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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魅魍魉（01）
第25章☆魑魅魍魉（01）——梦？
朦胧的视野逐渐清晰，佟白水发觉自己像是被关到了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
四周的墙壁摸上去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触手冰凉，又略显粗糙，脚下和头顶也是一样的构造，无端叫人心底也渗出寒意。
佟白水动了动，发觉自己的身体大半都没在水中，而这一动，也叫她一个不慎整个人都栽倒进了水里。
——水底还不平整，凹凸不平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硌得人难受。
佟白水捞起一个轻便的，无奈这屋子黑得惊人，她压根没办法看清楚这东西是什么，只能凭手|感，摸着这东西似乎表皮也很粗糙，身上还有些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须。
佟白水又捞起一个，这回这个却又不相同了，是个表面十分光滑的椭圆形，甚至似乎还遍布着黏|液，佟白水头一下没拿稳，差点儿又把它漏回去。就是现在拿稳了，它也黏|腻腻的，直往下掉。
佟白水粗粗将身子底下的东西摸了一回，发觉它们似乎各不相同，也不知道这屋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站起来想探知更多，可这一站起来，佟白水又发觉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她虽然能够直立着站稳，但这站起来后的感觉，跟她以往大不相同，而且，她似乎还没办法迈开腿？
佟白水屈膝弯腰，摸上了自己的下|半|身——那根本不是人类的下|半|身！
刚从水中|出来，那锋利而冰凉的触感上还带着一些湿|润，但一片一片规则排布边缘圆润层层交叠的手|感，教佟白水不由得想到了曾见过的一种动物——鱼。
她的下|半|身，遍布着的，是鱼鳞？
佟白水不由得一骇，整个人下盘不稳径直跌入了下方的水中——不像曾经尝试过的那样会呛水，这一回，佟白水能够正常呼吸不说，在水底仿佛更加如鱼得水、自由自在！
荒谬的，却又不可抑制的，佟白水心底生出了一个念头：她生来就合该游在水中。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佟白水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逐渐升高的水温拉走了。
不光是水温，仔细一感受，身子底下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佟白水又摸了摸四周的墙壁，发觉这里的温度比水温还要更高一些，她甫一上手甚至觉得烫手。
将手指缩回耳|垂按着，佟白水恍惚间觉得，这个动作，曾经似乎有什么人拥着她一起做过。
水温还在持续升高，水面似乎隐约还能听到气泡翻滚的“咕嘟”声。这温度对佟白水来说已经到了有些难以忍受的程度，只是她坐在这难耐的环境里，分明是困境，思维却反而越来越清醒。
——这是梦境。
——属于她的过去。
佟白水明明身在此处，思绪却像是游离在虚空，甚至还能冷静地进行分析。
自失忆后醒转，她和镜子就一直形影不离，现在她用各种方式呼唤过镜子，然而不但镜子没有丝毫回复，她甚至感觉不到镜子和她隐约的那一丝联系。
这个空间里，没有镜子。
这是佟白水笃定这里并非现实的其中一个理由。
在得到新能力后，镜子曾说看到了自己在水里游，那水很深很蓝，她游得很自在……联系现在自己这特殊的身体，以及在水下能够自如呼吸的特性，佟白水猜测，原本的自己很大可能是一种水中的生物。
而确认了自己上身人形下|身鱼尾后，佟白水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种曾书写于古书中的生物——鲛。
这种生物的特殊和珍贵，令佟白水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生出了一定的猜测。
这里的构造如此特别，若说她身下的是食材，那她怕不就是身在一口大锅之中；若说她身下的是药材，那她恐怕就是要一起被炼铸的药材之一，而这里，恐怕就是炼药的鼎了。
此时，头顶泄|出了一道缝隙，光线一闪即逝，却是有人在上方探头观望，把光照又给遮住了。
那人很快又将头顶的东西盖了回去，只是他一时不察，留出了一条缝隙，叫佟白水隐隐约约能够听清楚他和旁人的说话声来。
头一个开口的应该就是在上头查看的，声音稚|嫩，年纪想来不会太大，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又失败了。”
“不奇怪。师父抓到她就费了好一番功夫，要不是被那只小狐狸叫破，恐怕姐妹俩都得逃脱。”第二道声音年岁约莫比他长些，清亮的声音带着丝少年般的跳脱，可说出口的话，却教人不难领略到他残忍的心性，“即便这样，抓的时候这个也伤了咱们不少师兄弟，师父当时便说这定然是个硬茬，据说这还是那一个的姐姐，可不得更耐磨些。”
此处的“磨”，恐怕是指的折磨了。
头一个说话的童子听到这些没有半点不忍，还生出好奇：“听说她妹妹在师兄手下，也还没进展吗？”
“我只是看守，真正负责的可是大师兄，你也知道大师兄的手段，那一个不过坚持了小半个月，现在还不是乖乖在咯血泣泪——这些血泪凝成的珠子品质越好，用来磨铸的镜面灵性也越强，不过珠子还不够多，约莫还要个把月才能铸成。”
听到这里，虽然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佟白水依然听得心口一悸，绵绵密密的疼就这么生了出来。
那童子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天真的残忍：“真不愧是大师兄，也太厉害啦！”
“可不是，”少年像是夸了自己般骄傲，被童子夸得飘飘然，他还道，“师父闭关，所有的事物都交给了大师兄，等到那一个铸成镜面，就轮到这一个被收拾啦。”
“这一个这么难缠，不知道大师兄会怎么收拾她，师兄你一直跟在大师兄身边，有没有听说些什么？”
“你倒真是问对了人了。大师兄确实已经在琢磨法子了，听说这个骨头这么硬，大师兄可是打算把它的骨头打碎，放入烈火中锻造捶打成镜托呢。”
童子不解：“骨头要怎么打碎？”
“那当然是一寸寸剥皮、一刀刀去肉……”
声音渐渐远去，佟白水的神智也渐渐飘远，再清醒时，她兀自怔忪了很久。不是为了自己可能曾经遭遇过的酷刑，而是为了已经破开一个口子开始松动的记忆。
对话中谈及的她的妹妹，折磨到日日咯血，夜夜泣泪，只为凝成珠子来磨铸镜面。
——这镜面，可就是与她相伴至今的镜子？
记忆里隐约出现的与她相拥的人影，令她感到若有似无的熟悉的身影。
——那人，会不会就是铁扇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人？说是一直在等着她的那个人？
“小泉儿你终于醒了！你刚刚的样子看起来很难受，发生了什么事？”
佟白水闻声看向镜子，第一眼忽然恍惚了一下，仿佛真的在镜面上看到了一个古灵精怪、俏皮可爱的少女，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白水为泉，羁旅是客，合起来就是‘泉客’。姐姐，鲛人的别名叫泉客，是因为我们脱胎于海洋，又一生在世间游荡的缘故吗？】
见佟白水久不回答，镜子又催促似的问了一回，“小泉儿？”
佟白水的思绪渐渐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和采撷不日前感觉到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已经快结束了，就一一告别了在此间的好友，最后来到了狐族。一来想着能否将铃铛除下，将金鳞留下，二来也是念及初来乍到时感应到的圣地特殊，便试着问了小狐狸的爷爷，能否再度来一趟这里。
而她刚刚，就是在进了圣地时发生的变化，令她梦回过去，撬开了记忆的封印。
知道镜子还在等自己，佟白水先说了句“没事”，接着问镜子是否有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佟白水也不急，只是念及这镜面很可能就是自己妹妹血泪化铸，不由更多了几分亲切，语气也较之曾经柔和了许多——倒是让镜子很快不适应地觉得小泉儿肯定是生了病，催着她赶紧离开。
这一次离开圣地，经过水道的时候，佟白水再次尝试在水下呼吸，这一次，果然如她所想，她能够在水下畅游无阻、呼吸自如了。
离开水道来到岸上，金鳞和坐鱼正在岸上等着，小狐狸的爷爷奶奶也在。
看到金鳞，佟白水不由想起了梦里少年曾经提到的“要不是被那只小狐狸叫破”，心知金鳞恐怕就是那只小狐狸了，这报恩、还债之说便是由此而来。
不过，即便知道了金鳞曾害了她们姐妹二人，佟白水也并没有生出怨怼。当初听金鳞爷爷说到她们之间有份因果，她就不曾迁怒，现在时移世易，金鳞也为此承担了后果，她更不会再多计较。
可惜，即便佟白水想得通透，在她设法取下铃铛的时候，还是没能成功。
小狐狸没心没肺，对于说不定能跟着佟白水去别的世界闯荡还颇为兴奋，还在跟坐鱼炫耀这回只有他去得了。小狐狸的爷爷也是莫测笑着，任佟白水自便，倒是小狐狸的奶奶不舍，含|着泪偏过了头。
“准备出发，下一站——”
再度入水，佟白水这回轻松浮出了水面，还顺手捞起了突然被呛的小狐狸。只是还没等她看清周围环境呢，面前就凑上了一张放大的粉扑扑的脸，朝着她咿呀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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