手段报复这个世界！
　　“安怡雪！你给我过来！安彬——你也进来！”
　　还是那个阴暗的里屋，因为还没到睡觉的时间中间的帘子没有放下来。地板上是安怡雪的枕头、被子，周围是散了一地的一元、五角的钱。安怡雪的床无声而狼狈的架在那里，像极了此刻的它的主人。
　　安彬首先听到的是安铭宇的哭声，顺着眼看到躲在门边的他。然后看到坐在床边气急败坏的甘妞妞，还有杵在被子旁边的安怡雪，尽管光线不好，他还是看到了安怡雪两边脸上那鲜红的指印。
　　“怎么回事？谁又惹你了？”
　　安彬看着甘妞妞，一脸的无可奈何。
　　“谁？还不是你那个野种！她居然偷钱！”
　　甘妞妞一脸愤懑的盯着安怡雪，好像她不只是偷钱，而是犯了罪不可饶恕的重罪。
　　“你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野种！她是我女儿！”
　　“好啊！你女儿！那你女儿现在偷我们家的钱，你管不管？”
　　甘妞妞一副就是要看你对她用刑的表情。
　　安彬扫了一眼满地的零钱，再看向一直把头低着的安怡雪。
　　“小雪，告诉爸爸，这些钱你是怎么得来的？”
　　安怡雪感觉脸上热辣辣的，她不愿意哭，但眼泪自己就流出来了。刚才甘妞妞把她叫过来一句话没说就往她脸上招呼。她被打得晕乎乎的，被地上的被子拌了一下才看到自己不吃早饭省下来的钱全被扔在了地上。她本能的想去捡，却被甘妞妞扯到一边站着，说这是物证，不准动！
　　偷钱吗？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偷钱？安怡雪在心里呼喊着。但是面对安彬的问题，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说话！只要你说实话，爸爸不会怪你。”
　　不会怪我？是什么意思？奶奶会问我这种问题吗？
　　“她能说什么？明摆着的事了！就是偷！”甘妞妞对于安怡雪的默认显得特别满意。本来嘛，谁知道这孩子以前是个什么德行！没准儿他说的安彬家乡那些事也都是骗人的！
　　安怡雪还是低着头什么都不说。眼泪已经把整张脸都弄湿了。
　　只是因为痛！只是因为痛！只是因为痛眼泪才会自己留下来的！安怡雪在心里不停地默念。
　　安彬看不到安怡雪的眼泪，更不会知道安怡雪现在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看到安怡雪低着头、沉默着……默认着！
　　“你说话！”
　　安怡雪的沉默彻底激怒了安彬，他直接走到安怡雪的面前两只手把安怡雪的头抬起来脸对着自己的脸。
　　“是不是偷钱了你总的跟我说句话，你这样算什么！”
　　“哇————”从来没有见过安彬发这么大火的安铭宇哭声更大了，跑到甘妞妞的身前抱着她，躲进了她的怀里。
　　安彬的注意力并没有被安铭宇一系列的动作吸引走，他看着安怡雪的脸，还有她的眼睛。她的眼神里有害怕，只有害怕……没有后悔……就像当年她的母亲。
　　“你给我跪着！一直跪着！我不松口你永远别起来！”
　　安彬怒吼着把安怡雪扔在地上，转身就走了出去。
　　安怡雪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双膝接触地板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彻底的碎了。
　　说实话，甘妞妞认识安彬快十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安彬发这么大的火。本来是想乘着这件事让他把安怡雪送走的，但现在她没有把握去说了。等等吧……总有机会的。
　　想通了的甘妞妞看着跪的笔直的安怡雪竟生出了恻隐之心，想出去劝劝安彬。可还没等到她起身安彬就要折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把鸡毛掸子。
　　“你这是要干什么？还这么小的孩子！”
　　看出安彬意图的甘妞妞被吓到了。安彬可是连大声呵斥安铭宇都没有过啊，怎么会……女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对别人好了吧，她要吃味，随她的愿，狠一点，她反而心软了。
　　“小？就是要从小管教！要不然长大就会犯更大的错！”
　　那一夜，安彬手上的东西不停的落在安怡雪的身上，安怡雪一声都没有吭，下嘴唇咬出了血，手心也被指甲掐出了血，她就是不吭声，她就是不喊疼。来到南树她第一次想要对抗，无声的对抗。
　　甘妞妞起先还拦着安彬，后来见拦了也没用也就放弃了。安铭宇哭累了，就直接睡着了。
　　那天晚上房间中间的帘子还是放了下来。安铭宇和甘妞妞在安彬和甘妞妞的床上睡，安怡雪在地上跪了一夜，安彬坐在安铭宇的床上守了安怡雪一夜。
　　早上安怡雪不顾甘妞妞的阻拦执意要去学校上课。拗不过她的甘妞妞顺带着送安铭宇也把安怡雪送到了学校。
　　到了安怡雪学校的时候，安怡雪对着甘妞妞笑，还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甘妞妞看着安怡雪的背影，心里从未有过的不舒服，但到底因为什么不舒服却怎么也说不清。

　　安怡雪是在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晕倒的。当时华廉茳第一个冲过去抱起安怡雪就往医务室跑，米彩跟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校医粗粗的检查了一下就叫把她送到外面的大医院。
　　安怡雪在医院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她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医院里很安静，借着走廊里的光认出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再往边上看就看到了睡在两张椅子拼成的床上的安彬。
　　第二天米彩和华廉茳就来看她。
　　“雪，你知道你那天多吓人吗？直直的就倒到地上去了，校医还说医不了，让往大医院送……”
　　安彬在边上听着，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不一会就借口打水出去了。
　　安怡雪看着米彩担心的样子，抓着她的手，对着她暖暖的笑。
　　“谢谢。”
　　“啊？”
　　“谢谢你这么担心我，米彩。”
　　被这么认真地道谢，米彩还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抓抓头发。
　　“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朋友嘛。担心你很正常啊！还有华廉茳啊，他也很担心你的。”
　　安怡雪看向站在米彩身后不怎么说话的华廉茳，对着他轻轻的笑。那笑容，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她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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