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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门
第一次出门
我背着我紫色的小包,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家门。正是初冬季节,天气晴朗,我的步子轻快极了。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渴望到遥远的地方看一看,哪怕嗅一嗅那未知地域的空气,我也是快乐的,我那极度膨胀的虚荣心一定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可以这么说,只要能走出去,我死而无憾。
今年我大学毕业,却没能带着我高傲的心飞向另一个城市,而是在父母的安排下留在了家乡,留在了离他们家只有五公里的边陲小镇。他们害怕我某一天逃离,说服我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干瘪的微笑,告诉我外面多么多么险恶,外面的人是多么地不近人情。似乎没有比家乡更好的地方,除了他们之外,我不需要结交任何人,这样我没个比较,自然认为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把我留在身边他们好老有所依。
我在家老老实实上了两个月班,他们见人就说我懂事,还张罗着为我寻婆家。 想想那两个称之为我父母的人儿是多么地可怜。一次,我想试探试探时机是否成熟,便假装生病,躲到被窝里不吃不喝,他们两个轮流着照看我,趁对方不在就互说坏话。生活了半辈子的人,仍疑神疑鬼,他们的举止让我怀疑起生活的意义来。
我说在邮局上班太累,那个称之我父亲的人笑眯眯地附和着我说不做了不做了,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动用了他几十年的关系为我在附近的银行谋得一份差事,这样离他们就更近了。还有那个称之为我母亲的人,我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却永远不明白我想要什么。
这么多年了,我住在房子的躯壳中,日日苦挨。在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我想我是没必要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没事的时候,我常常双眼凝视着窗外的世界,那是另外一个世界。
没有什么阻挡得了一颗年轻的心。
这一路,我快步如飞,心脏像只小鸟儿,快活地快要跳出了胸腔,我的紫色包包与背后衣服的摩擦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不一会儿就开始发烫。我的右手心攥着两张毛爷爷,它们被我叠成两个心形的“宝”,已经被汗水浸湿,它是我此次远行全部的家当。我鬼使神差地搭上了一辆土巴兔,它载着欣喜若狂的我摇摇晃晃地出发了。冬季的风并没有想象中柔顺,它们张牙舞爪地迎面扑来,摩挲我的脸撕扯我的头发,不一会儿我的脸就变得生疼生疼的了,头发也不比鸡窝好到哪里去,还有的风儿更调皮,从四面八方滑溜溜地钻进了衣襟中,冻得我呲牙咧嘴,缩成一团。车上的那些人表情僵硬,个个低头玩手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得其乐。
外面黄尘滚滚,里面各怀心事。土巴兔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颠簸到了郊区,屁股后面喷出一股股黑色烟尘,让人恶心到了极点,到站了车上的人有的上有的下,除了我和司机便寥寥无几,马路两旁的树木倒着往后退,连风也不再呼啸凛冽的时候,我意识到我离过去的生活是渐行渐远了……
当这个奔驰的工具把我载到一个叫火车站的地方时,我从车上踮起灌了铅的双腿,扶着那个冰冷的车把手,缓缓走下车。暮色中,我的手没有摸到厚实的皮革,与我相依为命的包包不见了!
我大吃一惊,大喊着开门,“砰”得一声巨响,车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土巴兔喷出一口疲惫的怨气,扬长而去,宛若重获新生。我绝望地哀嚎一声,瘫坐在地上,那一刻我看透了司机那狰狞的面孔,他转方向盘的一瞬间还朝我诡计地笑了一下,多么可恶啊。我鼻子酸酸的,欲哭无泪,载着我的行尸走肉,湮没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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