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无份

　　“丫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问话的女人正是浮生阁阁主秦霜。三十出头的年纪，雅致的玉颜上画着艳丽的梅花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似是看破一切。着了身金色纱衣，里面的白袍若隐若现，慵懒的卧在软榻上，一头乌黑的发丝散在雪白的狐皮上。

　　“回阁主，只余下三处还没操办了。”秦楚蓁恭谨地站在榻前。

　　“可有江南？”秦霜起身，拢了拢纱衣。

　　“是。”秦楚蓁答道。

　　“江南那处没有多少旧账可翻了，你就先在阁中歇息两天，也陪我说说话。那六安居的事情我打算交给关墨，你就无需插手了。”秦霜说着，走到梳妆台处坐下，招呼秦楚蓁为她挽一个双刀髻。

　　“阁主……”秦楚蓁欲言又止。

　　“无剑山庄的事还没忘记吗？”秦霜望着镜中略有忐忑的少女。

　　“女儿不敢。只是觉得庄中妇孺甚是可怜，那山庄的公子也只不过九岁……”秦楚蓁不敢多言，但心里也是为无辜死去的人抱憾。

　　“所以呢？难道因为他是小孩子就不杀了吗？谁知道他日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渠佑仁。把他们都杀了才是最快最保险的方法。对敌人仁慈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秦霜语气有些不稳。

　　秦楚蓁嘴唇紧抿，并不作声。

　　“好了，走吧，去看看新招的人。听说有一个功夫不错的小哥还和你对招了？”秦霜调侃地说道。

　　“是。此人武功路数属下从未见过，而且轻功甚好。”秦楚蓁又想起渠向天看向自己时的眼神，俏脸微红。

　　“呵，去瞧瞧，要是真不错就留给你去教导吧。现在虽说需要人手，但也要小心。”秦霜叮嘱着。

　　“是。外面冷，阁主您还是多穿点吧。”秦楚蓁拿来一个皮毛光亮的狐裘，给秦霜围上。

　　“还是丫头贴心。”秦霜笑着说。

　　“女儿应该做的，若是当初没有您的救治，女儿恐怕至今还口不能言。”秦楚蓁微微笑着说，心里的感动不减当年。

　　“来来来，都站好了。浮生阁每三个月有一次比试，你们通过武功内力的比拼来谋取在浮生阁中更好的位置。”管事的人站在高处，对众人说道，“好了，我来安排一下你们的去处。”

　　“你，你，你，还有你，去听风楼。”一身墨色长袍的小哥彬彬有礼的走上前来，领着几人去了东边。

　　“你们几个，跟着这红衣的小哥走。”管事的嘴皮倒是挺快，不一会没剩几个人了。

　　“兄弟，你看我怎样？给我安排个好点的差事呗。”一个贼眉鼠眼，形容猥琐的男子凑到管事眼前，抹了把被管事喷到脸上的口水说道。

　　“看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让你去伙房我还怕你偷饭吃呢。”管事拿着毛笔，斜眼看着他。

　　周围人忍不住笑起来。“别笑，我可是很认真的讲呢，打探消息的本事没几个比我鼠爷厉害的了！”自称鼠爷的男人使劲瞪大自己那绿豆眼。

　　“去听风楼候着吧。”管事大发慈悲，在薄上添了一笔。

　　渠向天还在原地，看了看周围的建筑，皆是高大恢宏，富丽堂皇。想来东边的听风楼，应该是收集情报发布悬赏任务的；西边的是刑堂，扣留了些借浮生阁之名为非作歹的不法之徒；北边的是一幢幢小楼，有武器铺，机关遁甲，还有医馆；南边倒是干净的很，一架拱桥横过满是积雪的的湖面，直通向后山；这中间的正殿大门紧闭，有几人把守。

　　秦楚蓁随着秦霜来到管事前，众人皆是恭谨的叫一声阁主。

　　“那人可还在？”秦霜转头问着秦楚蓁。

　　秦楚蓁早就看见了渠向天，便点点头。

　　渠向天见秦楚蓁看着自己，便走到两人面前，“在下不悔，见过阁主。不知阁主有何吩咐。”

　　“嗯，年纪不大，内力倒还不错。二十了吧？”秦霜拿过名册看了看。

　　“二十又一。”渠向天答道。

　　“嗯，孤儿，江南人士，那正好，你就跟在我儿旁边，好好护着蓁儿。”秦霜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向秦楚蓁微微点头。

　　“是，阁主。”渠向天有点意外自己会被分配成贴身护卫。不过为何秦霜要交把自己放在秦姑娘的眼前，难不成是为了看着自己，可是自己明明表现的很无害啊。

　　“怎不见关墨？他人呢？”秦霜问道。

　　“阁主。”来人正是关墨。

　　“说曹操，曹操到。”秦霜轻笑着，看着关墨。

　　“属下将张大人带回阁中，此刻他正在在偏殿喝茶呢。”关墨温声说道。

　　“走，去会会张大人。蓁儿，你去库房看看，我特意命人给你留了个沉香木的簪子。”秦霜对着秦楚蓁说道。

　　“谢阁主。”秦楚蓁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泛着苦味。

　　“阁主都走了，秦姑娘去库房吗？”渠向天走到秦楚蓁身边，嘴角微挑，有些坏笑的问道。

　　“刚才你也听见了，你去帮我取来，送到我房中。”秦楚蓁此时正憋闷，语气有些冷凝，对着一脸坏笑的渠向天只想伸手打脸。

　　佳人远去，渠向天摸摸鼻，貌似被嫌弃了。找人问了路，独自去了库房。

　　渠向天看着这沿路的风景，心里有些啧啧称奇。不愧是能代替无剑山庄的第一。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点缀其间。真是好大的手笔。

　　走过山石点缀的甬路，抬头便瞧见了悬着的牌子库房。里面的小厮还打着盹。渠向天敲敲桌子，“醒醒，我来取阁主给秦姑娘的发簪。”

　　小厮抹抹嘴角，迷迷糊糊站起来，就看见管事拿个木匣子从外面进来。赶忙站直，同管事问了声好。

　　管事点点头，前开帘子走进内屋。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渠向天偷偷打量着。

　　“兄弟，多亏你诶，要不然我就得挨骂了。这是簪子，你拿好。新来的吧，有空来找我玩啊。”小厮对着转身将要离开的渠向天说道。

　　渠向天应了声，又问了问秦楚蓁的住处，便离开了。

　　几乎绕了整个地盘，除了没去南边的后山，浮生阁也都逛得差不多了，除去几幢女子休息的庭院，倒是没发现几个不让进的地方。

　　一阵悠扬的琴声穿过粉墙，渠向天站在拱门下，不忍打扰眼前的女子。洁白的雪花落在素白的衣裳上，乌黑的秀发在风中轻舞，芊芊素手在弦上轻拢慢捻。琴声如呢喃细语，诉说着女儿家的心事。这琴声好像把他带回了小时候，又让他想起那个至今没有兑现的承诺。

　　一曲终了，渠向天还有些不能回神，见秦楚蓁眉头轻蹙望着他，便敛了神色上前说道，“秦姑娘，簪子取来了。”

　　“嗯，多谢。”秦楚蓁接过匣子，打开看了看，淡淡的香味从簪子上散出来。

　　“听说你是江南人士，想必对江南很了解。两日后我将动身前往江南，你到时跟我一起。”秦楚蓁对着渠向天说道。

　　“对啊，江南不仅风景秀丽，有很多名吃，才子佳人也是质量上乘的。”要不是天太冷，渠向天估计会拿把折扇诠释一下什么叫做风流倜傥。

　　秦楚蓁看向渠向天，眼中全是慢走不送的意思。

　　“好吧，算我多嘴，不过我们为什么去那啊？”渠向天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因为需要。”秦楚蓁起身回房，准备送客。

　　“诶，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啊，明天见。”渠向天见美人生气，也见好就收。

　　“谁跟你明天见。”秦楚蓁头也不想回，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吃过了晚饭，渠向天拒绝了一帮刚结交的兄弟去快活的邀请，回了自己的屋子。将心法运转了一周天之后，已是半夜。起身穿了件夜行衣，掩门去了南边的后山。

　　走过拱桥后就并不再前行。仔细看了看亭子前的几座假山，花坛盆景。原来是个八卦阵。渠向天并未硬闯，算了算，解阵估计要耗些时间，便作罢，还是准备回去睡个好觉。

　　待他走后，一白衣男子从假山绕出，手里的飞镖蓄势待发。惨白的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模糊了他的面容。

　　暖暖的阳光消融了树枝上的积雪，有些缥缈的光线并不刺眼。

　　满树的梅花在白雪中愈加鲜红，而秦楚蓁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身姿缥缈。她手持长剑，利剑划破长空，银光织成密密的网，模糊了秦楚蓁的身形。只见她腰肢一弯，向地上倒去，又在剑刺向地面的刹那间旋身飞起。

　　“怎么了？”秦楚蓁仍在练着剑，问着候在一旁的小厮。

　　“秦主子，阁主找您一起用膳。”小厮回道。

　　“我知道了。”秦楚蓁收了剑，又想起来自己身边应该还有一个护卫的，“不悔呢？”

　　小厮略有些羡慕的说道，“他已经起了，在练剑呢。秦主子的人武功高，又得阁主赏识，真是……”见秦楚蓁回身看他，自觉地禁了声。

　　秦楚蓁冷了声说道，“下去吧。”

　　“是。”小厮有些懊悔，原本还想着借此混个一官半职的，估计泡汤了。

　　秦楚蓁回屋换了件衣服便去了。

　　“阁主。”秦楚蓁说道。

　　“你来了，坐，尝尝这厨子刚做的梅花香饼。”秦霜笑着对秦楚蓁说道，夹了块酥黄的梅花香饼放在亲楚蓁面前。

　　秦楚蓁尝了一小口，“这饼香甜软糯，好吃。”

　　“你湘姨发了书信给我，说是搬了新居，要我去瞧瞧，你说准备什么礼物好呢？”秦霜问道。

　　“应该还有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我去看看。”秦楚蓁说着放下了筷子。

　　秦霜有些可惜地说道，“嗯，原本还想留你几天。”

　　“孩儿将江南之事清算完后，定会马上赶回来。”秦楚蓁看了看秦霜，略微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快去准备吧。”秦霜端着茶漱了漱口，笑着看秦楚蓁退了出去。

　　放下茶杯，秦霜淡淡的说道，“关墨。”

　　“属下在。”关墨从侧厅走出，垂首立在秦霜面前。

　　秦霜面色冷凝，手指搭在杯沿，一下下地轻轻摸着，“三日内务必将六安居之事解决，之后，你就跟在他俩后边，密切注意那个叫不悔的人。若有情况，一定要及时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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