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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彻心骨
素锦知道素瑶病了之后,既心疼又着急,但她的病,普通太医束手无策,只能依靠宫外的向恒和蓝石。
刘渊得知此事,以为素瑶是被自己气病的,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好像真的过分了,姨母自教导他以来,无不尽心尽力,自己怎么能把她气病呢?
下了朝后,便借着奏章有不解之处,来到了宣明殿,殿中和平时一样,并无多少人,素瑶性子古怪,并不喜欢有多人在自己面前晃,殿中的宫女几乎都没有。
走到寝殿外,便听到了素锦的声音,“怎么样了?”
“气血逆行,想来是受刺激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回答。
“青莹,她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会这么严重?”素锦问道。
青莹默了好久才回答:“姑娘,看到了靖边侯和夫人……一时忍不住……”
素锦抽泣的声音便传来,“看到了父亲母亲却不能上前相认,阿瑶的心里得有多苦……她真的就打算这样一辈子吗?”
“太后,姑娘的性子有多倔,您肯定比我们清楚,她这些年拖着身子,如同熬灯油一般的熬着心血,连我看了都心疼,可她就是不忍放下……”青莹叹气。
寝殿外的刘渊已经惊呆了,素锦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父亲母亲却不能相认,姨母,是亲姨母,是那个母后口中,巾帼不让须眉,以女儿身却封侯进爵,领兵征战沙场的姨母……
直到耳边传来内侍的声音,刘渊才回过神来,发现青莹已经出来看到他了,他后退两步,逃也似的离开了宣明殿。
青莹心中大惊,不好,皇帝知道了素瑶的身份,会不会告诉了衡王?
连忙回去请素锦让衡王离京,越快越好,在离开之前,他不能在见皇上。
素瑶醒了之后,得知刘渊可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并不惊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淡淡的说,“他已不小,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而刘渊在素瑶醒后,也不敢在捣乱,对于她愈加恭敬,学习也更加用心。
晃眼又是冬日,一夜大雪,宣明殿前的梨树仿若是三月飞花,满树皆白。
素瑶抱着暖炉,呆呆的看着那树出神,今年,她的寒疾发作的愈发严重,她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了。
一夜,梦到了爹娘,两人还是年轻时的模样,素威爽朗的笑声和素夫人那明媚的笑脸,让素瑶倍感温暖,她一个人孤单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梦见爹娘呢。
两人谆谆嘱咐着扶摇,“瑶儿,你要坚强,你一直是爹娘最疼爱的乖女儿,这些年辛苦你了……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不要委屈了自己……”
素瑶靠着素夫人的肩头泪流满面,原来爹娘一直都知道,他们都知道……看着他们在梦中远去,素瑶开始心慌,“爹……娘……”猛地睁开眼,满头的冷汗。
青莹从外面匆匆进来,看到素瑶满头大汗,连忙到了杯热茶给她,“姑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青莹……快,备车,我要出宫,我要去见我爹娘……”扶摇从来没有如此的慌乱过。
青莹以为她还在梦魇中没有醒来,连忙按住她:“姑娘!你怎么了?快醒醒,这里是宣明殿!大家都好好的,您要见的人,咱们明天就去见可好?”
素瑶的泪似断了的珠子,一把抱住她:“青莹,我梦到了我爹娘……我怕……”
青莹轻轻拍她的后背,“姑娘,侯爷和夫人身体一向硬朗,不会有事的!咱们明天就去看他们好不好?”
素瑶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好……”
第二天,上朝,刘渊发现霍平没有来应卯,“大将军怎么没来?”
好一会儿,才有人回应,“皇上,昨夜靖边侯素威和其夫人双双归天,霍大将军正在主持后事,消息在刚刚才传来的!”
刘渊嚯的站起来,“你说什么?”
珠帘后的素瑶默了一会儿,凉凉的开口,“皇上,坐下!”
“姨母……”刘渊还想说什么,却被素瑶打断,“众卿继续启奏!”声音沉稳,仿佛与自己无干。
刘渊呆愣的坐下,耳边是大臣的朝奏和扶摇的声音,他已经不能在听下去了,好不容易退朝,刘渊一下子便跑没了影。
而珠帘后的素瑶却一直都在那里坐着,一动都不动,众臣见此都不敢擅退,好在刘恪还清醒,挥手让众人都退出去。
青莹这才焦急的跑进珠帘后,素瑶满头大汗死死的咬着唇,嘴角已经流出了血,眼泪滚滚,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青莹握住她紧紧攥成拳的手:“姑娘,姑娘,你冷静,你松口啊,姑娘,你别吓我……咱们这就出宫好不好……”
刘恪见势不好,咬牙往她背后一拍,素瑶瞬间吐出一口黑血,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抓紧青莹的手:“回……宣明殿……”说完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青莹连忙接住她,“王爷,帮忙把姑娘送回宣明殿!”
刘恪一把抱起昏迷的素瑶往宣明殿走去。
素锦接到消息,脸色瞬间透白如纸,仪态大失,几乎是哭着出宫去。
而她刚到素府,刘渊到了,就是没有看到素瑶,她拉住刘渊,“渊儿,你姨母呢?”
刘渊冷声一哼:“她跟没事人一样,关心她的政务去了!”
素锦心下一痛,阿瑶如此的理智,却没人可以理解她的苦楚……
素府上下一夜缟素,太后娘娘亲自伴灵,哭灵,更有皇帝亲自祭拜,阿珩和阿翎行子女之礼,日夜跪着守灵。
入夜,素府迎来了一位神秘之人,她一身黑色斗篷将身形容貌全部掩去,身边的女子也是一身黑衣,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素锦今夜没有回宫,她知道素瑶一定会来,霍平早已安排了一切,只有阿珩和阿翎为了守灵不肯离去。
灵堂中,素威夫妇的灵柩摆放在正中央,再过几日便要出殡,白绫翻飞,就着冬夜的寒风,让人心碎。
阿翎哭着跪在灵前,烧着纸钱,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阿珩是习武之人,早就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了黑色斗篷下那一半苍白的脸,“姑娘可是来……”
话未说完,便被素锦和霍平打断,素锦迎上去,言语中带着无尽的悲伤,“阿瑶……”
斗篷下的人开口,竟然是沙哑的像倒了嗓子一般,“阿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素锦的泪止不住,摇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莹替扶摇将斗篷取下,露出她白色衣裙,发髻上只别了一朵白绢,脸上苍白如纸。
阿珩和阿翎看向扶摇,惊得竟一瞬间脑袋空白,发不出声音,只呆呆的看着白裙戴孝的素瑶。
素瑶走到灵前,眼泪再次无声无息的滚落,跪了下去,不语,只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灵堂上静的只剩下素锦和素瑶的哭泣声,过了好久,素瑶才直起身,看着灵柩,“爹……娘……女儿不孝……于前无法承欢膝下,令二位老人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于后,难慰思亲之意,不敢相认,让二老遗憾而终……女儿有罪,求爹娘降罪……”
青莹看着跪在地上那脆弱却倔强的身子,眼泪再也忍不住。
今日灵堂上都是自己人,所以素瑶才敢过来,可她之前,还在床上一口一口的咳着血。
阿珩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姐……”
阿翎早已忍不住,扑上去嚎啕大哭:“阿姐,你怎么才回来……你知道爹娘是怎么想你的吗……”
阿珩却冷着声质问:“既然没有死,为何不回来?既然不回来,为何又要在这里惺惺作态?”
素瑶心如刀割,霍平皱眉喝止:“阿珩!阿瑶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许这么说!”
“再大的苦衷有爹娘大吗?自她出事后,娘整日以泪洗面,爹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几十岁,他们二老……”阿珩哽咽着,“到后来几乎天天都是在说着阿瑶,她的一点一滴,两人总是一天一天的重复回忆…可她没事,却一日都不曾回来看望过,让二老遗憾而终…她的心,怎么能比石头还硬?”
“阿珩……”
霍平正想解释,跪在地上的素瑶却制止了他,“霍平,算了……我……”胸口的闷浊之气翻滚着,血腥之气直冲而上,让她猛地咳嗽起来。
星星点点的血,晕在白色的衣袖口,看的阿翎触目惊心,“阿姐……”
青莹身形一闪立刻上前扶住她,“姑娘……”
素瑶摆手,“没事……”却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青莹连忙掏出一颗药丸,“快给我一杯水……”
阿翎连忙起身去倒水,素锦在一看看着泪不由自主的模糊了视线,这一幕她早已看过无数次,可每次看到,总会心如刀绞。
霍平也不忍的看向别的地方,语重心长:“阿珩,你阿姐身不由己,这些年,她为了素家,为你太后,为了你们,殚精竭虑,竭尽心血,师傅师娘之死,给你带来刺激,但阿瑶心中的痛苦要比你多上千百倍,你不该这般责怪她,她的苦,我们没人可以体会……”
她把所有人的一切都安排好,可却从没想过她自己的归途……
阿珩看向跪坐在地上,虚弱的犹如换了一人的素瑶,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以前那个爽朗豪气,挥斥方遒的素瑶吗?
过了好久,素锦才开口:“阿珩,不要怪她,都是我的错,若我不是这么无用,阿瑶她,至少可以在见到爹娘一面的……”
素瑶皱眉,“阿姐……”咬了咬唇,“我今晚想好好陪陪爹娘,你们都去休息吧!”
阿翎摇头,“不,我要陪着阿姐和爹娘……”
素锦拭去脸上的泪珠,“阿翎,听话,你阿姐有好多话想对爹娘说,你就让她一人好好陪着吧。”
阿翎看了看阿珩,见他点头,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扶着素锦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霍平劝了几句,让青莹好生注意,也带着阿珩离开。
夜深寒气重,青莹看素瑶一直跪着没有起身,再也忍不住,上前扶着她:“姑娘,你的腿不能久跪,起来可好?”
素瑶屹然不动,只看着那白绫翻飞的灵柩,“青莹,他们生前,我未能尽到一点孝道,今夜,就让我跪着赎罪,至少我的心能好过一点……”
青莹不忍:“可姑娘,你的腿如何受得了?”
素瑶闭上眼:“青莹,别劝我了,你也去休息吧!”
知道她听不进去,青莹无声的叹气,将一个炭盆移到扶摇的身边,“天寒,姑娘该保重身子才是,明日还要上朝,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见她不在说话,也只能退到一边守着,今夜,怕是不少人无眠。
四更天时,霍平起来一看,灵堂上只有素锦,素瑶主仆两人都离开了。
霍平默然不语,上了三炷香后,便告辞,今日素瑶精神必定不济,他得上朝帮衬一把。
五更天上朝,素瑶依旧是妆容威严,一丝不苟,即使是有心人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刘渊认定素瑶是泥塑木雕没有半分情感,所以,素威夫妇的死根本无法影响她什么,心中生气,听着耳边素瑶回复底下臣子的话语,冷哼,铁石心肠的人,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
等众臣都上奏完毕,嚯的站起身,“召衡王进京,赐其无事可长留京城伴架!贬廷尉周莳为凉州刺史,即刻发放出京!”
顿时众臣惊愕,素瑶不悦的皱起了眉,刘恪率先回过神来,“皇上三思,衡王已是有封地的藩王,祖制有规定,藩王无事无奉诏,不可随意入京。”
霍平也连忙出来劝:“皇上,周大人并无过错,怎可随意贬谪出京?”
刘渊不满的一甩袖,“朕不管,朕是皇帝,朕的话,你们敢不听吗?”
珠帘后的素瑶出声警告:“皇帝!”
声音中的威仪气势,让刘渊一颤,但仍旧咬牙冷哼。
素瑶冷冷的声音自珠帘后传出:“看来皇上是有话要跟本宫说,今日就到这儿吧!”
众臣都有眼色,连忙跪拜告退。
很快偌大的崇德殿便只剩下刘恪、霍平和素瑶、刘渊,素瑶此时腿伤复发,正痛的满头大汗,却还要分心去安抚刘渊。
深吸一口气,“渊儿在生气时做的事,说的话,姨母都可以不在意,但皇帝在生气时做的事,说的话,众人却都必须要遵守,就连姨母都不能反驳,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渊还在生气,自然不愿意回答她的话。
素瑶扶着椅背慢慢的从珠帘后走出来,额头上布满冷汗,脸色虽被妆容盖上,但仍能看到苍白。
霍平和刘恪心中一紧,同时担忧的开口,“阿瑶……”
素瑶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慢慢的扶住刘渊坐着的龙椅,“因为你是君王,是这天下的主宰,你一开口,便是一言九鼎,便是重如泰山,即使知道你的话是错的,臣子们,除了劝谏之外,却不能不从,你可知道,你的一句话,便可决定这天下。”
看着刘渊眼中满是失望,“你太急躁了,为君者,最要修持的,就是自身的情绪,不能让一丝个人情绪参杂到朝政大事中来!今日之事,你好好冷静想想吧。”
一抬手,青莹立刻上来扶住她,“回宣明殿!”
青莹感觉到素瑶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自己身上来,立即知道她腿伤复发,连忙扶着她:“姑娘,你忍一下,我这就去传步撵!”
刘渊低着头,被素瑶一阵不轻不重的训斥,他头脑混沌,连气也不敢出,只是站在那里,独自颓然着。
素瑶看着他这委屈的模样,有些不忍,但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要想为他扫清障碍,必须加快节奏,衡王入京是最好的鼓点,那个孩子,不会让她失望的!
而刘渊也要快速成长起来,这些年,虽然政务上进步很快,但还是改不了孩子性,这很容易被人利用,她要尽快将他的性子改掉。
素瑶走后,霍平忍了忍还是没有说出来,拉着刘恪将人送回了东宫就告退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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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O(∩_∩)O~~今晚三更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