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咸鱼不好当

　　玄烨心里也是纳闷的，历朝历代多少女子挤破了头的想进宫里来，变着花样的想要讨得一份恩宠好坐那人人仰视的凤凰。偏怀里这个，还得他自个儿眼巴巴贴上去，供小祖宗似的哄着她不说，见天儿的想博她欢颜，连娶她的话都说了出来，这丫头倒好，还嫌弃他三宫六院不专一呢。最可气的是，他还真愿意等着她嫁进宫那天，所以好脾气的许了。
　　梁九功因着这事儿办的好，玄烨就也没怪罪他，私自出宫的罪责就翻过去了，于是夏瑜臻就以一个梁公公新领进来的侍墨宫女身份在乾清宫落了脚。
　　说是侍墨宫女，夏瑜臻被康熙宠溺的程度可是比个宠妃有过之而无不及。玄烨压根舍不得让她在边上干站着磨那劳什子的墨锭，平日里若是没外人来，夏瑜臻都是把第一日的小绣墩从玄烨的桌子底下挪出来，坐在他旁边做她的手工活。但她原也很喜欢磨墨的差事，因为觉得墨锭遇水即化的过程非常有意思，玄烨虽然怕她累着手腕，嘴上嫌弃她磨得墨时浓时稀，却也由着她浪费这些千金难求的御贡墨锭——不就是块墨吗，这丫头开心就好。
　　于是内务府这段时间就纳闷了，怎么皇上用墨这么快？内阁也纳闷——怎么皇上的字迹一会儿浓一会儿淡的？
　　因着皇上宠她，乾清宫里玄烨近身儿的太监们平日里遇着了夏瑜臻都会客客气气的跟她打个招呼，近乎于“夏姑姑好”什么的，她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
　　跟了玄烨几天，乾清宫倒是清净得很，就连顾命大臣也没来过。夏瑜臻每天做的就是从乾清宫门口把小太监捧来的奏折放在书桌上等着玄烨批复，但是日子久了，那小太监听着别人喊她作姑姑，说什么也不敢让她动手搬折子，夏瑜臻只要一动手他就一副恨不得跪地上喊她姑奶奶的可怜样，于是咸鱼臻这下真的无事可做了。
　　这天，夏瑜臻刚走进书房，就看着小德子正把茶水和点心水果碟儿摆在了小几上。
　　“呦，夏姑姑，给姑姑见礼了。”小德子一抬眼看着穿着银色底绣兰花团草旗装的夏瑜臻，脆生生跟她打了个招呼。
　　“可当不起德公公的礼，论资历，公公可是比我长久的多。”夏瑜臻赶紧侧身避过了小德子的礼，口上客气着。
　　她虽然不是宫里正经调教出来的宫女，那些个规矩她不懂，玄烨也没想着让她学，遂在这个宫里说得上是只能靠皇帝的偏爱和梁九功的照拂。但玄烨护着是一回事，想保命可还是得靠自己，规矩半点不懂，在这个紫禁城里万一冲撞了谁，那可是佛祖上帝都救不了她了。好在夏瑜臻是个会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学的，这些日子常常观察乾清宫太监宫女的行为举止，虽然看着有点偷偷摸摸的，好歹也学了不少，且在这个古代背景熏陶下，她京片子说的虽然还不顺溜，但那些文绉绉的客气话也学了个六七成不至于得罪人去。
　　“哪能呢，夏姑姑可是万岁爷身边红人，咱们御茶房的几个小姑娘也羡慕得很呢。”小德子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深意，夏瑜臻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公公不是早就调来御前了么，哪里还提点着她们？”夏瑜臻一笑，神情有几分无奈:“皇上厚爱，我不过是平民出身，实在推却不了啊。”
　　话说的很实在，小德子也明白。他是很欣赏这位半道上被梁公公领回来的姑娘的。
　　他觉着夏瑜臻小小年纪，虽然皇上惯着，却也没有什么骄矜的作态，对他们这些个太监都十足十的客气，这两天还给他们做了个塞了棉花的绑带垫子，美其名曰什么“跪的容易”，着实是解了他们这些动不动就得跪的奴才的膝盖之苦。遂这些平日里不轻易对人掏心窝子的小太监们都很喜欢夏瑜臻，若不是看着她地位确实高，心里都是将她当小姐姐小妹妹似的捧在手心的。
　　但奈何那些个小丫头就不一样了。待着年头多了也不招万岁爷的一眼，没得就生出了几分愤世嫉俗的怨妇气，如今看着夏瑜臻这么得脸，三三两两的没少碎嘴。他便是想提醒夏瑜臻小心那些个舌头长不嫌勒死自己的女人，别一个不慎栽了跟头。
　　“姑姑体贴万岁爷，自然是也让万岁爷窝心的。这人呐，相处得好不好还不是你来我往的事儿？更何况姑姑得了皇上青眼，哪能违抗圣旨呢？那些个碎嘴婢子已经让小的教训过了，只姑姑还是小心为上。”
　　“知道了，多谢公公关心。”
　　小德子一笑，就要往外走，没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了，小贵子说了，姑姑做得那跪的容易好用的紧，他那天让万岁爷罚了一时辰的跪，起来半点事儿都没有，因着是守门太监平日里进不来，特叫我代他谢谢姑姑。”
　　“啊，好用就行。”夏瑜臻也笑了笑，这可是她闲的没事仿造还珠格格里小燕子的作品缝着玩的，没想到居然真有用。
　　小德子退出去以后，夏瑜臻也没急着搬绣墩，玄烨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了，她留守乾清宫，整理整理昨晚上批出来的奏折，待会儿内阁的人会来取走。
　　昨天玄烨的心情不错，一连看了不少折子，也没弄得散乱，是以收拾起来很方便，只要把批好的折子摞整齐就行。她刚捧起几本奏折，从外面就走进几个人来，看到夏瑜臻以后俱是一愣:“你是谁？”
　　夏瑜臻心里咯噔一声，一边想着完了完了她这个不明来历的新宫女要被送进慎刑司了，一边转过身去低眉顺眼走到那几个穿着黑底绣祥云高帮布靴子大臣面前行了个礼:“奴婢乾清宫新任侍墨宫女，请四位大人安。”
　　“唔。新任的？”为首的那个声音颇有几分文雅，但是夏瑜臻总觉得里面又暗藏了狡诈，有种被人看透了的凉意:“叫什么名字？”
　　“奴婢臻儿。”夏瑜臻没抬头，顺便庆幸自己也有一对“跪的容易”。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其实还是很不习惯这种古代奴文化，一言不合就下跪什么的，还要自轻自贱，她实在没法说自己的名字是贱名。
　　“臻儿……皇上去慈宁宫了？”
　　“回大人的话，万岁爷去了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
　　“得啦，起来吧。”
　　“谢大人。”夏瑜臻喏了一声，十分麻利的就站了起来，也很守规矩的没抬眼看面前这四人:“奴婢去知会御茶房给大人上茶。”
　　“去吧。”这声音和刚才又不一样，粗声粗气的，给人一种怒火万丈的既视感。
　　夏瑜臻有模有样的面对着他们慢慢后退，脚后跟磕到门槛才转身出去。四位大人不由得同时探究般眯了眯眼:“梁九功居然真是领进来一个新奴婢……乾清宫人手不足了？没听说啊。”
　　“看着规矩都还没学好呢，半吊子晃荡，那阉货脑子进水了？”还是那个很没好气的声音。
　　“鳌中堂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
　　“看着还是个小丫头，就算是半路出来的，规矩这样也已经不错了。”
　　没过一会儿，夏瑜臻后面跟着小德子一起进来了，手里端着碟儿，上面放着茶壶杯子，倒是很稳当。
　　“大人们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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