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夏未夏

　　转眼间中秋节来了，宿舍的妹子们都提前兴奋的收拾东西，只有美茹满脸不开心。她当然也回家，只不过那个家不姓唐。
　　美茹的姑姑个子矮矮的，差不多155左右，体重却有130左右，但是她人比较随和，典型的市斤妇人。那个小镇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她，她生性好玩，一上街最少得三四个小时才会回家。
　　美茹的姑父瘦高瘦高的，说话就像到处洒砒霜，足足把人能气死。
　　回到家快下午了，姑姑似乎不在家，姑父一个人坐在摇椅拨弄着他大女儿带给他的MP4。
　　＂姑姑呢？＂美茹面无表情的看着姑父。
　　＂鬼知道又上哪去了，最好永远别回来了。＂姑父说话的时候连头都不愿抬起来。
　　＂你见过我这个玩意没？没见过吧？我大女儿寄给我的，可以听歌。音质比你那手机好多了。＂
　　美茹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拿着包进了房间，厨房里摆满了没洗的锅碗，她麻利地围着围裙，就着冷水洗了起来。
　　寄人篱下的感觉，说不出来。但首先要勤快，什么事都得抢着做。尽管这样，姑父也还是故意找茬。
　　＂年轻人书读的好没用，锅碗看清楚点，这里怎么有点油脂？＂一脸严肃看着美茹。
　　美茹接过碗重新刷了一遍，然后又得切菜做饭，姑父端着小板凳坐在厨房，又摆弄着他的步步高手机。
　　他大女儿，也就是美茹的姐姐刘慧在东莞打工，听说在步步高小厂当了个小组长，姑父一直以此为荣，刘慧是美茹最崇拜的人，说话温柔甜美，还给美茹买书看。
　　中秋节那天晚上，门外传来姑姑的哭声。美茹匆匆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说她笨不笨，洗衣机用不来就别用，加这么多水，多浪费。真是笨的像一头猪一样，怎么蠢成这样。＂姑父一只耳朵插着耳机，一只手指着姑姑大骂道。
　　姑姑不说话，就一个劲的哭。姑父的话就像一根根针一样，刺的美茹隐隐作痛。
　　说完，姑父一个人哼着小调回了卧室。姑姑让美茹回去，别管她。美茹跑进了房间给刘慧打电话，刘慧知道后哈哈大笑起来。
　　那天晚上整夜都难入眠，这时小雨打来了电话。
　　＂在干嘛呢？小呆瓜。我想你了，我这里下大雨了，你们那边下雨了吗？＂
　　＂没，没有。＂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到深夜，电话那边传来了呼噜声，美茹这才挂了电话。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这一切都好像一场梦，就好像一杯陈酒。
　　一大早门外一阵嘈杂，不一会有人使劲敲着门。
　　＂这都几点了还睡？早饭还做不做了？现在的年轻人就只会读死书，每天睡得比猪还久。＂没错，这就是那所谓五十多岁的姑父，美茹有时候也觉得他挺可怜的，活到五十多岁还是那副刻薄尖酸的样子。
　　她迅速穿上衣服，梳好头，去厨房切菜洗米。姑父一副监工的样子看着她，她切过的菜整整齐齐摆在菜板上，姑父便走过来用手指翻翻菜，一切无恙，他再坐在旁边摆弄着他的手机，哼着歌，翘着二郎腿。
　　姑姑就在这时进来了，准备帮美茹做饭。她脸色看起来很差，眉头皱成一团麻花似的。
　　＂哎哟，你来干嘛？你们唐家都蠢得像猪一样，一辈子无事所成，碌碌无为。＂姑父提高他的嗓音。
　　＂我不跟你吵，就你们刘家聪明。＂姑姑弱弱的说了一句。
　　＂我说的是事实而已，你说说你大姐眼睛不好使，三姐狼心狗肺的，四姐呢，疯子一个，有哪一个是正常人？＂姑父这句话刺的美茹心阵痛。
　　因为美茹也姓唐，也是唐家人。姑父一直就看不起她，觉得她读大学完全是运气好。
　　她站在一旁不敢出声，但是心中那团怒火正烧的旺。
　　做好早饭便又躲在自己屋子里画画看书，她那时就希望自己有看不完的书，这样才能逃避外面的嘈杂。但是姑父正在气头上，当然也不会放过她。
　　他提高尖尖的声音：＂你们唐家还有个打死不出声的大学生，什么屁大学生！一天到晚就躲在屋子里，早晚要发霉，这一代年轻人没救了，哪像我们那时候，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社会的肿瘤，一事无成。＂
　　说完他还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美茹这下真的受不了了，五十多岁的人，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怎么也不为自己积德。
　　这里越来越待不下去了。她决定提前去学校，走之前，姑姑还劝她别生姑父的气，要理解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总算又踏上去成都的火车了，她总习惯坐车前后两天都不吃东西。

　　到成都那天，天空中下起了小雨。她没带雨伞，正准备淋着雨回学校。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又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挂了电话，她乖乖听小雨的话在原地等他。
　　那天她感觉很温暖，这是第一次下雨天带来的温暖。
　　＂美女，介不介意与我共撑一把伞？＂
　　她抿了下嘴笑了起来，用手拍他手臂。他没有躲开，反手将美茹塞到那把彩虹雨伞里。
　　就这样雨中漫步着，她鞋带散了，他自然地蹲下系好，再麻利地牵过她的手。
　　＂今天就去学校？去我家吧！＂
　　＂啊？不要了吧？＂
　　＂去我家，我叫车。＂小雨眼睑突然流淌起微笑来。
　　在那个熟悉的路口下了车，他替她撑好雨伞，再帮她打开车门。倘若她的肩上落了几滴雨水，他也小心翼翼用自己的袖口抹干净。这一切都那么轻车熟路。
　　又是那个带着大大落地窗的房间，小雨第一件事便把她塞进那个屋子。客厅茶几上全是喝光的啤酒瓶，红酒瓶，烟灰缸也塞不完那些烟头。她不敢作声，因为她看见小雨凝重的表情，他一直抑制着心中怒火。
　　她小心翼翼走上前，准备收拾。
　　＂别去！你回来！＂她从没见小雨这样吼过任何人。一下子怔住了，又退了回来。
　　小雨掏出电话，拨通后他的脸涨的通红。
　　＂妈！那个渣男来我家了？＂
　　电话那边声音弱弱的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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