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倾杯乐，贪尽欢

　　“你我，貌似从未见过吧。”侧目望着候在一旁的少年俊才，王茜雪微笑的说道。

　　这一语如刀似剑，直截断了这位早就蓄谋已久的阴谋家的念想。可惜她话虽然说的刁钻，但却没有料到那霍雨晴却是一个性格坚毅之人，自然不会因为一句简简单单的刁钻的话就铩羽而归。

　　不肖片刻，只听男人轻声客气的说道：“小姐莫气，方才不过是在下唐突了。雨晴只是觉得王小姐面熟，不免多生了几分亲近之意罢了。”

　　其实起初听到王茜雪的话时，霍雨晴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他万般想不明白眼前的人会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毕竟凭他先前的了解，这位大有来头的王姑娘，平日里大多平易近人，极少生气，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发火。但今日为何如此反常呢？

　　如今看来当真这位当真是个难缠的主，不然那张启山也不会到现在还毫无进展，我且还是谨慎行事，待到日后再做思量。他心想。

　　明眼见着那人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变了脸色，着实是工于心计。王茜雪不免心生了一些小心思，想要捉弄他一番，因笑道：“茜雪小时总怜蒲公夜话中总多钗俏，可如今我却实打实的见了一位头戴纶巾的画中仙，当真是奇了。”

　　以往精怪故事中，画中女子皆为女鬼所变，婀娜多姿，明媚动人，一出场便总会让那书生魂牵梦萦。王茜雪恰借此比喻，暗指霍雨晴阴险且心怀鬼胎。

　　可那霍雨晴的经历到底与常人有些不同，所以所思所想到底也是与常人不同的。他只道王茜雪笑他不男不女，身上一阵子脂粉气，当下心中便产生了一股子的激动，“世上奇人奇事比比皆是，小姐没见过到，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那语气端正凛然，态度更是刚直了许多，全然没了方才的曲意奉承。
　　你且说那，这一刚一柔，一软一硬到底哪一个是他？
　　答曰：哪一个都是，却又哪一个都不是。要怪，便怪那世事弄人吧。

　　王茜雪也正想说些什么，不聊正当此时，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咦，这不是霍公子吗？”

　　语出惊人，只那短短一刻，便让本来还欲争辩的两人齐齐的回了头朝那身后望去。

　　只见来人身穿珍奇的霑黄银鼠褂，却屐着一双简单的黑布鞋，似贵非贵，似贫非贫。再细瞧下去，便总觉那人眼中有一分轻佻，两分迷离，三分狡黠，四分超脱，不必多想正是齐铁嘴无疑。

　　“齐八爷，好久没见您了，雨晴在这替姨母问候您一声？”

　　“问候就不必了，齐某皮糙肉厚命挺长，倒是老太太那边还希望五少爷您帮着问候一句。”

　　“您的话，我定然带到。”霍雨晴应得很恭敬，因为齐铁嘴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如此恭敬。

　　其实他本想借此机会，再说些什么，可无意间抬眼看了看齐铁嘴正拿着东西的手后，霍雨晴知道现在到了自己应该知趣离开的时候，当即说道：“既然这正主回来了，雨晴也不好再喧宾夺主，过多打扰。齐爷，回见”双手施礼后，竟朝王茜雪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王小姐，我们下回再谈。”语毕，随即转身上楼，消失在两人的视线。

　　“霍家的？”偏头用眼勾了一下身旁的“万事通”，王茜雪略显不解的问道。恰逢看见齐铁嘴手捧着糕点，走到她身边，随即连招呼也不大，便捻了一块，当即就吃了起来。

　　“是呀”点了点头后，齐铁嘴信手拈过油纸包中的另一块酥饼，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位小姐，不知这糕点怎么样？您可还满意？”有些事情，他早已筹划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实践罢了。

　　“挺好吃的”

　　王茜雪倒是没感觉到齐铁嘴的心思，只是继续微鼓着腮帮子，边吃边说道。也不知怎地，正想转头向齐铁嘴说些什么，却发现身旁已经没了人影。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不由得赶忙四顾寻找那人的身影。

　　结果一番好找后，却可笑的发现齐铁嘴并未失踪，只是方才在她身旁坐下了罢了。

　　斜眼望去只见男人一手手捧着瓜子，一手正拿着茶壶，静悄悄的等待伙计给他上好茶。熙熙往往的人群间，他仿佛只像是一个普通人，可是无论怎样想把他隐没在人海，那精瘦的身影总会想闪闪发光的石头一样，让你一眼就认出他来。

　　想到这，王茜雪都嘴角上不免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嘿，齐老板，您怎么现在就先磕上瓜子了，看来完全没有把我这客人放在眼里嘛。”

　　“这老话讲的好：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不过像茜雪姑娘这种尊贵的客人嘛。倒是可以原谅的”

　　“是，是，是”王茜雪讨好的应道“那您能给我说说刚才那个霍少爷呗。”

　　“他有什么好说的，那是霍家的老五，自小双亲亡故，专门负责在外面撑台面的。你且不必担心得罪他。先前不是说了嘛，万事有爷帮衬着你。”这话乍一听说的很散，很浮夸。但齐铁嘴却知道这并不夸张，毕竟依照现在看来，明里暗里，知道的不知道的，很多人都盯着这块“肉”，并且准备插一手了。

　　可惜的是有一点他还尚且没有料到，那就是在他风光还没有过三秒时，王茜雪便已经忍受不住自己想要打压他一番的欲望了。

　　没办法，有些人这辈子注定就是欢喜冤家，这种结解也解不开。

　　“看来咱们齐老板今儿是带够了钱了，骨头硬了不少嘛。”

　　“得得得，我认输行了吧”一想到那日分文未带的窘迫，齐铁嘴就觉得十分难堪。最重要的是，他感觉那就像一件小时候做的傻事，注定要被反复拿出来调笑一辈子。

　　“这可不行”王茜雪正想说什么，却看到到一旁一个圆润的太太面色似乎有些有些不高兴，不由得当下住了嘴。

　　“翡翠，把我的帕子给我。这样好的一出戏，我可得好好听”脸上满脸褶子女人，接过帕子喃喃的说道：“变了，变了，现在的女子呀，哪像过去呀”

　　此言一出，齐铁嘴就感到心中有些尴尬和难堪，故而特地放低了身子，轻声在王茜雪脸侧嘀咕道：“现在咱这两路人，遇见了票友，咱俩还是认真看看热闹吧吧”。他本以为事情就就此作罢了，可谁知王茜雪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支支吾吾的半天，方才说了一句话。

　　“那个，要不…要不你陪我聊一会儿天吧”

　　“怎么？你不喜欢看戏吗？”

　　“我”王茜雪感觉自己万分难以启齿“我听不懂呀”。至此，她越发觉得自己答应配齐铁嘴出门是一个万分错误的决定。毕竟听不懂长沙话却去听花鼓戏，和听不懂意大利语却愣是要去听什么唠子的经典歌剧分明是一个道理吗。

　　“那你非要来。”齐铁嘴略显无奈的说道。可是若诸君细想，他如此机智过人，自然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见此时王茜雪难得害羞服软，不由得想要好好逗弄她一下。

　　“不是你答应那个人今天一定要到的吗？”一把将脸别过去，王茜雪性子中的高傲莫名的显现出来了“要不是这样，鬼才来呢”

　　“行行行，我的错”见好就收一直都是齐铁嘴的专长，毕竟这个问题在深究下去就要涉及到一个他想都不想想起的人，这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那现在就让我这个罪人为了小姐赔罪好了。”

　　“茜茜”齐铁嘴听到王茜雪在自己耳边轻轻说道，一时间感觉自己想一个年轻的毛头小子一样气血迸发，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什么？”他有些不确定的喃喃道。

　　“叫我茜茜吧”

　　“可否荣齐某猜一下，这应该不是一个圈套吧。”事情貌似发展的太快，以至于他有些不敢置信。

　　“对，这是我设的美人计，怎么，齐老板是打算中也不中？”故意将声音弄得十分沙哑，王茜雪

　　望着一脸见鬼了的齐铁嘴，王茜雪有些无奈的说道：“爱叫不叫，今天特批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齐某一直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美人是上上计”

　　后来他们聊了什么，陷入兴奋状态的齐铁嘴，由于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早已经记不清了。

　　“齐翻译，你给我讲一下这戏里到底唱了什么？”

　　“哦，是说小道士动了凡心，看上了一个小姑娘”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很纠结”

　　“这男人真麻烦”

　　“是呀，我也觉得他应该果断一点”

　　齐铁嘴一生都看不起霍雨晴，觉得他工于心计，万事以利益为重。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在关于王茜雪的问题上，他和霍雨晴从来就像是一对连体婴一样，当着戏里道士的角色。一边动着不该有的烦心，一边妄图还能修好所谓的道。

　　可最后，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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