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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
湘水之汀生百花,百花尽开百花阁。
青丝媚眼丹朱唇,翠翘金雀玉搔头。
在这百花阁里,花魁娘子檀香就是凤凰。只有她才能栖在那高高的阁楼之上,也只有他接待着最显赫,最富有的客人。富贵人将拥有她当成一种身份象征,而她也将能陪那些达官贵人当成是自己的一种身价。你待我虚情,我便待你假意,前后不过是一次买卖。
她是薄情女,可却唯独将一人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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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烟坊内,正好似:烟罗芙蓉串珠帐内,黄木罗汉床上,躺着一对露水鸳鸯。
“爷,檀香有一个问题想问您,不知”
乖巧的枕在男子肩头,床上不着一缕的女子纤纤玉指不断卷着颊前的几缕碎发,低垂着的眼眸里仿佛藏着说不出的纠结和羞涩。
她迫及待待的先告诉他,她盼了他许久,也梦了他许久,可又总是羞于出口。
“说罢”
“檀香总听着外面的人‘红二爷’‘红二爷’的叫您,便觉得好奇,总想着爷的大名是什么,不知道爷能不能告诉檀香?”盯着男人的眼睛,女人眼里闪着莫名的光,像是希望,也像是暧昧,还像是一种试探。
“呵呵,谁知道呢?”
猛的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轻轻舔了一下女子蘸着口脂的丰唇,男子意味不明低声的说道。
他的名字是什么?连他自己都快不晓得了。因为戏子只有艺名,又或是因为那个叫着他名字的身影早就无牵无挂的去了。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二月红对这句话的感慨最为深刻。
或许从八年前的那个雷雨夜开始,从母亲看到父亲暗灰色的斗篷下那一双冰凉却又阴冷的眼睛后,骤变的神情开始,老天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
那个孩子叫陈皮,起先父亲说是只到来他家住上几天,可之后竟然光明正大的住进了他们家,有了他自己的屋子。到了最后,甚至还被父亲和他一起学艺。
没错,不是学戏,是学艺,学他家祖传的本事,还是有他的父亲亲自教的。
来历不明,无亲无故,甚至连拜师礼都没有,横空出现的陈皮竟然能够得到了主人的真传,倒是让所有伙计暗暗吃惊。
渐渐地,府里府外传来了不好的声音,有说“陈皮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子,”的,也有说“咱们少爷地位要不保了”的。
搞得整个班子里沸沸腾腾,乱乱哄哄,甚至一度掀起了内斗。
若非父亲发现的早,下了禁口的死命令,否则他们家在九门中地位怕是要不保了。
可不幸的是风言风语没被仇家知道,却流进了母亲的耳朵里。
于是,有一天夜晚,母亲卧房所有的花瓶都碎了。
从先前的相敬如宾,到争吵,到冷战,再到最后的视而不见,相看两厌。陈皮呆的越久,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也糟。
到了最后,便只剩下房梁之上一条白绫和一双绣花鞋。
而那个女人,那个儿时在自己床边轻巧的唱着童谣的女人,为了逃脱她的苦,仅仅用了一方白布,就轻轻巧巧的结束了她的生命,了断了她所有的纠葛和苦恼。
青紫的面孔,狰狞表情,还有那挂在嘴角尚未干涸的血。二月红清楚记得,这是他最后一次见自己的娘亲的样子。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与父亲的隔阂和对抗永无止境。
让阿四当他的徒弟,可以,反正教他的也不是自己。若是让他收敛性子在家好好打理戏园子,那么抱歉,除非那个人滚出他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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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想弃了那令人压抑的家门,却又不始终舍不下自己痛恨的老父独居在家;他也曾想弃了那戏子卑贱的身份,却又始放不下那方小小戏台,放不下那戏中美丽花影的音容笑貌和那种种爱恨情仇。
想要离开却走不了,想要丢却丢不下。
他因为牵绊所以痛苦,同样也因为那紧紧地感情牵绊什么都放不下。
二月红一直都觉得,“装作忘记”或许是自己这世上最擅长的事情,远比唱戏,倒斗,哄女人还要擅长。
因为这世间所有放不下的事,但凡能忘的,只晓得把它忘掉忘了,便会快活,但凡忘不掉的,找个快活的地方,便会忘了
而所说哪里能寻到快活,少不了古往今来,且管你是三教九流之徒,还是富甲贵胄之辈,但凡有钱能进了这青楼别馆,烟花红院,便是那些女人们主子爷。三杯两盏嘬下肚,淫词艳曲唱几番,最后那芙蓉帐里滚上一番,便可忘了凡俗尘世的喧嚣,当上那一夜的神仙。
他有钱,而她们可以给他尊重和慰藉。戏子无情,女表子无义。声色犬马,来来去去,纵使彼此相弃,也尚不会伤心。
就这样,世间少了如玉佳公子,反倒多了一个风流从不愿回头的浪子。而这条烟花柳巷便是他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心门,所有忘不掉的,进了这扇门,快活过后,便会通通“忘掉”。
“爷,要常来看檀香呀”
细心的理好男子的衣角,这位才貌远扬的花魁娘子眼中含期待的说道。
纵使细腻的心思知道在这个男人心里她不过是一个过客,可不知为何她还是在心中产生了一丝绮念。
相貌出众,家产丰实,品竹调丝无一不会,而且还尚未成亲,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在她心中都是完美的。遥想无数个深沉的夜晚,在那些虚幻的梦里,这个明珠一般璀璨的男人爱上她,为她赎身,然后娶她回家,他们生了许多许多孩子,然后白头到老。
然而今天,她的渴望男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温柔的答应她的请求。甚至没有再拉她的手。
冷漠的在她的茶桌上放了银钱,想一个陌生人。
对于聪明人来说,有一些话,少说,也不用明说。
聪明的檀香已经就明白她的梦还没有开始,就这样醒了。
悲伤,失落,不解,痛苦,复杂的情感像潮水一般冲刷着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女人,又或是少女的心。
瞧瞧,这不是我们长沙一绝——檀香姑娘吗?怎么凤凰掉到泥沼里变成落汤鸡了”眼见着平日里风光的女人此时如此失魂落魄,恰巧经过的上一任花魁软烟阴阳怪气的说道。
女人堆里向来就是是非多的,这样的掐架似乎再平常不过了。
“都是出来卖的,谁还能比谁强些?我檀香就是再差,也比某些过了气的挣不来钱,连屋子都得让给别人的占去要强。”狠狠的骂了一通软烟,年轻花魁愤然回去了,回到她辛辛苦苦抢来的牢笼里去。
长长的楼道里摇曳着她的悲伤和愤懑,逃离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望着那抹黯然的身影,软烟略微的有些失神了。
她突然觉得年轻花魁那股子不甘受挫的劲像极了当时的自己。明明一样的想风风光光的离开这里,可到了最后哪里都去不了。
这明明是件悲伤的事,可也不知为何,失神的女子却含着笑,悠然转身而去了。
晨光下,她的风姿依旧迷人;岁月里,她的才华依旧出众;可她却固执的选择永远的将自己雪藏,直到永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淡然的风中忽然飘来这位过了气的美人的叹息,像是感叹,也像是过来人的自嘲。
“那个男人呀,是不能想的”
这或许是软烟对檀香说的最真心的一句话。
失魂落魄的檀香永远不会知道,其实曾经的花魁并非是偶然路过看她笑话的,而是来见一个人,一个能让她为了他什么都可以放弃的人的。
纵使知道男人一定知道自己的存在却无情的选择视而不见,可还是盛装打扮;软烟从不求男人来时能将看得见自己,只希望有一天,当他去时,偶然回眸,却发现她一直就在那拐角,等他带她离开。
没人知道,其实这个瘦削的背影曾经也渴望过爱情,可无论怎样努力,最终她的命还是应了鸨母的那句话:妓子没有心,也不能有心。
总有人说软烟老了,没有之前那种伶俐的美了
可只有软烟自己明白,她不是人老了,是心老了。老的爱不动了
花酒,花酒,有人的忘俗药,有人的穿肠鸩,有人温柔乡里的剪不断的相思愁。
感情这事一旦变成了一厢情愿,你便已经是输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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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桥今犹在,玉人为谁再吹箫?
浪子徜徉游戏在花间,却不曾有半点的留恋。对他来说,每一朵花都很娇妍,可他却终究不是他心中的那一朵。
这一日,浪子在“心门”口碰见了另一种花,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花朵。
“那您看我这样货色能买上个多少呀?”
“姑娘,不是说难听的,就您这岁数,”守门的大汉砸吧着嘴,盯着那个特意来找麻烦的主,宛如在打量一块上好的猪肉一般。
“怎——么?”
也不知为何,听了女人一板一眼,一字一顿的声音,想到女子咬牙切齿,几近动手的表情,二月红竟突然不能自己的笑了出来。
哎呀呀,小辣椒又生气了!
不自觉的轻声走到女子身前,然后熟练的一把将搂过女子的肩。
他看着她,这样说道:
“小姐是千金之躯,自当价值千金。在下愿出千金买下,不知小姐可否愿意?”
真心?还是假意?
不好意思,他呀……已经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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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写了一半了,决定周六发吧
读者: 这么长时间不更新,去死吧
作者:我已用尽洪荒之力,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