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位置

　　程雅惟依旧每天守着病床、做下兼职、游游马路，有时候充满动力，有时候又身心俱疲。周邵宁给她打电话，她也是能不接就不接，实在说不过去了就回个短信。只要周邵宁真身不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能把感情控制得很好。

　　罗昕惠的状态不好不坏，只是越来越困倦，说话也不多，现在已经没什么能令她笑起来的事。周家走了之后，再来探望的人是罗昕惠的姑姑舅舅。这两个人和程雅惟一家其实并没什么感情，坐了一会儿便走了，留下一点吃的便走了。

　　程雅惟收拾这些东西，问罗昕惠吃不吃，罗昕惠瞄都不瞄一眼，说给看护还是谁吃吧。一堆食物中有一大瓶辣酱，程雅惟一看眼眶就热了。这辣酱是程雅惟外婆做的，她做的这种辣酱在镇上都很有名气，只是后来老人家生病卧床，做不动了，晚辈们学着做出来的味道总差了那么一些，于是这辣酱便渐渐淡出视线。外婆很想来医院探病，但是身子骨实在不能奔波劳累，便捎了这份东西过来。

　　罗昕惠也是将这辣酱放在手心里端详了半天，眼里几近湿润。

　　程雅惟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把这一大瓶辣酱舀了一些出来，分装到了洗干净的果酱罐头里，然后给苏卫发短信——“你好，我是程雅惟，上次你说的很想吃的咱们镇上的那个辣酱，我这边刚好有一瓶，你要吗？”

　　过了一会儿，收到苏卫的回信：“要，谢谢。”

　　“好。因为我现在在B城，所以只能给你邮递过去，你把地址给我。”程雅惟回复。

　　“你还会回C城吗？”

　　“暂时不会。”

　　片刻之后，苏卫才回复道：“过两天我会去B城，到时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见一面。”

　　程雅惟回复了句“好的”，这时才发现手心里已经湿漉漉一片。

　　“品格”面包店的兼职工作仍在继续。只要程雅惟走进店里，同事们就会一瞬间齐齐朝她看来，她移动到哪个角落都有人关注，也偶有说是粉丝的人过来求合照。同事们表情各异，有人颇有微词，有人漠不关心，店长却很高兴。

　　这天，店长带着程雅惟去总公司见领导。

　　领导姓方，是个看起来特别干练的女人，画着修长的眉毛，长着一双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涂着枣红的唇膏，穿一身素色的套装。坐下来，她跟程雅惟说：“我很喜欢你研发的那款泡芙，可以的话，我打算在新店推出它。”

　　程雅惟当然乐意。

　　“我们会付你版权费，另外，我们的新店也在开展计划当中，店面位于黄金地段，我们需要新鲜血液，需要人才，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正式入职我们店，做一名全职面包师？”

　　“我暂时没办法决定，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留在B城。”

　　“我听HELEN说了你的情况。”方总说， “没关系，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品格’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程雅惟有点受宠若惊，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是这样，之前HELEN给我吃你做的那款泡芙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的个人经历，我说我觉得你做得很不错，HELEN才告诉我你曾经上过一线电视台的节目，我看了你的那几期节目，你虽然镜头不多，但是表现却不俗，而且你还撰写着有几千个粉丝的美食博客，本身人也很低调，做事也认真、勤恳，我就对你产生了兴趣，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对于烘焙事业的热衷，也看到了你的潜力。”方总说，“老实说，请你来‘品格’，当然也不光是因为你本身的优秀，还有你的小有名气。”

　　“谢谢您的肯定。”程雅惟说，“起初我只是想做一份兼职来充实时间，投入进去之后，发现烘焙对于我来说的确还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能给我力量，我有信心不管多苦多累我都愿意为了它拼搏。”

　　“那么……”方总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纸张，推到程雅惟面前，“入职吧，加入‘品格’，和‘我们’一起拼搏。”

　　这些天，程雅惟都没有再收到周邵宁的任何消息，也没有电话。虽然心里空落落地，偶尔会难受得睡不着，她却觉得这样的状态很安稳，毕竟有句话说得在理，长痛不如短痛。

　　忽然收到苏卫的短信，是在周五的上午，他说他下午的飞机到B城，问程雅惟能不能一起吃饭。

　　真要到了见面的时候，程雅惟又想退缩，她很紧张，还没见到人就已经想到了坐在一起时的尴尬。可是她还是回复过去说“好”。

　　快下班的时候，店长HELEN过来找程雅惟，说晚上总公司组织庆功宴，庆祝‘品格’的分店投标成功，方总特意叫程雅惟也一起过去。

　　程雅惟答应了。之前苏卫跟她打电话说抱歉，飞机晚点，他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到B城。

　　庆功宴设在一家韩国料理餐厅，去的都是公司的骨干人物、分店的店长等，整个餐厅一大半都给公司承包了，桌子拼成了几列，座无虚席。程雅惟只认识HELEN和方总，一个人坐着便有些拘束。

　　方总一出现便点燃了气氛，开席前，由她作致辞，比如感谢大家的努力，鼓励大家再接再厉，今晚吃好喝好，不要客气之类的话。看到程雅惟，她笑了笑，算打过招呼。

　　大家的情绪激昂，热血沸腾，用酒杯和笑语表达着自己的感动和信心。

　　吃喝到一半，方总忽然站了起来往餐厅另一边走，大家也都跟着她望过去。只见她走到两位正准备落座的男士身边，跟两人攀谈起来，并且看起来很是高兴。

　　不一会儿，方总请着两位男士走了过来，她摆了几下手掌，示意大家安静。

　　铁板上的肉烤得滋滋响，倒酒的人停下了手，方总说：“这位是我们的新东家，百亚欢乐世界的周总，大家欢迎！”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目瞪口呆，包括程雅惟……

　　她怎么也没想到周邵宁会在这儿出现，在这个场合下出现，她的脑子陷入一片混乱，全是问题，又无法思考，想往外逃，又动弹不了。

　　她似乎太久没看到他，眼睛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周邵宁没有表现出认识程雅惟，甚至视线都只是很自然地从她身上扫过。他显得很客套，笑着和众人点头致意后便入座，坐的是程雅惟这一桌，坐在程雅惟的对面。不过他们的中间隔了好几张桌子，隔了几个烟囱，几个烤肉盘。

　　周邵宁的秘书胡巍坐在他的身边，笑着同程雅惟点头致意。

　　程雅惟仓皇地收回视线，她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在注意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在心里笑自己太自作多情。

　　桌上一众人的眼睛又亮了一些，男男女女脸上泛着红光，不停地往周邵宁看，大家嘴巴上都有些跃跃欲试，想打开话题，却又显得有些紧张。

　　饭桌上的气氛拘束了些，周邵宁说我很荣幸能认识大家，今晚这顿我请，大家不要客气。

　　方总笑说那我也不客气了，谢谢周总。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谢谢周总。

　　周邵宁身边的男职员想给他敬酒，他礼貌地挡了一下，说：“我得先问问我女朋友，看她同不同意我喝。”

　　饭桌上的人都开始起哄，唯独女职员们不跟这节奏。

　　方总在一旁说：“周总你这样不好吧，一坐下来就虐狗，我们这儿还有很多单身男女呢。”

　　周邵宁笑笑，一边拿手机发消息。

　　“你还真的在问啊？”方总说，“啧啧啧，可羡慕死我了。”

　　大家也都没想到周邵宁居然真的在‘求批准’，也都饶有兴致地看着。

　　程雅惟全程低头默默吃菜，她听到了刚刚的话，不想在意却又没办法不在意。他指的女朋友是费思阅吗？她真想知道。

　　下一秒，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响了起来，把她给吓了一跳。

　　有几个人朝程雅惟这边看了过来，手机响本身不奇怪，奇怪的周邵宁这边刚放下手机，另一边就传来手机响。这种巧合短暂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不过大家大概都没想过这两人之间的可能性，便也没多在意。只是HELEN看着程雅惟笑了，表情微妙。

　　程雅惟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是周邵宁传来的消息——“我能喝酒吗？”

　　程雅惟的眼睛扬了扬，却不敢扬到周邵宁的方向。她放下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周邵宁在那边不紧不慢地和人聊天。程雅惟在这边觉得氧气不够用，脸上的温度也渐渐升腾。

　　半天没得到回应，周邵宁也不放弃。他拿起手机再一放下，程雅惟这边又传来铃声响。

　　这下看过来的人就更多了。几双眼睛好奇地盯着程雅惟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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