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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死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同年十一月,大军班师回朝,这场历时两年的驱逐保卫战,终于以匈奴俯首称臣,西域各国重新归顺告终。
朝廷上下无不称赞大将军的军功卓著,皇帝刘隆也是龙颜大悦,携皇后亲登点将台,迎接回家的将士。
可第二日,素府门前便有人找上门来,林采苹怒气冲冲,也不顾自己平时如何的有仪态,“素瑶,你给我出来!”
素府门丁见来者不善,连忙拦住,“你们是谁,怎么横冲直撞,不知道这里是大将军府吗?”
“找的就是素府,快叫素瑶出来!”绿漪叫嚣道。
素瑶本来闭门不出,但今日硬是被母亲拉着出房门到花园里散步,听到大门外叫嚷,素夫人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侍女连忙跑出去一问,回来禀告:“夫人,有两个女子,在门外吵着要见姑娘,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
素瑶诧异,还有人敢找上门来,“娘,我去看看!”
素夫人本想阻止,但一想,有事让她分分心也好,便跟在她身后向门口走去。
林采苹见到素瑶出来,更是激动,“素瑶,你个贱人,你还我弟弟命来!”
素瑶看着如泼妇一般的林采苹,厌恶不已,叫来一个家人,“去陵王府,让陵王过来把人领走,像什么样子!”
“是!”家人领命而去。
素瑶不想和林采苹说话,转身就要进去,谁知道林采苹以为她是做贼心虚:“素瑶,你这毒妇,你活该守寡,云生死都是因为你,你活该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你个贱人……”
素瑶听到云生这两个字眼中戾气大盛,转身就要出手给林采苹一个教训,谁知有人比她更快,一个巴掌干脆利落的打在林采苹的脸上。
也许是用了七八成力气,林采苹的左脸立刻显起红红的五指印。
素夫人气势十足的站在她面前,“你这女子真是不知礼义廉耻,光天化日之下,在我府门前大吵大闹,全然不顾礼法,还恶语中伤我女儿。老身执教宫学多年,还没见过如此没有礼教的女子,今日这一巴掌是替你父母教训你,德言容功,德字第一,你口出恶言,没有半点品德可言,真是丢尽你父母的脸!”
林采苹被扇的呆愣,听着素夫人的话久久没有言语,绿漪也被素夫人的气势震慑。
在她们再闹起来之前,陵王匆匆赶到,将人带走,临走时还连连向素夫人赔不是,“师傅请息怒,林姑娘是因为弟弟战死沙场,一时接受不了,才会失态,还请师傅看在弟子的面上,别跟她计较,弟子代她向您赔不是!”
素夫人听了无语的摇了摇头,“罢了,你们看好她吧!”
直到陵王带人离开之后,素瑶才看向母亲,“娘……”
素夫人拉着她的手,“进去说!”
两人一直走到了内院,素瑶才猛地抱住素夫人:“娘,谢谢你!”
素夫人任由小女儿靠在肩头撒娇,“谢什么,你是我女儿,母牛还护犊呢,不是吗?”
素瑶点头,“可是,林采苹的弟弟死在战场上,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里来找我?”
素夫人皱眉,心想此时若是让她知道护军之事,只怕又会勾起伤心事,还是算了,遂摇头,“无关紧要之事,别去想了!”
然而素瑶是什么人?见母亲神色有异,心中疑窦丛生,表面上还是装作没有什么,回房后就开始平心静气的回忆起战场和自己接触的人和事。
直到想到自己一剑杀了那个护军,眼睛陡然睁大,她记得父亲委派一个林姓的护军在乌垒城外三十里处设防,难道就是林采苹的弟弟?
来龙去脉只要稍稍一理,便清晰的展现出来,素瑶冷哼一声,战前误事,该当死罪,今以烈士身份下葬已经是给了林家面子,林采苹还敢不知死活的找上门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马车上,林采苹泪流满面,左脸上红肿的巴掌印,看起来狼狈不堪。
陵王最不愿意看着女人抽抽涕涕,“行了,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你说你好好的和我师傅挑什么衅,你是没见我师傅以前在宫学里的手段,以为真的好欺负,现在好了吧?”重重的叹了口气,真是不知好歹!
林采苹抽泣的声音传来:“素瑶杀了我弟弟,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陵王眉头一皱,将人带到了自己的王府,“下车吧!”
林采苹带着绿漪走进王府,有些惶恐,陵王将人带到书房,命令管家和绿漪在外守着。
看着坐在对面的林采苹:“想知道你弟弟是怎么死的吗?”
林采苹抬眼看到陵王一脸正色,“不是素瑶杀的?”
陵王摇头,“本来不想告诉你,对外也想让林府名声好点,才说是战死沙场,其实他是因为战前捷报不发,临阵脱逃最终死在匈奴人刀下。”
陵王的话,一字一句的敲打着林采苹的心神,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陵王,摇头:“不,不可能,不,一定,一定是你们在替那个素瑶开脱,我弟弟不可能会这样!”
“怎么不可能,就是因为你弟弟没有及时向大将军报告云生传回来的消息,才会害的云生殒命沙场!现在大将军因为你弟弟已经死了,不愿意追究,这才向皇上求情让其为烈士下葬!林采苹,你给我好好说说,你这什么你弟弟是素瑶杀的,是谁跟你说的?”
林采苹还陷在“害的云生殒命沙场”这句话里无法回神,泪水奔涌而出,她最亲最爱的弟弟,就这样离去,她该去恨谁……
陵王看她这样子,知道问不出什么,看来只能禀告皇兄,让他们暗自去查了!
深夜,素瑶房中的灯火还没熄,整个侯府除了守更的人,其他都已熟睡,素瑶一页一页的看着手中的兵书,她现在还在养伤,只能靠书解闷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丝不同寻常的响动,素瑶敏锐的抬头,倾耳静听了一会儿,大概有四五个人,脚步轻盈,都是高手,来着不善啊!
正当素瑶要起身叫人的时候,看到窗户里伸进一根竹管,素瑶下意识捂住口鼻,卑鄙,竟然用迷药!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假装昏迷倒下,伏在桌案上。
门被轻轻推开,五个黑衣人手中的刀闪着寒光,直直朝素瑶砍去,桌案上的人瞬间往后一靠,一脚踢起桌案当掩护,黑衣人始料未及,被砸退了几步。
素瑶已经闪到里间拔出佩剑,房间里瞬时刀光剑影,素瑶武功不弱,只是这次内伤严重,一人对付五个人渐渐有些吃力。
打斗的声音惊动了下人和素威,连忙都赶过来,很快就伤了三个黑衣人,死了两个,黑衣人知刺杀已经失败,毫不犹疑的自我了断。
素瑶见此皱眉,蹲下身子搜查了一遍几个尸体,什么都没有,拉下面巾,果不其然是匈奴人,但她不解,匈奴人恨自己情有可原,可他们为什么要乔装黑衣人来杀自己?
而且他们使的都是中原的刀法,招招狠绝,可见是长期训练过的!
素威见女儿眉头紧皱,不愿意她想太多,“瑶儿,接下来交给为父,你去休息吧!”
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遂点头,刚站起身,胸口就一阵排山倒海的痛意,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呕出一口血。
众人都慌了,素威第一个扶住她:“瑶儿,怎么了?”
素瑶极力忍着痛楚,“爹我没事……估计是刚刚……动武,触及了旧伤,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素威点头,但依旧不放心,叫了阿霜扶素瑶去休息,又吩咐人去请向恒过来。
向恒接到消息吓得从床上跳起来,“什么,又吐血?我这就去看看!”
心中已经连连叹气,此时咳血,怕是心血熬尽,若是病根不除,难救矣!
素瑶的病根是什么,向恒清楚,心病,心病又该如何医啊?
赶到素瑶房间远远看到灯火通明还有尸体躺在那里,诧异怎么回事?
仆人将事情大致和向恒说了一遍,将他带到了客房,刚进门就听到了素瑶压抑的咳嗽声,加快脚步走进去,“你这丫头,就是不肯让我这个老头子好过,我连睡个觉都被你吓醒了!”
素瑶无奈:“我没事,只是和刺客打斗时牵动了旧伤!”
向恒哼哼几声,表示不信,拉过她的手搭起了脉,过了一会儿,才放开,脸色严肃,看向素瑶,“瑶儿!”
素瑶见他神情严肃,笑了笑:“老头,我又不是要死了,你干嘛这样?”
“可你这情况和死人有何区别?”向恒皱眉,心中难受,“新伤旧伤,气血郁结,若你一直这样下去,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素瑶将目光转向别处,胸口气血郁结,少年咳血,命不久矣!
“瑶儿,跟我去终南山静养,在这里你的病情只会继续的恶化下去!”向恒提出了这个已经在心头盘恒已久的主意。
素瑶听了没有说话,见她不说话,向恒继续开口,“瑶儿,你要清楚,你爹你娘不能没有你!你姐姐身处宫廷,身居高位,虽有皇帝宠爱,但也难保荣宠不衰,素家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若没了你,素家一门只怕就此凋零了!”
听到这里,素瑶眼中总算是闪过一丝情绪,面色依旧平静,只是心中早已思绪万千。
她的确不该如此自私,爹娘膝下仅有两女,如今姐姐进宫,若她再出了差错,那如何能对得起爹娘十多年来的养育和栽培之恩?
素家后继无人,如何能帮姐姐在幽幽深宫中平安无虞?
向恒知道她清楚自己话里的意思,也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良久,才听到素瑶强忍的咳嗽声,以及放松的话语,“师傅,我跟你走,爹娘那边你去说吧,我答应你,不会再放弃自己了!”
向恒听了这句话,高兴的连连点头,拍拍她的肩膀,“瑶儿啊,你能想通,为师很高兴!”
素瑶闭上眼,将口中的腥甜连同眼中的泪水逼回去,云生,我终究无法抛弃我的家人,对不起……
听到向恒的提议,素夫人立刻反对:“不行,阿瑶身子这样虚弱,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终南山固然好,可也没有家里舒适啊!”
素威连忙拍拍自家夫人的手,“夫人,稍安勿躁,向兄能来和咱们说,应该是瑶儿应允了,更何况终南山上灵药甚多,向兄的医术高明,定能用最短的时日将瑶儿的身子调养回来,只是短暂的分离,夫人无须担心!”
向恒点头,“不错,这里虽然舒适,但她一心挂念着云生,于她的病情无益,不如随我回终南山,一则可以安心养病,二则远离尘世喧嚣,可涤荡心中情伤。嫂夫人无须担忧,我已决定先行启程去终南山打点好一切,瑶儿缓上几日出行,届时到了那里,我也已经都打点好。”
素夫人听了知道向恒说的有理,可这一去,又是长久分离,她实在心中不忍。
素威见夫人红了眼眶,连忙握住她的手哄她,“好了夫人,瑶儿底子很好,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要伤心!”
素夫人有些哽咽,“这孩子从小在边境吃苦长大,如今回到我身边却又要离去,你叫我怎么能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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